“那一夜，是我這輩子犯下最不可原諒的錯。明明只是一場意外，為什么你偏要逼我？”

　　“為什么你不能放過我？”

　　“你以為每次聽你說給自己的兒子下毒、為我籌謀我很開心嗎？我會放棄籌謀了幾十年的計劃都是因為你，因為你的野心。”

　　“就因為你，在你面前我甚至都不敢跟自己的家人太過親近，就因為你，我想要收手離開、安度余生都變成了奢望。”

　　“這么好的兒子，如此優秀的兒子，多少人求都不得，你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你都可以說舍就舍，你讓別人怎么相信你會有真心？怎么敢對你付出真心、說真話？”

　　“我早就勸過你，放開心胸，可你卻總在為追逐一個不屬于你的人而去傷害對你最好的……”

　　“你知道戰場上的人過的都是什么日子嗎？你們每天山珍海味、高床軟枕，可有想過在外拼殺的人可能連書皮都沒得吃？”

　　“你問問哪個帝王不是萬不得已愿意開戰、你問問哪個人不是逼不得已，愿意背井離鄉奔赴戰場？在這里的每一個人，身上的每一份軍工，都是他們用自己的身體、甚至親人的性命換來的。”

　　“哪有什么戰神？誰沒有五勞七傷？所有人拼的不過都是一口氣。”

　　“我籌謀了二十年，都始終沒有輕易下這個決定。”

　　“你偏偏要逼我。”

　　“原本，我們都可以過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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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賢親王淚如雨下，抱緊懷中奄奄一息的女人，他也是痛不欲生：

　　“阿馨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也是唯一愛過的人，她什么都好，完美地無可挑剔，可惜天妒紅顏，沒給她一個好身體，她受不得刺激，原本我以為我們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的，可她拼了命為我生了個兒子。”

　　“我們一家很幸福，這是我這輩子最引以為傲的事兒，她的身體外強中干，多活一天都是賺的，吃齋念佛最是平心靜氣。”

　　“這些年，我隱忍不發，我得過且過，我可以什么都不做，都是為了她……”

　　“沒有她，我要這兒天下有何用？她不是經不起事兒的，卻唯獨經不起情感波動，情是穿腸毒藥，這是當年神醫給我的忠告。”

　　“見紅如見喪……”

　　話音落，賢親王也像是瞬間被抽干了力氣，就那么癱坐在地上，卻不似之前的癲狂與激動。

　　“不，母妃，父王？不，不會的。”

　　跪在地上，蕭延年滿心崩潰，然而此時，賢親王妃的狀況卻明顯的很不好，一手抓著蕭延年，嘴巴似在動，能明顯看出不舍，卻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母妃，你想說什么？”

　　“母妃，不要，不要丟下年兒，你會好起來的是不是？你、你要說什么？”

　　奮力地靠近再靠近，淚水模糊了雙眼，蕭延年什么都看不到、聽不到，抹了把眼睛，才恍惚從她的唇形中讀出連個字：

　　“或者？活著？”

　　賢親王妃一個眨眼，父子倆再度紅了眼眶，然后眾目睽睽之下，她就這樣閉上了眼睛，第一個出聲的還是蕭祁墨：

　　“御醫，御醫呢？還不趕緊過去給賢親王妃看看？”

　　此時，皇后突然驚叫了聲：

　　“不許動，你們誰都不許動，天水珠——”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隨著蕭祁墨抬起的手一落，現場一陣噼里啪啦，只見原本站在賢親王陣營、胳膊上帶紅線的兵衛瞬間打了起來，轉眼，一批就倒下、跪下了，站著的一批瞬間掌控了全場。

　　人還是那批人，只是，每個人的臉上突然都多出了一個黑色的“鬼面”印記：

　　“都不許動，妄動者以造反論，殺無赦。”

　　半跪著一陣陣震耳發聵的聲音，在場還保持著點清醒的人全都傻眼了：

　　這、這是什么情況？

　　一把奪過蕭延年手中的虎符，皇后驚叫道；

　　“你們干什么？”

　　“你們竟敢違抗軍令？你們想死是不是？虎符在我手里，軍令如山，本宮現在命令你們拿下——”

　　皇后的話還沒說完，蕭祁墨抬手隔空一抓，那個“虎符”就直接飛進了他的手中，而他原本像是無力的身體瞬間就站直了，隨即，蹭蹭蹭，又起來了不少人，不乏武將，也不乏清醒之士。

　　“你、你們？”

　　一個趔趄，再直身，皇后驚得連頭上的鳳冠都松散了：

　　“這虎符——”

　　“虎符是真的。只是，你當真以為憑一塊‘虎符’就能調動三軍、還讓他們對你唯命是從？這些人不少是我親自帶出來的，你們以為挑一個跟我對著干的就當真是對我有二心的嗎？”

　　簡直可笑。

　　一塊死物能跟他們幾年過命的交情相提并論？

　　可笑。

　　軍營里的感情，不親身經歷的不會懂。

　　晃了晃手中的虎符，蕭祁墨冷聲道：

　　“沒有我的允許，你以為你們能如此輕易拿走如此重要之物、順利調動三營的人馬？母后，其實我早就猜到是你給我下的毒了，只是我不愿意相信……”

　　“能在我身上下多年的毒，除了我一心想要討好、想要獲得認可的母后，誰還能做到？”

　　攥緊手中的虎符，蕭祁墨的掌心都在滋滋地淌血：

　　“你知道毒發這幾年每月我要經歷什么嗎？烈焰焚燒、刮骨剔肉，生不如死之痛……就在不久前，您還剛給我加重了份量，火幻蝶，無解之毒。”

　　“母后，您對我可真夠好，我最多還可以活一年，聽到這個消息，您有沒有開心一點？”

　　臉色一片慘白，踉蹌著后退著，皇后娘娘直直撞到了一邊的椅背上，才停了下來。

　　此時，皇帝已經氣得呼呼直喘了：

　　“你，你這個毒婦。來人，將他們全都給朕拿下，全都打入天牢。”

　　“不！”

　　皇后一聲尖叫，一個肉球撞進了她懷中：

　　“母后，母后，孩兒不想死。”

　　此時，賢親王卻掏出了一枚金牌：

　　“皇弟，請允許我最后一次這么稱呼你，我本不想造反，也不想傷害你們的，大錯已造成，我無話可說，這是當年我歸來之時，你為補償賜給我的免死金牌，你說過，天大的罪，這枚金牌都可以免，都可以保一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