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一個碰撞，蕭祁墨的面色一片黯淡：

　　“……”

　　他何嘗不知？

　　可他若冒了天下之大不韙，他在倒還好，他一旦有個閃失，他最怕她會成為眾矢之的。

　　“為了她吧？”

　　除了桑晚晚，他想不出還有什么能讓他有所躑躅。

　　“她不是個經(jīng)不得事的女人。”

　　“如果你真是為了她，你就更沒得選了。祁墨，你們兩個從一開始就太過引人矚目，她本就聲名在外，你又將她推到了近乎人盡皆知、不，或許國內(nèi)外都有所耳聞的地步，沒事還好，你們算是一段佳話，可一旦有事，她就是眾矢之的。”

　　蕭祁墨的眸色一厲，文辰一個白眼回了過去：

　　“你不用瞪我，我這用詞已經(jīng)很客氣了。要享受多少榮耀，就必定要承載多少詆毀，老天爺是公平的。沒有你，她再聰明、再有錢，這個世道，怕也難逃被人欺負(fù)的份兒。”

　　直直望入他的眼底，文辰嘆了聲：

　　“她的背景、資歷都太淺。”

　　而這些，不是一朝一夕能得來的。

　　樹倒猢猻散。

　　就算他們能有幾個念舊情、能護(hù)她一時，一旦沒了他這個鎮(zhèn)山石、領(lǐng)頭羊，他們其實(shí)也是什么都不是。

　　“你也是想到了這點(diǎn)，才來找我的吧。沒有兩全的路，也沒有折中的路。王爺，你的出身、你的現(xiàn)狀、你的經(jīng)歷就是最好的寫照。”

　　就像是現(xiàn)在的他跟楚王一樣，楚王就是被立太子，他們也不算輸、不必太緊張，因?yàn)樗麄冇袡C(jī)會將他拉下馬、坐上那個位子，再不濟(jì)，最后還能起兵，總有活路。

　　而楚王，就像是現(xiàn)在的桑晚晚，出身跟資歷決定了他一旦沒有皇帝護(hù)著，若再沒有真正可以自保的權(quán)勢，隨時都能被人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說句不中聽的，現(xiàn)在就看皇帝能活多久，他能忍多久、楚王這個光明正大的太子有多大本事攬多大的實(shí)權(quán)了，三方稍有重大變故，都可能改變當(dāng)今局勢。

　　“是啊，沒有我，她要怎么活？”

　　終歸，給不給她留孩子，都無法改變她的命運(yùn)，他必須爭。

　　“文辰，我從來沒有這么怕死……”

　　其實(shí)，他有想過，如果他命不久矣、沒有血脈傳承，會不會不爭不搶、能讓她跟所有人平安余生？

　　如果這樣的話，皇位、勝負(fù)、那些人的偏見偏心他都可以不在乎了，接受現(xiàn)狀、蕭楚修當(dāng)皇帝就當(dāng)吧。

　　可現(xiàn)實(shí)卻是，他沒的選擇。

　　放棄了，跟著他的手下都可能活，唯獨(dú)她——

　　“只要我有一口氣，就不會讓你死的。”

　　拳頭驟然攥緊，蕭祁墨緩緩站了起來：

　　“那就讓我們兄弟攜手跟這天命爭一回吧。”

　　既是如此，他就只能為她博一片天出來，他要讓這江山踩在她的腳下，不管他在不在，這片江山，她都要能橫著走。

　　……

　　轉(zhuǎn)眼便是一年一度的元宵佳節(jié)，桑晚晚想去看花燈，蕭祁墨便陪著她，跟她一起換了便裝，帶了幾個丫鬟、護(hù)衛(wèi)一起出門去湊熱鬧。

　　第一次逛夜市逛出了都市夜生活的既視感，桑晚晚是一路吃一路買，那叫一個開心。

　　關(guān)于對對聯(lián)、猜燈謎之類，她是真不怎么擅長，也懶得動腦筋，不介意裝個“無才”的小女子，看到喜歡的就對身邊人伸手。

　　“那是牛郎織女燈嗎？好漂亮，我喜歡，我好喜歡。”

　　直勾勾地盯著掛在最高處的一個花燈，桑晚晚很是心動。

　　這盞燈扎的很特別，兩個小人面對面、手牽手，衣炔飄飄，似欲飛先，中間捧起的像是紅心又像是一盞燈，盈盈閃閃，很是漂亮，在一眾蓮花、兔子、福燈中顯得尤為特別。

　　“小姐喜歡啊，十文錢可贏一級花燈，一兩銀子即可參與全局！”

　　“這花燈，可都是我們特意請外地的‘燈王’出山定制的，連手繪都是大師手筆，絕對的獨(dú)一無二，牛郎織女燈還有一對小的金童玉女燈，寓意雙雙對對，圓圓滿滿。只要猜出十二道燈謎或者對子即可領(lǐng)走金童玉女燈，明晚再猜對十二題，即可贏得牛郎織女燈，有緣的公子小姐，求兒女滿堂的少爺夫人，都來試試吧？”

　　“十文錢的圓滿，十文錢的希望，十文錢的獨(dú)一無二。”

　　主辦方的小廝吆喝著，很是專業(yè)也很是賣力，周遭窸窸窣窣也十分熱鬧，桑晚晚還真被迷得不行，再看那一對粉雕玉琢、明顯小壹號的小娃娃的，她就都想收了。

　　這掛到大燈下面，可不就是一個完整完美的“全家福”嗎？

　　一邊拽蕭祁墨的袖子，她一邊問道：

　　“為什么還要等到明晚？今天不能一起拿走嗎？”

　　蕭祁墨的才學(xué)，她很有自信。

　　“這位小姐問得好。正所謂‘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所以我們的花燈，不止今天成雙成對，明天也想湊個圓滿。所以啊，今天贏金童玉女燈，明天再贏牛郎織女燈，成雙成對，圓圓滿滿啊！”

　　“每年的花燈節(jié)都是兩日的，我們的彩頭今年獨(dú)一無二，各位才子、才女也別一日都給我們贏走啊，也得給我們明兒留點(diǎn)看頭不是？”

　　說話間，小廝已經(jīng)取了高架上一盞月亮燈下來：

　　“恭喜這位小姐，贏得‘天宮’燈一盞！”

　　明明就是想賺兩天的錢，還說得這么好聽。

　　撅了撅嘴，桑晚晚也不得不感嘆這一家的頭腦，指尖已經(jīng)急得去掐蕭祁墨了：

　　兩天就兩天吧。

　　可別被人給贏走了。

　　見狀，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掏出一個銀錠子，蕭祁墨就扔了過去：

　　“開始吧，不用找了。”

　　“謝謝這位爺兒。”

　　高興不已，小廝殷勤地將3號簽桶遞了過來：

　　“爺兒，隨意抽四張，抽到燈謎猜燈謎，抽到對子就對對子，每過一關(guān)，可從一層選一個花燈或者攤位上選個小禮物，過完壹號簽筒，再對出大師傅最后一個對子，即可拿走今日的燈王金童玉女燈，預(yù)祝這位爺好運(yùn)，兒女雙全、兒孫滿堂。”

　　吉利話聽多了，蕭祁墨從來無感，這一剎那，竟不由地被小廝給戳中了心窩，抬眸，望著那一盞被主燈掩了不少風(fēng)華的小燈，心突然一陣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