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天氣，偏偏假期刮起大風降溫，人身上穿的少便冷，穿的多便不適，弄得趙小滿無心出門逛街，把家里窗戶關上，老老實實蜷在沙發上追劇。
門鎖一串響動，趙清明抱著一個快遞盒鉆進來，找到鞋柜的開封刀劃開包裝。
“我幫你打開嘍。”他拿著拆開的盒子翻來覆去觀察，“咖啡機？”
“拿過來拿過來！還有盒子里送的東西。”趙小滿拍拍身旁的沙發，往旁邊挪出半個身子。
“這個好重的~”他抱怨著把東西放到茶幾上拆開，這咖啡機居然還是智能全自動的，“我們店里的咖啡機用好久了，哎~半自動的就容易壞。”
趙小滿立馬夸起自己的購物眼光，“這款就很好，傻瓜也能煮咖啡，而且非常快，還有奶泡自動清潔。”
“我是木舌頭啦，手磨咖啡和連鎖店咖啡我都嘗不出來的。”
“用這個肯定不一樣！”趙小滿手上已經拆開咖啡豆袋子，照著說明書開始操作。
趙清明皺著眉頭，“你確定是把咖啡豆整顆放進去嗎？”
“可能會多研磨一會兒吧，你等著就喝就好了。”趙小滿又拿起說明書瞥一眼，隨后扔回包裝盒。
電視上播放著熱門的懸疑韓劇，趙清明吐槽怎么她在看這種嚇人的電視劇。
“你是老年人嗎？我追什么劇你也管？”趙小滿眼神咄咄逼人，她脾氣一直蠻火爆的，可能是中學生的緣故？
“我不喜歡看韓劇嘛，換個咱倆都看的唄。”
“我都忘了你膽小來著。”妹妹哼哧笑著，“你直說換一個就好啦，說話彎彎繞繞的，小心染上老人味。”
趙清明哈哈假笑兩聲不理他，從包里拿出兩雙襪子丟給她。
“干嘛，我有襪子穿的。”趙小滿拿來看看，襪子手感柔軟，顏色明亮。
“田珂給你買的，”趙清明解釋，“你不是說腳冷嗎？這個是純羊毛的，我們入秋都在穿這個。”
她把襪子貼在臉上嗅嗅，驚訝看著他，“你變得會體貼人了呀~真不錯。”
叮當一聲，咖啡機就工作好了。趙小滿放進茶杯，先調出一杯卡布奇諾試水。
“哇~”兩人盯著茶杯里滿上咖啡。
“別急別急，還有奶泡拉花呢。”
“嗤~”咖啡溢出茶杯在茶幾彌漫，奶泡轉著圈流下。
兩人急得叫出聲，嘴上手上一并慌忙，扯出大片衛生紙擦水。
趙清明一邊擦地板，氣得還不忘埋怨，“你是傻子嗎？按多少毫升分不清楚？”
“don't！don't！別把水往地板推！”
“那我往哪推？”趙小滿心情正糟糕，氣急敗壞拿起濕紙團，“阿西八！再說我就砸你。”
多么脆弱的親情，一杯溢出的咖啡就可以使它破裂。
。。。。。。
“吸溜~呼~”
兩人盤腿在沙發上，手中端著剛沖好的牛奶咖啡，散發出陣陣濃香。
“你還別說，”趙清明贊嘆地點著頭，“這味道真不一樣，喝下去人都幸福了。”
“你那杯我加了奶油。”趙小滿嫌棄瞥他一眼，“滿滿的脂肪，不幸福才怪。”
“對了，爸明天回來，會在蘇州待幾天。”
趙清明淺笑笑，“歐克，正好我今晚走。”
“嗬啊，”她一副傷腦筋樣子，“你不是都有伴了嗎？怎么還那么抗拒結婚？”
抗拒結婚？他嘆口氣，自己抗拒的可不是婚姻，而是被操縱的未來。現在自己有了愛的人，更不忍心將田珂投向趙家的火場。
“小滿，并不是我選擇結婚后就能自由，他們想要我妥協的是受他們控制的婚姻。也并不是我妥協了你便得自由，從我們出生，就已經烙印上了他們的欲望，而妥協不會熄滅欲望之火。”
“我不想說得這么殘酷...現實總不如幻想來得美好，但幻想終究是一廂情愿。”趙清明心下哀傷，人怎樣才能有勇氣打破一層層自我編織的美夢呢？曾經自己一看到那黑黢黢的牢籠，便喪失了逃出去的心。
趙小滿一陣沉默，再火爆的脾氣，此時也點燃不起來。
“你恨爸嗎？”她早就不奢望家里能出現愛。
“當然。”趙清明端著已經冷掉的茶杯，“不過我稍微能理解一點了，面對家族形態的瓦解，他不也迷茫得可憐嗎？現在我只想避免同樣的悲劇。”
“叮咚~”門鈴響起。
。。。。。。
趙清明提著背包出門，趙小滿送他和蘇然到樓下離開。
“你就快要離開了。”蘇然和他并排而行，兩人帶著口罩，迎著晚霞，呼嘯的風安靜許多。
他點點頭，“嗯，這次來得匆忙，只是看個醫生。”
“我聽說你的身體狀況了，所以來送送你。”
“這話可不吉利。”趙清明斜眼笑看他，“你才像個情報頭子。”
“怎么樣？你能看出來我還有多少時間嗎？”
蘇然沒直接回答，而是靜靜問道，“你想知道嗎？”
“啊~”他好像糾結一番，“NO。”
“我確實不知道，”蘇然這時才回答，“這要看你自己的了。”
“可惜，最近幾次和小滿見面，似乎都聊得不太愉快。”
趙清明看著蘇然，想說些什么，但是打消了念頭。
快到達車站，蘇然走出一個身位，念起耳生的詩句，
“白天，白天，我要高聲宣布即將到來!
黑夜和鬼怪都會逃之夭夭:
晨星已在報告黎明的到來。
很快，就算是最深暗之處都會被照亮:
光芒和色彩會覆蓋著世界，
無邊的遠空是一片深藍。”
蘇然攤開手掌，仿佛手心正有兩顆藥丸，“藍色藥丸或是紅色藥丸。”
趙清明合上其中一個手掌，揮揮手走進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