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千總發泄夠了，到底回歸了現實。

　　他能夠坐到千總的位子，也不是個傻的。

　　段千總對秦先生說道：“吳大宗是個有野心的，如果真叫他娶了林總督的女兒，恐怕邊城再也沒有人能夠壓得了他。”

　　段千總瞇起了眼睛，眼睛里發出危險的光芒，像極了草原上的野狼。

　　這一點，段千總和吳大宗是很像的，兩人身上都有邊城男人的野性。

　　如果當初沒有鄭文祥撐腰，段千總和吳大宗的位子現在怕是要掉過來坐了。

　　邊城武將多，官職品級卻是有限的，吳大宗想要上位，段千總必然受到沖擊，他在邊城經營十幾年，想要他讓位，除非他死！

　　如此一來，段千總和吳大宗更加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五年之約還剩幾個月，秦先生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既然現在他是段千總的幕僚，自然就要做好幕僚該做的事情。

　　“不知道吳大人要娶的是林總督的哪個女兒？”秦先生問道。

　　段千總隨口回道：“具體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個大概排行，好像是行九，打聽回來的消息也說是九姑娘。”

　　秦先生撫了撫長須，嘆氣道：“如此，便有些棘手了。”

　　段千總急問道：“為何？還請先生解惑。”

　　秦先生說道：“林總督第九女雖然是庶女，卻不是一般的庶女。她的生母姓耿，是林總督最寵愛的姨娘。都說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這個耿姨娘卻是個例外，林總督對她的寵愛，十年如一日，當年林總督甚至為了這個耿姨娘還做出了一件轟動京城的事情。”

　　似乎是回憶到以前的一些事情，秦先生面上露出些許懷念。

　　秦先生的背景身份，段千總不甚清楚，只知道鄭文祥是秦先生的救命恩人，秦先生曾發誓要報答鄭文祥，鄭文祥因為鄭明珠的關系，便把秦先生給了他做幕僚。

　　一開始的時候，他對秦先生其實是抗拒的，后來慢慢接觸中，他發現秦先生是有大才的，這才慢慢接受秦先生的存在，到現在已經成了他謀劃大事的智囊。

　　段千總催促說道：“是何事？先生快說。”

　　秦先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千總可知道為何林總督會到江南任職？”

　　段千總直接回復道：“自然是圣上看重，林總督本身又是才高八斗，到江南練幾年攢攢經驗，回去更好升值。”

　　秦先生笑道：“這么說，也對。”

　　至少大半的人都是這么認為的。

　　段千總想了想，問道：“這里面難道還有什么隱情不成？”

　　段千總腦子轉的快，想了想秦先生剛才說的那個耿姨娘，難不成這里頭還有她的關系？

　　秦先生解釋道：“自然是有隱情的，且這隱情還與耿姨娘有關。傳聞中，林總督的這位耿姨娘美人皮卻不美人心。當一個女人的美貌與她的才華不能對稱的時候，就容易鬧出事情了。據說，這位耿姨娘進林府之后，幾乎是三天出一小事，五天出一大事。甚至有一次還沖撞了紫菱公主，林家老夫人大怒，當即便要發落了她。林總督對耿姨娘寶貝的很，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她被發落。為了不讓這位耿姨娘受苦，林總督去求了當今圣上，自請去川北。”

　　段千總驚呼道：“川北！”

　　秦先生含笑不語。

　　段千總的八卦情緒也是被吊起來了。

　　他沒想到這個林總督居然還是個情種子，為了救一個妾室，居然自請去川北。

　　川北和邊城一樣，都是貧苦之地，唯一不同的是，邊城是苦寒，川北就苦熱，兩地分屬于王朝的兩端，都是常年戰亂，很是危險。

　　如果認真比較起來，川北甚至比邊城更加危險。

　　川北有許多夷族，他們手段層出不窮，什么蟲啊、蛇啊、蝎啊……更要命的是，他們還會一種種蠱之術，據說那蠱蟲只要進了人的身子，便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潛伏起來，以寄居者的血肉作為營養成長，等待時機成熟之時，破體而出時，也就是寄居者喪命之時。

　　段千總初初聽到這些手段的時候，都是背脊發麻，相比川北夷族這些防不勝防的手段，在戰場上大大方方砍殺敵軍，那簡直就是最痛快的事情了！

　　段千總實在是想象不到，林總督那樣的貴胄，居然會為了一個妾室自請去川北，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這也加大了他對那位耿姨娘的好奇度。

　　到底是怎么樣的美貌，才能讓林總督神魂顛倒到心甘情愿的地步呢？

　　段千總舔了舔嘴唇，說道：“看現在的情況，林總督的請求，圣上并沒有答應啊。”

　　如果答應了，他現在就是待在川北，而不是江南了。

　　秦先生點頭說道：“自然。林總督是圣上看重的人，自然不會放他去川北那樣危險的地方，但是林總督請愿誠心，圣上考慮到耿姨娘太能惹事了，幾相權衡，便讓林總督去了江南，最開始還只是做個縣令，一年一升，到現在，已經是江南總督了。”

　　這升任的速度，放眼全天下，怕就只有林芝崢一人了。

　　秦先生接著說道：“林總督到江南的頭三年，身邊除了耿姨娘以外，誰也沒帶，九姑娘就是在那段時間里出生的，自然備受寵愛。”

　　英雄美人的故事，誰都喜歡聽。

　　可惜段千總卻更加看重這個故事里面林芝崢對耿姨娘和林雨韻的態度。

　　“如此說來，這位九姑娘雖說是庶女，其實比起嫡女也差不遠了。”段千總沉思道。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事情恐怕比他想象的還要更加棘手。

　　段千總想了想，皺眉問道：“既如此，林總督怎么會讓吳大宗做了九姑娘的夫婿呢？”

　　將心比心，如果他處于那樣的位置，有一個疼寵有加的女兒，恨不能把天下最美好的少年放到她面前讓她隨意挑，怎么可能會好的不選，偏偏選一個歪瓜裂棗呢？

　　難道是吳大宗使了什么卑鄙的手段，與那九姑娘有了首尾，才叫林總督不得不應下這門婚事？

　　段千總這是在以己度人。

　　他自己與鄭明珠的婚事就是如此來的，所以，他在想吳大宗的時候，不免也帶了有色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