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搬回了明霞殿。
太子用過早膳后就去了書房,我則去了皇后的清輝殿。
與前天的憔悴、陰郁相比,今天的皇后看起來明艷動人,連我都忍不住說:“母后,您今天好美!”
皇后一臉幸福地笑著,拉著我的手把我?guī)У剿膶氉虾退⑴哦S謱ι磉叺奶O(jiān)說:“今天來請安的人都叫她們回去吧,我想和太子妃好好拉拉家常。每次她來這里都是一堆人,什么話也說不上。”
太監(jiān)遵命而去。皇后像第一次見到我一樣把我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然后用揶揄的口吻說:“怎么越長越漂亮了啊,看來還是成親好,成親了,人就一天比一天出落得滋潤、水靈了。”
我也借驢上坡,回了她一句:“難怪母后今天看起來這么滋潤,這么水靈的。”
“你……我是母后耶,哪有兒媳婦這么伶牙俐齒跟婆母斗嘴皮的,唉,可憐我的衷兒哦,哪里是你的對手。”
“母后,太子是我的夫君,我只會疼他敬他輔佐他,永遠不會是他的對手。”我像是對自己,也像是對皇后承諾著。
這些日子以來,跟太子朝夕相處,我好像漸漸地喜歡上了這個新身份、新角色。不管前塵往事若何,現(xiàn)在我是太子妃,就要為太子出謀劃策,扶持他順順當當?shù)氐巧系畚弧K^“在其位,謀其政”,別的多想也無濟于事,徒增感傷。近來,我已經(jīng)盡量地不再想過去的種種了。
皇后贊許地點了點頭,又拉起我的手,見我只在左手腕上戴了一只紅玉鐲,右手腕則空落落的,不解地問:“這只手怎么不戴呢?”
“這只手我總不戴的,做點什么事,尤其是讀書寫字很不方便。”既然我是太子妃,未來要當皇后的女人,承認自己愛讀書應(yīng)該不會挨訓,不會讓我努力記取“女子無才便是德”吧。
出乎意料的是,皇后居然驚喜地說:“真的呀,你喜歡讀書,這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嗎?我的衷兒從來最怕的就是讀書。為了這個讀書,他從小到大不知道挨了他父皇多少訓。我現(xiàn)在覺得你簡直就是老天爺專門給我的衷兒送來的媳婦,專門婚配他的。”
又仔細看了看我說:“你的眉宇間有一股不讓須眉的英氣。如果是一般女子,可能不見得是好事,可是給我的衷兒做太子妃,需要的就是這個。我的皇兒,難道我這個做娘的還不了解嗎?漂亮是漂亮,就是少了一點男子氣概。”
她的一番話說得我半晌無言,我本來以為我是為齊王而生的,她卻告訴我,我是為太子而生的。難道我命中注定的姻緣,不是齊王,而是太子?既然如此,又為何讓我遇見他,受那樣一場情劫,至今想來,胸口仍隱隱作痛?
恍惚中,只聽見皇后在吩咐身邊的宮女:“芹兒,去把我的那個孔雀藍首飾盒拿來。”
芹兒果然抱來了一個孔雀藍的首飾盒,打開小小的金鎖,里面分為好幾層。皇后從其中的一層拿出一串澄碧如水的翡翠手鏈,親手給我戴上。又拉開另一層,拿出兩只寶石戒指,也給我戴上。口來還說:“既然是皇太子妃,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讀書寫字的時候可以取下來嘛。”
見她今天心情這么好,又好像很寵我,我就趁機說出了我今天來此的目的:“母后,兒臣想求母后一件事。”
“你說。”
“兒臣可不可以在東宮宴客?兒臣想請?zhí)拥奶瞪俑担€有那些功曹、主簿們聚一聚。不瞞母后說,自從母后前天說了父皇有廢儲之意后,兒臣這兩天每晚都和太子在燈下溫書,但太子的功課實在是……”
“你直說,沒關(guān)系的。這里沒外人。”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下定決心說:“一塌糊涂,可以說,完全沒入門。”接著我把昨晚太子解讀的那幾句書給皇后復述了一遍。
皇后震驚地說:“怎么會這樣?每次皇上過問,那些太傅們雖然不說很好,但都說‘尚可’,皇上自己也親自昭問過幾次,雖然不盡如意,但也沒有離譜到這種程度啊。”
我說:“這個兒臣就不敢妄議了。荀太傅和楊少傅都是滿腹經(jīng)綸之人,這點兒臣決不懷疑,但會不會是授課方法差了一點?母后也知道,太子是孩子脾氣,如果太傅們用的是照本宣科的老學究講學法,可能真的沒什么效果。”
皇后也點頭,我又說:“而最讓兒臣震驚的還是,昨天太子無意中說起,衛(wèi)瓘居然曾經(jīng)是太子的太傅!既然有師徒之情,怎么倒是他領(lǐng)頭鬧事,想把太子搞垮呢?”
“還不是為了沒選他家女兒當太子妃記恨著。”
“若果然如此,讓這樣心胸狹窄、翻臉無情的人當太傅,能教給太子什么?”
皇后想了想說:“你的意思是,你想通過宴客,了解一下太子身邊的人?這想法是不錯,就是太子還從來沒有宴過客,知道他行不行啊。”
“以前太子還小,又未成親,沒主持過宴會是正常的。但現(xiàn)在既然成了親,就是大人了,宴客這種事,一個做儲君的人,遲早都要學會的,母后以為呢?”
“嗯,你說得很對,不能總把他當小孩子看,有些事,是到了要放手讓他自己去做的時候了。”
“那,兒臣還有一個請求,太子和兒臣都是第一次舉行這樣的宴會,怕到時候鎮(zhèn)不住場,尤其怕怯場,鬧出笑話來就糟了。所以,兒臣斗膽,想請母后那天鳳駕親臨,幫太子和兒臣主持一下這東宮的第一場宴會。”
“好的,我的兒子媳婦,我不去撐場子誰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