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假山后的秘密
終于,房間里徹底安靜了。
酷刑結(jié)束了。
靠著床沿癱坐在地上,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柳思卿半天一動沒動,想哭,沒有淚,甚至于連疼她都感覺不到了。
少了小半截指甲的手扣在腿上,眸底一片空洞,剩下的唯一情緒只有絕望。
是啊。
絕望。
她是高貴的相府嫡女,她是人人羨慕的楚王妃,不該是受盡恩寵、享受榮華富貴的嗎?
為什么會變得如此水深火熱?
她當初為什么會瞎了眼選了這么個男人?
她的孩子,她的皇后夢……
腦海中昔日恣意、張揚、親密、殘暴的畫面交相閃過,最后全都碎成了渣渣,又匯集成了張牙舞爪維護另一個女人的另一張臉,柳思卿猙獰的面孔瞬間也扭曲地不成人形:
他怎么可以這么對她?
一個個地,為什么都出爾反爾?
嘎~
此時,一陣冷風刮過,吹得門窗發(fā)出了晃動的聲響,猛地一個哆嗦,柳思卿本能地蜷著身體就往墻角索去:
不!
不要!
劇烈的恐懼縈上心頭,剎那間,整個身體也像是被什么給死死地定注了,眸子陡然瞠大,柳思卿卻還是一動未動。
直至屋里再度回歸了平靜,直至拉長晃動的床幔影子漸漸趨于平緩,她才艱澀地吞咽了下口水,一滴悔恨至極的淚從眼底奪眶而出,砸在她落了半個腳印的手背上,灼燙一片。
楚王府?
楚王妃?
呵呵~
冰冷陰森的房間,此時不是地獄的囚籠又是什么?
而她,就像是一只努力地拼命想要爬出枯井的青蛙,每當以為自己看到了井口的邊沿,卻又重重摔了回去、傷痕累累,這一刻,柳思卿是無比絕望的。
被他親手打掉的親骨頭都不能幫自己挽回一局,她真的還有希望嗎?
偌大的王府,偌大的天下,誰又能救她于水火呢?
疼!
真的好疼!
這一次能拖這么久,純粹是因為壽宴的計劃。
如果孩子還在,或許她還能多熬幾個月。
可是現(xiàn)在——
下一次,會是什么時候?
明天?后天?
或者僅僅就是片刻后?
這樣的日子有什么意思?
渾身都在疼,又說不出到底是哪里疼,卻是連呼吸仿佛都帶上了血腥氣,用力撐起身軀,柳思卿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下人全都被蕭楚修給攆走了。
所有人都以為她在承寵,誰能想到衣冠楚楚的蕭楚修關起門來殘暴地就是個禽獸?
是啊!
毫無人性!
以前覺得他溫柔體貼、情趣多變,以前覺得蕭祁墨太過冷傲、索然無味,現(xiàn)在想來,她真是太傻了,一個有著明確目的的人,自然是她想要什么樣子就是什么樣子。
蕭祁墨也許不會甜言蜜語,也許不夠溫柔體貼,也許就是個軍帳里出來、渾不溜秋的粗蠻漢子,可有一點就足矣勝過一切——他會護著弱小,護著他的女人。
哪怕被千夫所指。
這樣的男人,斷然也不會動女人動手的。
看桑晚晚被嬌寵的狀態(tài),其實就能知道,他對她定然是不錯的,一個跟他沒有什么感情、對他也沒有多少裨益的商戶女,只是偶然入了他的眼,都能得他如此對待——
如果當初,她沒有選擇楚王,沒有執(zhí)念于想當皇后,該有多好?
若不是她主動退出了,哪有這些野花野草鉆空子的份兒,他對她定然更加不同。
……
越想,無盡的懊悔越是滔滔不絕,淚水模糊了雙眼,柳思卿再回過神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坐在了后院一處僻靜的小湖畔。
手下無意識地摸索著,此時已經(jīng)抓了一塊邊角鋒利的石子,骨瘦如柴的手顫幽幽地剛一抬起,眼角的余光又無意識地掃向了波光粼粼的湖面,突然,一個踉蹌的身影毫無預警地進入了視野。
蕭楚修?
近乎條件反射地,身體一趟,柳思卿趴縮著躲到了草叢石頭后,眸子瞠地斗大,心下還不停地竄跳:
他怎么會跑來這兒?
這是后院的一角,臨近雜物房,嚴格說起來有點偏,有這么個小湖,卻多是雜草叢生,沒多少風景可看,到了夏日,尤其夜里,招的最多的就是蚊蟲,加上傳說這個湖里之前淹死過人,所以,連下人都很少踏足。
蕭楚修是何等的身份、怎么會跑這兒來?
而且還是大半夜的時候。
就算是喝醉了,也不至于吧!
都說酒后吐真言,柳思卿回想著他剛剛說的那些話,總覺得思路很清晰,并不像是醉話。
之所以每次都酒氣熏天地跑來找自己,不用想,她也能猜到個大概,無非是為以后事發(fā)或者她真去告密什么的找個推脫的借口罷了。
其實,她心知肚明,閨房里的事兒,不管她捅到哪兒去,最后都不會改變什么,能有幾句無關痛癢的斥罵就頂天了。
而這樣做的后果,則是她可能遭受更大的報復跟毒打。
所以哪怕經(jīng)常被他言語羞辱、動手毒打,她一直都是忍著藏著,除了因為面子,也是她太清楚,無濟于事。
蕭楚修太會演戲了,不管說是喝醉了酒還是因為風言風語妒忌下了手,都能輕易蒙混過關,說不定還能撈一波同情。
他不會改,以后,他只會做的更加隱蔽。
就像是之前他們都不知道的時候,他動手打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他哭著跪著求她原諒,還想出了這么條毒計讓她配合,還承諾以后對她好。
結(jié)果呢?
事敗還不是全都歸咎于她,又兇相畢露了?
事實上,在嫁入王府之前,她是真的從未察覺、也從未后悔自己當初的豪賭。
這個男人,不是一般的會裝!就他這副性情,看皇帝的態(tài)度就知道了,會這么喜歡他,肯定是被蒙在鼓里的。
以前相府里有個小妾,不管是母親打了還是父親打了,哪怕最后死掉,不過就博了兩句可惜、得了兩滴貓淚后再也無人問津。
所以,直覺上,柳思卿覺得他身上的酒氣只是掩飾,第一個進入她腦海的念頭便是:
他是來約會奴婢、舊情人的!
要真是如此,也許,她能再找到點生機也說不定。
不自覺地,她的視線已經(jīng)追了過去,然后就發(fā)現(xiàn),暗色的身影一閃,竟然像是從假山后消失了: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