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奎嚴得意忘形的描述中,蘇思語雖然滿腔怒火,也還是聽懂了其中緣由:這血影魔刀的最后一式,若是由未修習(xí)過血神大法的人施展,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徹底燃燒全身的血液,以生命之力斬出這驚艷的一刀,便可以保證血脈純凈,真正發(fā)揮出“血影萬千,霸絕天下”的至高威能。
“還有哪里不明白的嗎?反正以后你也不會再有什么思想了,現(xiàn)在就算是臨死前弄個清楚吧。”趙奎嚴一臉獰笑,仿佛在敘述一件極為尋常的小事。
蘇思語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趙奎嚴修煉成一把只能使用一次的絕世魔刀,片刻之后,自己將不再有任何思維,只會陷入無盡的殺戮。在這個瞬間,他想到了很多人,很多事,最終還是化作一聲嘆息,問出了唯一的一個問題:“鬼城的天魔解體大法,到底有沒有辦法解決兩次施展必死無疑的弊端?”
趙奎嚴卻是沒料到這蘇思語人生中最后的清醒時光,卻問了這么一個不相干的問題,與他自己的命運毫無關(guān)聯(lián),甚至問的對象也不那么合適,自己明明是血殺堡主,問鬼城的禁術(shù)?
他卻不知道,蘇思語腦中無數(shù)個念頭閃過,最終,還是定格在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蘇冰身上。自從下昆侖山以來,若不是時刻存著超越蘇冰的想法,也未必會如此急功近利地修煉魔功,終于導(dǎo)致了悲慘的結(jié)局。
在生命的最后時刻,蘇思語這才發(fā)現(xiàn),什么兒女情長,什么武林霸業(yè),都是浮云一樣,只有深埋在心底的手足情誼,才是最值得他去珍惜的。所以,他并沒有對自己的生死太過看重,反而是跳躍式地問到了關(guān)于蘇冰的情況。
趙奎嚴今日可以說是心情極好,蘇思語這個血影魔刀的試驗品可以說非常完美,極好地符合了他心中的預(yù)期,所以才破例和蘇思語說了這么多話,如今這最后一個問題,倒是讓他頗為沉吟了一番。
“天魔解體大法我并不十分了解,但我相信,世上沒有破解不了的難題,只是還沒找到方法而已。我聽說,北海極陰之地,有萬載玄冰窟,正和鬼城的九幽寒氣相得益彰,或許,那里會有這個問題的答案……”
蘇思語微微點頭,用盡全身的力氣,把這句話記憶到腦海深處,隨后,看著眼前漸漸放大的趙奎嚴那張邪異的面容,最終失去了知覺。
……
再說任穎和孟婆兩人,忍痛丟下五官王孫顏俊,倉惶逃走,一口氣跑出十幾里地,見后面確實沒有追兵,這才緩下一口氣。兩人得知了如此重大的秘聞,沒有立刻回返鬼城孤云峰,而是選擇了日夜兼程,逐一拜訪武林各大門派,通報消息。
兩三天的時間,江湖中再起風(fēng)云,主題只有一個:血殺不死!
原來這正道盟就是血殺堡重現(xiàn)江湖的先鋒,難怪最近倒行逆施,掀起了一片腥風(fēng)血雨。如此看來,當(dāng)日泰山封禪臺上號稱擊殺了血殺堡主趙奎嚴,也不過是一個早就謀劃好的騙局!
一時間,包括鬼城在內(nèi)的各大門派、勢力,重新組織起來,磨刀霍霍。既然能夠剿滅血殺堡一次,自然就不介意再來一次,縱然血殺堡主趙奎嚴仍然在世,總也是少了許多爪牙,難道還能一己之力對抗整個武林不成?
可是大家很快發(fā)現(xiàn),正道盟包括盟主在內(nèi),整個消失了!正道盟總部,包括各地的分盟,一概是人去樓空,近萬名弟子門人,就這么蒸發(fā)在人間,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各派聯(lián)合起來的龐大力量,好似蓄滿力量的一只拳頭,卻是失去了目標(biāo),只得暫時隱忍下來。
在遠離中原的一個極為隱蔽的山谷中,失蹤的正道盟全體,密密麻麻地擠在這個并不大的地方。趙奎嚴精心籌劃很久,在蘇思語并不知道的情況下,正道盟各處都有他血殺堡的舊部插入,甚至是擔(dān)任了舵主,堂主等位置。
這次爆發(fā),不等任穎等人把消息散布出去,立刻便按照既定計劃,以血殺堡的骨干力量為基礎(chǔ),把正道盟所有不明內(nèi)情的弟子,都騙到這處早就選好地址的山谷中。
然后,殘酷的篩選開始了……
愿意歸順趙奎嚴,參與血殺堡重建的,一概傳授血神大法的入門基礎(chǔ),從最低級的血妖開始做起。
膽敢反抗不從的,則當(dāng)時便淪為血奴,作為趙奎嚴等人日常練功的血食,生死都不由自己。
趙奎嚴野心勃勃,在這不知名的山谷中,再建血殺堡班底。在他身邊寸步不離,眼神中盡是空洞,唯余嗜血和殺戮色彩的,正是正道盟的創(chuàng)建者,蘇思語。
被趙奎嚴以血神大法中特有的邪惡法門激發(fā)了體內(nèi)血脈之力的反噬之后,蘇思語徹底失去了自主意識,成為趙奎嚴的貼身護衛(wèi)。因為沒有了其他思維,他的戰(zhàn)斗力只有更強,哪怕是血影魔刀的前四式,在如今悍不畏死只知殺戮的蘇思語操控之下,比之前的威力也是倍增。而若是施展出最后一刀,趙奎嚴自忖連自己也難以招架。
可是,做完這一切的趙奎嚴,卻發(fā)覺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對!
