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啊,帶你去個地方。”誘惑的語調(diào),但是。
“噠,噠”——鞋子踩在地上。
“算了吧,不想去。”有氣無力的回答,同樣是。
——衣服前后的摩擦的聲音。
“來嘛,反正你也閑的很。”刻意拉長的聲音,預計會對胃部產(chǎn)生某種化學作用。
——拉扯衣物的窸窣聲。
“不去……唉,你干嘛?別拉我,你他么有病啊,動手動腳的。”抬高的嗓音,響度逐漸下沉。
——起跳后落地的聲音,若有若無的風聲
“真不去?”反問的聲音,語含掙扎。
——風聲沒有了,搏動的心跳像是擊鼓。
“嗯,不去”有點半推半掩的猶豫,或許可以爭取?
“邦!”的一聲,身體砸在地上的聲音。
“我也不想這樣的。”失望的嘆息聲。
…………
剛剛做了個夢,夢的啥來著……嘶,想不起來,算了,先起床,對,起床。
他不情不愿的把眼睛露出一點縫,麥芒一樣的陽光爭先恐后的鉆了進來,有些刺眼。
所以他做了個決定——干脆把眼睛閉的更緊了些。
但光線還是隔著眼皮在他的視網(wǎng)膜上投下了一圈光斑。
今天怎么這么亮?!昨晚窗簾沒關?
不對,已經(jīng)是中午了,鬧鐘沒響,哦,今天是星期天啊。
那,再睡會?
自然而然的,他得出這個結論,但隨著意識逐漸回籠,他記起了更多。
昨天,昨天。我好像喝了點酒來著,然后,因為喝完之后和他,他,和誰來著……唉,想不清楚,然后是回出租屋,然后……
額,所以今天到底是不是星期天?
他下意識的想摸手機,手臂往后彎了彎,這一動作好像打開了某種開關。
肩膀,胳膊,大腿,屁股,全身各處都有一股酥酥麻麻的腫脹感傳來,從尾骨直竄進天靈蓋。
他打了個哆嗦,牽動的肌肉產(chǎn)生了更多的酸痛,猛然間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事情,罵道:
“去你媽的死肥豬,老子昨晚也沒說你啥,你至于給我……”
說到一半他自己也愣住了,他,好像被敲悶棍了?
昨天晚上喝完小酒,曲終人散,他和房間里剩下的幾個朋友打完招呼后,走出酒店打算打個車回去。
等車的時候,他以前的一個高中同學剛好經(jīng)過,和自己扯了會天。
應該是同學吧,只是自己沒什么印象。
但那人昨天確是這么說的。
依稀還記得那人長得膘肥體壯的,脖子,手上還圈了好幾層金鏈子,不太像缺錢的樣子。
經(jīng)濟實力決定外貌嘴臉,而且人家應該也不會專門消遣他吧,圖啥啊?
所以當時他倒也沒什么懷疑,相信了對方是他“高中同學”的說辭。
打完招呼,對方直接湊上來和他勾肩搭背的,一臉自來熟的哼哼,“李然,走,帶你去個好地方看看。”
…………
睜開眼,頭頂是亮白色的太陽,周圍是淺灰色的天空,一種把棉絮從水中撈起后,擰干的顏色。
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李然把手撐在地上,坐起身。
“要是讓我知道……”
話說了一半,他半張的嘴停滯了片刻。
手心被硌的生疼,但他卻沒有關注。
眼前的景象讓他呆住了。
視線中的是一片起伏的連綿,蒼黑的山巒在灰色云層的簇擁中半遮半掩,不遠處依稀可見的幾點峰巒漆青如墨,裊裊的云霧在山腰處徘徊往返。
云深不知處,萬里無人煙。
低頭環(huán)顧,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也在一處懸崖峭壁旁,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是風景絕佳的取景地。
要是換個時候,說不定他還會美滋滋的打開手機拍幾張照,貼在朋友圈上,附上幾句凡爾賽的調(diào)侃,但現(xiàn)在那些過于冗長而復雜的言語顯然不能表述他現(xiàn)在的心情,所以他的回應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
“艸”
……
經(jīng)過幾分鐘的冷靜后,李然悄悄的用屁股,慢慢的,緩緩的,和大地母親緊密貼合的,朝著后方稍微平坦點的地方艱難地挪動了幾十次,粗略估算大概有兩三米的距離。
嗬……嗬……
左右觀察了一圈,再三確認地勢良好,自己不會一個不小心而成為失足少男之后,李然這才甩了甩在地上按的有些紅腫的手。
開始考慮起其他的事情來,比如——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下去?
我恐高啊,就算不恐高,這讓少女尖叫,猛男落淚的坡度是自己能下得去的?
那個死鬼是怎么把自己弄到這上來的?難不成它是武裝直升機嗎?!
誒,好像……可行?然后,然后……
報警?對,有事找警察!報警!手機!
