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濕的環境,墻角甚至有有幾片植物狀綠色苔蘚,苔蘚下的地面側躺著一個男人,
男人的背部死死抵住墻壁,頭昂起,腰部猛然使力,想要借助墻壁與身體的摩擦,擺正側躺的姿勢。
良久,
“呼......”
他低聲喘出一口粗氣,他花費了近半個鐘頭才讓自己的腦袋足以呼吸到1.5英尺以上的空氣。
背后粗大的麻繩依舊死死綁住他的手腕,兩個胳膊不得動彈。
胸口的胸針是用專門的掛鉤固定的,剛剛他試過了用胸部貼著地面蹭,但毫無作用。
愛爾蘭那該死的家伙在哪?
克萊恩有些無奈,嘴角拉下......
嘴角拉下一個難看的弧度,愛爾蘭已經不知道這是試穿的第幾套衣服了,如果可以,他希望回到遠古時代,大家都不用穿衣服。
“別擺出那副嘴角向下的苦瓜臉,先生,對所穿衣服要持尊敬,對下一套衣服要懷有期待,這才是穿衣的哲學呀!”遠處圓桌上溫妮端起一杯咖啡,低頭抿了小口,帶著訓導式的口吻說著。
坐在一旁的黛娜有些看不下去了,小聲建議說:“溫妮夫人,要不然就先這樣吧,這套衣服還是不錯的。”
聽到黛娜的話,溫妮抬眼細細打量著愛爾蘭所穿的衣物。
一件灰色絲質開衫服,外披如雪的羽織,雪白的袖子下是一條寬松的袴,木屐踩在地上作響。
服飾的腰間似乎少了什么東西,使得寬大的袖口垂在大腿,有一種怪怪的違和感。
“這是古老東洋世家的劍道服,不太適合日常,所以......”
愛爾蘭面露絕望,緩緩轉身,
“愛爾蘭先生,請繼續吧。”
繼續。
繼續!
還差一點點了!
陰暗角落里,極度扭曲的姿勢也無法詮釋克萊恩此時的痛苦,汗液夾雜著唾液滴落在地上。
收攏下巴,頭部向下彎曲,半個腦袋死死壓在胸口處,下顎向后曲張,伸出肥厚的舌頭,舌尖一點一點靠近胸口處的胸針。
克萊恩捆在身后的雙手攥得鐵緊,整張臉漲得通紅,卻不敢出發出半點聲音,因為房外似乎傳來一點細微的聲響。
舌尖繼續靠近胸針,還差最后一點,最后一點點,
終于舌尖抵在胸針上,
他的眼中出現一絲欣慰......
欣慰的目光出現在溫妮的眼中,這個蒼老的婦人第一次流露出這樣的表情,她注視著面前的黑發青年,青年穿著廓形褶皺的長衫,衫角低垂,下面包著一條淡棕色長褲。
這件衣服不是那么花哨,反而有一種簡單的樸素。
看著溫妮的神情,愛爾蘭心中一松,看來這件就可以了。
然而溫妮下面的一句話,就打破了他的幻想。
“這是我已過世的丈夫曾經穿過的衣服,看見你,我好像看見了他,他也像你這么英俊,愛爾蘭先生。”這位白發蒼蒼的婦人語氣幽幽。
愛爾蘭面如死灰......
泛著淡淡銀光的胸針脫落,克萊恩用嘴巴包住,嘴巴下顎抽了抽因張得太久變得有些僵硬。
一襲淡紫色的古典裙袍,溫妮搖了搖頭,
“繼續!”
因為久勒而沒有血色的雙手慢慢向后探出,修長的手指觸碰到金屬制物,感受到指尖傳來冰冷的觸感,
鋒銳的胸針緩緩觸碰手腕處的麻繩。
草綠麻繩系在腰間,淡淡銀灰色禮服。
“還是差點感覺。”
“繼續!”
咚!
胸針戳到手腕,克萊恩疼得頭往后仰,撞到了墻壁,發出一道輕微卻響亮的撞擊聲。
房間似乎陷入死寂,克萊恩緊咬牙關,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良久,房外傳來不大不小的動靜,并有一道腳步聲忽遠忽近向克萊恩所處的房間走來。
該死!
克萊恩的前額流下幾滴冷濕的汗液,難道被發現了?
凝視著鏡子里英俊憔悴的臉龐,愛爾蘭有些無奈,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第幾十套衣服了,可是溫妮那個老太婆還是不滿意,
再這樣下去,克萊恩那邊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可是現在這種情況黛娜那邊根本插不上話。
愛爾蘭扶額望向鏡子,皺眉陷入思考,所以必須得拿出讓溫妮滿意的穿搭嗎?可是我壓根不懂這些呀!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燈光忽然閃爍了一下,隨后暗淡。
鏡子里他身后陰影處探出一只慘白的手,
啪,
手輕輕地搭在愛爾蘭的肩膀上,隨后是一張蒼白冷漠的臉!
誰?!
愛爾蘭猛然扭頭,身形往后連退幾步,他心臟幾乎要跳出嗓子,
“你是誰?”
“你不記得我了嗎?”
愛爾蘭沉凝片刻,定睛看去,
灰色內襯,外披深黑色正裝,薄唇,面如蒼白,深黑的長發下有一雙漆黑的眼眸,眼眸深處有點點星光,仿佛一整片浩瀚星空。
“是你!”
愛爾蘭赫然想起那天深夜公寓外坐在長椅上的那個男人。
“看來你想起來了呢,愛爾蘭·亞斯佩德先生。”
男人的嗓音很清冷,清冷得像塵封于萬年玄冰下的絕響。
他抬步緩緩向前走去,狹小的更衣間里兩人的距離慢慢逼近,愛爾蘭退后緊緊貼在門邊,他按住門把手,可是無論怎么用力都無法打開房門。
“黛娜!”
愛爾蘭向外喊道,沒有任何回應,房間內外如同陷入泥沼,陷入一片死寂。
“你做了什么?”
男人發出一聲輕笑,沒有回應,目光環顧隨后抬眼望向天花板懸掛的吊燈,“似乎有些昏暗。”說著他眼睛微微瞇起,漆黑的瞳孔中驟然綻放出點點光芒,仿佛璀璨無垠的星空。
下一刻,無數光芒透進試衣間,黑暗一掃而空,整個房間變得明亮。
神說,要有光,于是世間有了第一束光。
愛爾蘭目光愕然,然后是驚恐,這是什么?科幻電影嗎?不會吧,我不會還在做夢吧?
對,我肯定是在做夢。
他強行壓下有些顫抖的手,睜大眼睛望向男人,故作鎮定地問道:
“喂,先生,你叫什么名字?你這個魔術還不錯哦,哈哈哈......”
說完尷尬地大笑。
男人愣了片刻,發出一聲輕笑,似乎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有些意思,
“路西菲爾。”
“路西菲爾先生,請問你要做什么?”
腳步抬起,男人深深地看一眼愛爾蘭,瞳孔中點燃星火,繼續朝愛爾蘭走來,在男人身后房間又重新變得昏暗,
整個試衣間像是分成了與世隔絕的兩部分,愛爾蘭這邊是清澈明亮的光,對面的男人那邊是無窮無盡的陰影。
男人繼續向愛爾蘭逼近,兩人間的距離恍如咫尺,他輕聲問:
“交換嗎?”
愛爾蘭目光閃躲,“交換什么?我沒錢,也沒色!”
男人繼續問:“交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