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鎮(zhèn)。
夏多拎著行李袋,剛下公交,便看到街邊王小小招手。
于是他走了過去。
“你可害死我了。”才見面王小小便抱怨。
“廢話少說,先等我上個廁所。”夏多向視野盡頭的公共廁所走。
“這么急嗎?”
“我倒是不急,但我家大黃急啊。”這時行李袋被撐開,大黃的狗頭探出來,發(fā)出難忍的唬唬。“再晚一點,恐怕我里面的東西都要毀了。”夏多補充說。
好在廁所不遠。
進入廁所,夏多將大黃從行李袋中撈出來,放進隔間。
“這狗還真懂事,比人更有原則。”王小小吐槽。
夏多白眼。“怎么,被罵了。”夏多的幸災樂禍已經(jīng)寫在臉上。
“怪我攛掇你出門唄。不過,我本來不是這個意思吧。本想勸你改行,沒想到你玩大的。”王小小坦言。“不過,正好出去躲躲。錢豹正四處找你呢,說是要不死不休。”
“什么情況?本來是你鬧出來的,怎和我成死敵了。”夏多無語。
“誰知道呢。”
這時大黃的狗頭頂開隔間門。
“我們走吧。”夏多說。
離開公共廁所,又逛了一陣,夏多和王小小在街邊攤吃了一頓,其間大黃從桌下探出頭索要食物。平日兇兇的大黃,來到陌生的地方也變得膽怯。飯后兩人便揮手告別。王小小看著夏多遠去的背影,漸漸覺得陌生。
大夢醒時,彼此已是兩個世界。
美亞市,就像海洋中的孤島,是波多美亞最閃亮的明珠。它時刻散發(fā)猶如甜品的滋味,吸引所有人的腳步。臨海的地理位置,溫和的氣候,這里有人對生命最極致的幻想、最純摯的渴望。美亞市歸屬于牢記兒時傲慢的小孩。
通往美亞市有一條快車道,兩側是巍峨的樹冠,它們形成一道門,歡迎游子的光臨。
夏多乘坐的是長途巴士,并且購買兩張票。上車前,他又買了一副墨鏡,又用繩子給大黃制作一個簡易的繩套,手握木棍便走進了交通站。
“請問我能為您做什么嗎?”女乘務員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夏多。
“我要去美亞市。”夏多從口袋掏出票,遞向身體前。乘務員實際站在他側面。佩戴墨鏡的夏多當然看到了,但此時他要扮演一個合格的盲人。
乘務員慎重的觀察,然后接過票,翻看。“您的車快開了,請跟我這邊走。”
“哪邊?我看不到。”夏多說。
“哦,抱歉,我忘記了。我來帶您走吧。”乘務員牽夏多的手臂,給他指路。
腳下的大黃還懶懶的蹲著,夏多不滿的踢他一腳。
“您的導盲犬似乎有點累了。”乘務員說。
“可能吃的太多。”夏多解釋。
在乘務員的幫助下,夏多成功帶大黃上了車,并將行李袋放好。
“路上小心,有什么需要,您都可以隨時聯(lián)系我們。”幫忙放好行李,乘務員還再三提醒。
“你真是好人。”夏多稱贊。
“您的車快開了,我先下了。”乘務員說。
“你忙。”
乘務員離開長途巴士,返回站臺的時候,她似乎感覺盲人在看自己,于是回轉頭。卻發(fā)現(xiàn)只是靠在窗戶小憩。
“真是想多了。”乘務員想。
等乘務員走遠,夏多才大口喘氣。
旁邊的座位上正蹲著大黃。夏多看它懶洋洋的就很氣。于是拍大黃的狗頭。“為了你,我是又多花錢又騙人。你倒好,差點穿幫。天生就不是導盲犬的料。”
按照規(guī)定,僅有導盲犬之類的輔助寵物才能乘坐公共交通。
于是大黃這只土狗,狗生第一次當了導盲犬。
很快長途巴士啟動。
一人一狗看著窗外的風景變得模糊,竟同時露出感傷的面孔。
……
未來的某天,波美日常采購回來,一邊抱怨夏多懶惰不肯陪自己,一邊將買來的東西整理放好。
“明明是你不許的吧,說是和你媽聊點悄悄話。”夏多小聲嘟囔。
“你說什么?大點聲,我聽不見。”瞅她憤怒的樣子,明明聽得很清楚啊。
“外面天氣真好。”
夏多不敢對抗,于是匆忙逃到院子。
“哼。”波美似乎還不滿意,見夏多離開了,于是將一些奇奇怪怪的衣服從購物袋下面取出來,藏到衣柜底。“晚上給你個驚喜。”說話時臉卻紅紅的,也不知她到底幻想些什么。
夏多才出屋,外面晴轉多云,多云又轉陣雨。
“還真是好日子啊。”
于是他取把傘,打傘行走在雨中。雨涼爽又清新,仿佛洗刷這個世界的塵埃。他轉身看向屋里,透過窗,波美正彎腰整理著。雖然是勞作,卻似乎找到了許多快樂的樣子。
“我不畏懼主動,只是太害怕失去你的時候。”夏多回想起一路來和波美的種種。
生命和故事有相似處。
都會有重巒疊嶂的鋪墊,在遇見之前需經(jīng)歷諸多冒險,最后也都會有一個結局。
……
美亞市,美亞大學,校內。
“同學,請問入學登記處怎么走?”