手機……手機在錢包里,錢包!?錢包放上衣里。
想清楚這一點后,李然伸出一只手緊緊抓在地上凸起的一塊石頭棱面上,另一只手哆哆嗦嗦的在上衣里摸索了一會。
在感受到熟悉的硬物感時,他終于吐出了一口氣。
還好。錢包還在。
小心翼翼的把錢包掏出來,但發(fā)現(xiàn)可愛的錢包不知道什么時候偷偷減肥了一圈之后,來不及咒罵,李然急急忙忙的把錢包拉鏈扯開。
身份證,銀行卡,駕駛證,軟妹幣……
沒有!沒有!不在這一層!
對,夾層,還有夾層,夾層……
如果他還清醒,理智會告訴他夾層的干癟遠不足以裝下手機這樣的物件。
但他這時候已經(jīng)與其說像個人,不如說更像是一只發(fā)狠的野獸。
近乎粗魯?shù)姆_夾層,
鑰匙扣,會員卡,OK繃……
OK個錘子!
沒有!
顧不得清點錢包里的余額,在第二遍的遍歷錢包的存儲空間之后,他終于確信……手機沒了。
他近乎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像是被一下子抽去了脊椎,癱坐在地上。
”咚咚”的跳動聲像是來自脈搏,又像是源自心臟,一下一下的,
進入到耳朵里時已經(jīng)碎成了無意義的節(jié)拍。
周圍急促的山風呼呼的拍打他的臉,似乎也在嘲笑他的落難。
良久……
久到膀胱都忍不住發(fā)出第一聲抗議時……
“滴!”
“地獄導盲輔助系統(tǒng)v0.53為您播報即時信息:”
“當前深度:+9”
“對比度:低”
“環(huán)境飽和度:低”
“余額:無”
“職稱:游客”
“信息匯報完畢,祝您觀光愉快!”
…………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李然激動的差點要跳起來。
但周圍經(jīng)過的冷風還是讓他收回了這個不成熟的念頭。
“系統(tǒng)?系統(tǒng)?”
開玩笑,系統(tǒng)這種東西,作為侵淫網(wǎng)文十年的老書蟲,對于系統(tǒng)這種超自然(不合理的)存在,他向來是嗤之以……啊不,推崇備至的。
畢竟這種既可以讓作者舒心(水文輕松),觀眾開心(量大夠爽),責編安心(更新穩(wěn)定)的系統(tǒng)大大,有誰不愛呢?更何況是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劃重點)。
所以,李然先是小小聲的試探的叫喚了一聲:“系統(tǒng)?你在嗎?”
再重復了幾遍無果以后,李然下意識的左后瞟了兩眼,咽了口唾沫,用更小的聲音說:“系統(tǒng),爸爸?您在嗎?爹?老爺?祖……”
嘶,膀胱發(fā)出來的第二聲抗議讓他的神經(jīng)都哆嗦了一下,匆忙解開了褲帶之后,猶豫了片刻,李然決定忍辱負重,用應對大號的規(guī)格來對待這一次的小號。
一邊惡狠狠的說著系統(tǒng)的壞話,一邊想著怎么撬開系統(tǒng)的嘴巴,李然半瞇著眼睛,心道:這次被拐到山頂上估計也是系統(tǒng)干的好事,不然一般人能把弄這上面?
不對,都有系統(tǒng)了,大膽點,說不定這已經(jīng)不是地球了……
如果真不在地球了,這個世界不會冒出什么修仙者吧,這好山好水怎么看也像是小說里寫的洞天福地啊。
這樣一想還真有可能,假如說這是仙家洞府,那么上面住了幾個仙子仙女也是有可能的,甚至說不定已經(jīng)有仙子在對面山頂上偷看自己呢……
呃呃,隔得這么遠,仙子可能看不清,但也說不定仙子的目力是極好的,不是神話里還有什么千里眼嘛。
不過神話里千里眼好像是個男的啊……
想到了什么不太美好的畫面,李然趕緊方便完,剛要提起褲子,腦海里的系統(tǒng)音又蹦了出來。
“檢測到“游客”的初始點坐標有誤,已進行校準操作,默認使用初始期豁免權限,操作完成,預計事件觸發(fā)倒計時——”
話音未落,一個身著黑袍的身影陡然出現(xiàn)在了李然面前。
四目相對,李然看著對方黑袍遮掩下格外陰翳的面孔,倒鉤搬尖挺的鼻子,喉結“咕咚”一聲,把褲子一提到底,有點尷尬的打了個招呼:“嗨?”
黑袍男子愣了一下,然后“桀桀”笑了兩聲,身形一動。
李然只覺天旋地轉,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男人擒至腰間。
黑袍男人拍了拍李然的腦袋,笑道:“是快好材,過幾天煉大藥就指望你了。”
李然被拍的頭冒金星,想要張嘴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上下兩片嘴唇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之間如有千斤重,困意也如潮水一般上涌,只能最后在心里大呼:狗系統(tǒng)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