自從把功力和靈魂轉(zhuǎn)移到這具血影化身上,一直以來還算順風(fēng)順?biāo)墒亲罱S著正道盟的發(fā)展,戰(zhàn)斗越來越多而且面臨的對手也越來越強,尤其是日前和鬼城三大閻王級高手動手,血神大法施展到較高的境地,隱隱感到全身血脈有些不聽使喚。
趙奎嚴精研人體血液,稍有不對立刻發(fā)覺,連忙運功內(nèi)視,查看問題根源。卻是發(fā)現(xiàn),這種徹底轉(zhuǎn)移本尊的秘術(shù),似乎有一些缺陷,新的身體不能適應(yīng)這種龐大血脈之力的注入,從經(jīng)脈到內(nèi)臟,都還沒足夠強韌,難以承擔(dān)數(shù)十倍于常人的旺盛血氣。
趙奎嚴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也是叫苦不迭,立刻停了手中一切事務(wù),專心解決這件大事,可是,這種缺陷乃是先天性的。正如任穎事前所說,任何功法在強大的同時,必然有極難彌補的弊端,這種天道所屬,強大如血殺堡主,也無力改變。
可是,這具年輕的身體,已經(jīng)是趙奎嚴的最后一具血影化身,倉促間再難重施故技來壓制住血脈的反噬,趙奎嚴為此陷入了深深的危機當(dāng)中。
怎么辦?
依靠最高級別的血神大法,趙奎嚴每日苦苦壓制體內(nèi)異動,竭力思索破解之道,卻始終苦無良策。
這日,煩躁地看著身邊形影不離的蘇思語,心中暗暗嘆息: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這次苦心孤詣重建血殺,更是竭盡所有才智,煉成了這把人形魔刀,以完全純凈的自身血脈,施展“血影萬千,霸絕天下”一招,足可以把一個與自己同級別的絕頂高手一招擊殺。而這天下間,還能有多少足以與自己比肩的人物?
本來這次自己雄心萬丈,不但要重建血殺堡,更要一統(tǒng)江湖!將勢力隱藏在暗處,等各門派松懈下來,伺機各個擊破,如今以他一身高絕的魔功,加上身邊蘇思語的輔助,任何一個門派都是不堪一擊,只要不被聯(lián)合起來,那是如履平地!
可是,現(xiàn)在自己身體發(fā)生了極大變故,這一切都談不上了。原本按照血殺堡的這門秘術(shù),可以轉(zhuǎn)移功力和思想到另一具血影化身的體內(nèi),這在某種程度上可以實現(xiàn)他趙奎嚴的永生不死,卻沒料到,這反噬之力是他根本就抵抗不了的。永生,果然不是凡人可以妄想的。
該死的鬼城城主蘇冰小兒!
趙奎嚴解決不了這個難題,越發(fā)痛恨起蘇冰來,若不是被蘇冰第八重的九幽寒氣傷了心脈,何至于拋棄本尊在血影化身上重建?
也是夠狠!天魔解體大法都用了出來,后來還聽說他為了對抗百花宮的四大花使,又用了一次?活該他死得透徹……
死得透徹?不對啊!這小子怎么好像沒死,這是蘇思語做正道盟盟主時,曾經(jīng)親口說過的!
趙奎嚴瞬間激動起來,這天魔解體大法,與自己血神大法中記載的這門轉(zhuǎn)移功力和靈魂的秘術(shù),同樣是缺陷極大,如今蘇冰仍然活著,憑什么自己就必死無疑了?
這小子怎么活的?趙奎嚴仔細一想,一個名字頓時浮上心頭:長春谷!
自己早該想到啊,要論起對付這種奇怪的疑難雜癥,天下哪有地方能出長春谷之右?看來,要解決自己身體內(nèi)的禍患,也必須要從長春谷入手了!
數(shù)百年來,長春谷內(nèi)谷被視作禁地,從來沒有人能夠非請而入,原本自己也不該觸這個霉頭。可是現(xiàn)在,生死攸關(guān)啊,長春谷是唯一的救命稻草,還管得了那許多?
禁地?無非就是用毒罷了,本座倒也怕了你們的毒,可我不進去,在外圍施壓,又當(dāng)如何?轉(zhuǎn)瞬間趙奎嚴便想出了一條毒計,臉上重新出現(xiàn)了殘忍狠毒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