柳樹下,江多魚正捧一本小說仔細閱讀,此時劇情已到女主攻略第十三個男主。女主用一個媚眼吸引男主上鉤,然后裝作摔倒的樣子,來觸發(fā)之后的故事。正讀到全神貫注的時候,忽然的聲音將她嚇了一跳,連忙將書抱在懷里,生怕別人看到一樣。
然而纖細的手臂根本遮擋不住,透過縫隙,書皮的《帥美男攻略》名字還是落入眼底。
“啊,你不許看。”江多魚將書藏到身后。因為匆忙起身,又將雙手背在身后,江多魚忽然失去平衡,向前撲去,正落在對方懷里。
“我是盲人,看不見的。”
“盲人?啊,抱歉。”江多魚抬起頭,從男人懷里掙扎站直,終于有精力打量對方。穿著漂洗很多遍的衣服,戴著墨鏡,手里拿著尋路棍,背著大袋行李,身邊是黃皮的導盲犬。“咦,還真是呀。請問,你有什么事嗎?”
“我在尋找入學登記處,你知道嗎?如果知道,請拜托告訴我。”盲人說。
“沿這條路走,路過圖書館繞過去,再往前走,那里有指路的橫幅,很容易找到的。”江多魚解釋。
“哦,謝謝,你真是個好姑娘啊。”盲人稱贊。然后轉身按江多魚的指示前進,黃狗跟在盲人的身后,正好奇的東張西望。
江多魚看到這些畫面,始終覺得有什么不對的。
“他不是盲人嗎?”她撓著腦袋。
“姑娘,你的書掉了。”遠處的盲人提醒。
“啊?”江多魚趕緊蹲下將書藏好,還做賊一樣四下觀望,似乎怕被人發(fā)現(xiàn)一樣。確認安全后,她又迷糊起來。“總覺得哪里不對。”
……
美亞市,美亞大學,生物教研室。
波美支著腦袋打瞌睡。
“沒有睡好?不是剛出去玩嗎?怎么感覺越來越累了。”同事從外面回來。
“是啊。除了自在點,什么都比上班累。”波美眼圈都有點黑了。
“努力吧少女,苦日子還在后面呢。”同事泡了一杯茶,坐在自己的位子,于是開始滋溜起來。
“唉。”波美嘆氣。
“你執(zhí)教的第一批學生要到了吧。”
聽到這話,波美感覺心口被扎針。“是啊,應該正登記著呢。唉,苦惱啊。我現(xiàn)在只希望時間能慢慢走。”
“在美亞大學的歷史上,還沒有人能一畢業(yè)就當班導呢,你是第一個,應該高興才對啊。”同事繼續(xù)扎針。
“是,是,我該高興。”
顧忌繼續(xù)被扎針,波美借上廁所為由逃出教研室。例行公事的進廁所,再洗個手出來。然后沿走廊散步。眼角余光掃描窗外時,波美看到一個人。
“好熟悉的背影。”波美喃喃。
那人牽著一條黃狗,背著行李,悠哉的行走在校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