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85，21786。”

　　蘇業沉默下來，抱著膝蓋蜷縮在那里。雖然不愿承認，但他已經意識到了問題：不死一百次，他很可能沒辦法離開這里。

　　沉默了許久，他深吸一口，朝著那個立方體走了過去。

　　白色的半透明立方體靜靜懸在半空，里面的那個中年人依舊是那副普普通通沒有威脅的樣子。

　　蘇業咽了咽唾沫，緩緩地抬起手。

　　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那個能讓他死去活來一百次的白色方塊時，他突然頓住，把臉貼了過去。

　　立方體上方似乎多了些什么東西，湊近一些才勉強看清，是一層懸浮在白色方塊上的淺色字跡，有些模糊。

　　“咦？這是什么？”

　　蘇業揉了揉眼睛，仔細看了看。

　　[熟練度：100。]

　　[熟練度滿足500后，解鎖個人信息。]

　　“淦！”

　　…

　　叮叮叮——

　　鬧鐘響起，蘇業瞇著眼睛晃到了衛生間。

　　他看向鏡子，里面那可憐的家伙也同樣在看他，他們一臉疲倦、眼睛里滿是血絲。

　　“又做噩夢……什么情況啊？”

　　蘇業洗了洗臉，連昨晚準備的早餐都忘了帶上。

　　趕到學校時，蘇業又在門口碰巧遇到了秦慕瑤。

　　少女獻寶似的遞過來一份早點，蘇業也沒客氣，帶到教室就吃掉了。

　　然后是睡過每一節文化課，第四節課快下課的時候，他的眼睛終于睜開到正常的程度了。

　　食堂里，一邊扒著飯菜，蘇業一邊想著要不要去看一下醫生，再這樣下去也別上學了，還能省一筆學費。

　　下午生存課的時候，已經擠進隊伍中的蘇業再度被教官叫到一邊。

　　“引體向上，堅持到他們跑完。”

　　蘇業沒有說什么，只是認真記下教官的容貌，轉頭朝著單杠走去。

　　當蘇業像狗一樣趴在地上喘氣的時候，教官開口說道，“接下來你們自行鍛煉吧。”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操場。

　　操場另一邊是籃球場，籃球場旁邊是學校的中心路，貼著中心路的另一邊是整齊排列的教學樓，從高一到高三，共有三幢。

　　教官走進中間那幢，沿著樓梯爬到頂層，停在走廊邊緣，抬起頭打量著上方。

　　上面是天臺，而通向天臺的門常年都是鎖起來的，但這攔不住他。

　　刀疤臉教官跳到了走廊扶手上，轉身輕輕一躍，伸手一勾，手掌就勾到了天臺的邊緣位置，隨即手臂用力，整個人便翻身上了天臺。

　　常年無人的天臺上滿是沙塵，遍地黑色臟污，水流的痕跡縱橫其中。

　　刀疤臉教官拍了拍手，抬眼看向另一側的邊緣位置，那里已經站有一人，靜靜望著操場方向。

　　是昨天出現的那名少女。

　　“洛璃，我覺得那小子沒問題。”

　　刀疤臉教官點了支煙，深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白霧，“畢竟變異體很少會對污染者露出敵意，你是不是想多了？”

　　“不需要你做多余的事情，老師只是讓我監控他的狀態，你別多管閑事。”

　　少女沒有回頭，一瞬不瞬地盯著操場上的蘇業。

　　“你倒是越來越有言執事的風范了。”

　　孫浩無奈笑了一下，“現在城里什么情況？那個寄匿名信的家伙找到沒？我怎么聽到消息說他和那幫人有關系？”

　　“你已經退出巡游隊，就不要打聽這些了。”洛璃聲音平淡。

　　“是家里動用關系強行把我調離，我也是沒辦法啊。”

　　孫浩攤開手，“咱們好歹曾經也是戰友啊，你多少讓我安安心吶。我可不希望看到第二個天海城了。”

　　“無可奉告。”

　　“好吧好吧。”

　　孫浩揉了揉太陽穴，“我聽說你本來是要去荒野的，現在不準備去了吧？”

　　“看老師后續安排。”

　　“那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沒時間。”

　　“要不……”

　　孫浩話未說完，就被洛璃打斷，她回過身看著孫浩，“我要和老師匯報工作，你能離開這里么？”

　　孫浩再度苦笑起來，“行吧行吧。”

　　…

　　放學后，大部分學生已經離校了，秦慕瑤仍舊停在校門口。她低著腦袋，不停攥著衣角，想要掩飾住心頭的不安。

　　蘇業遠遠看到這只小鵪鶉，笑著走了過去，“久等了。”

　　秦慕瑤身子猛然繃緊，腦袋壓的更低了，她聲若蚊蠅，“沒……沒有……”

　　“我很可怕？”

　　“不……不是的……”

　　秦慕瑤臉紅得像要滴血，她兩手死死抓住衣角，盯著自己的腳尖，“對……對不起，我……我……”

　　“先別緊張。”

　　蘇業把秦慕瑤昨天送他的筆記本拿出來，遞到她面前，“我主要想問下，這個是怎么回事？”

　　秦慕瑤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筆記本，忽地抬頭看向蘇業，看著他臉上的疑惑，眼睛瞬間紅了起來。

　　她雙唇抖動、鼻翼煽動，淚水如決堤，豆大的淚珠不停滑落，顫著聲音道，“……對……對不起……”

　　“你別哭啊。”

　　蘇業撓了撓腦袋，“如果你真不想說的話，我今天就先不問了。”

　　“……對……對不起……”

　　秦慕瑤抽泣著，卻還在不停道歉，“都怪我……如果我……”

　　這時候，附近不少人投來怪異的目光，甚至有人開始指指點點了。

　　“我們換個地方。”

　　蘇業拉起她的手朝著偏僻的地方走。秦慕瑤也不反抗，垂著腦袋亦步亦趨。

　　“喏，擦擦眼淚吧。”

　　公園的角落，蘇業從書包里找出一包面巾紙遞給了秦慕瑤。

　　“……謝……謝…謝你……”

　　秦慕瑤用手背抵住眼睛，可淚水依舊沿著眼角流出。

　　“眼淚解決不了問題，不然我比你哭的大聲。”

　　蘇業鎖緊眉頭，拍著手上的筆記本，“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這本筆記太適合現在的蘇業了，合適到讓他有種被人操控、被人安排的感覺，沒人愿意做一個被牽線的木偶。

　　“……我……我……”

　　秦慕瑤努力控制住情緒，剛抬眼，淚水又止不住地落了下來。盡管如此，她還在努力讓聲音清晰一點。

　　“如果……你……不會失憶……”

　　聽著秦慕瑤斷斷續續說完，蘇業愣了一下，眼眸逐漸凝起，“你知道我失憶的事情？”

　　蘇業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情況，回憶不起來任何車禍之前有關的信息，醫院方面也做過相關努力，卻沒有任何效果。最終那名醫生在病歷上寫下了失憶兩字。

　　可這件事情……除了他與那名醫生，應該不會有別人知道才對。

　　“對……對不起……”

　　秦慕瑤聽出蘇業語氣的變化，她變得更加不安，“我……私自向醫生打聽的……”

　　她突然抬起頭，緊閉著眼睛，“我有義務幫助你！蘇業同學有什么需要只管和我說！”

　　這句話似乎耗盡了秦慕瑤所有的勇氣，她又低下腦袋，聲音小了許多，“是我對不起蘇業同學，蘇業同學討厭我也是應該的，只是……只是……”

　　秦慕瑤眼眶中淚花閃動，“我希望蘇業同學能夠給我一個彌補過錯的機會。”

　　“我也沒有討厭你吧？”

　　蘇業一臉莫名，他養傷的時候只見過秦慕瑤兩次，話都沒搭上。

　　“好了，先不哭了。”

　　蘇業揉了揉小鵪鶉的腦袋，柔和的語調卻讓秦慕瑤突然哭得更大聲了。

　　“嗚嗚嗚……蘇業……我好后悔啊……如果我……你也就不會……”

　　似乎是壓制不住內心情感，秦慕瑤猛地撲進蘇業懷里，哭聲也變得沉悶起來。

　　蘇業突然意識到什么，他把秦慕瑤推了出來，皺著眉頭問，“這么說，是你找車來撞我的？”

　　“不……不是的……”

　　“那你能不能先說清楚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