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苒苒在醫院戰戰兢兢地過了一個禮拜，生怕被華笙發現。凌際波每天等凌晨下午下課，就接上凌晨過來醫院。
時慕雨除了凌晨在的時候，會出去一下，或者在隔壁房間處理自己的事，其他時候都陪著華苒苒。
柯明在時慕雨的要求下，又給華苒苒做了一次全身檢查，確認傷口已經恢復得不錯，再次叮囑華苒苒繼續忌口，不得動作過大后，華苒苒終于獲批出院。
凌際波和凌晨來接華苒苒，今年的最后一天，說好要回家吃飯的。華苒苒略帶歉意地看了看時韜，凌晨簡直被這倆人給膩到。
“行啦，天天對著都不膩嗎？我跟笙姨說了，吃完飯和苒苒約了同學一起跨年，玩好了直接回學校，剛好也近期末了，期末前都在學校準備考試，讓笙姨也別管我們了。”
華苒苒沒想到凌晨都安排好了，帶著星星眼，狗腿地搖著凌晨的手臂。
“凌凌，你怎么這么機智呢！”
“哼！看不慣你們倆膩歪！我這一被拋棄的人，還要給你這沒心沒肺的斷后，想想都覺得我太偉大了。”
“是是是！凌凌最美！凌凌最棒！”
“咳咳咳……”
凌際波刻意咳了兩聲。這倆孩子，好歹他一家長還在呢，總覺得幫著孩子瞞著華笙，心里有些過意不去。
“爹地，你一不管事的，現在沒資格說我們哈，我是你女兒你都管不著，更沒資格管苒苒談情說愛的，自覺點，不許告密！”
凌晨說這話的時候，總覺得心里別扭，雖然她心里也確實是這么想的。
凌際波可聽得不樂意了。
“我怎么不管事了，那你們現在這事，我是管呢，還是不管了？”
凌晨和華苒苒被凌際波說的一愣，真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呢。
時慕雨在一邊也是無奈，失笑地揉了揉華苒苒的長發，柔聲說道。
“吃好飯了給我信息，我來接你們去跨年。”
隨即轉頭看向凌際波，“凌先生放心，我保證把他們安全送回學校。”
凌晨吐了吐舌頭，還是忍不住調侃了句，“你保證苒苒就行，我就不勞你保證了。”
說著就拉著華苒苒和凌際波跟時韜暫時告辭了。
華笙看到華苒苒和凌晨回來，特別高興，還沒等他們進門，就嗔怒道。
“你們倆翅膀硬了啊，上周說圣誕過節有活動，就沒回來。這周回來吃個飯，又說去跨年，都不著家了。”
華笙這邊說完，就看到后面緩緩而來的凌際波，怔了怔，突然就有點不自然了。
“晨晨，你沒說你爸爸過來了啊……”
凌晨格外注意華笙和凌際波，華笙的不自然，凌晨這次明顯感覺到了，但她父親，似乎還好。
凌際波微微一笑，很是客氣。
“抱歉，是我來得唐突，沒提前跟你打聲招呼。你看，這上門連個手信都忘記帶了，就當我蹭個飯，不介意吧？”
凌際波、顏淼、華笙和華笙的前男友蔣承禮都是J城J大的校友，當年凌際波追求顏淼，和蔣承禮追求華笙的轟動，都是全校聞名的。
但二者的轟動卻截然不同。
凌際波作為大四畢業生，馬上就要正式接管凌氏集團的少東家，又是出了名了潔身自好，看不上一眾J城名媛，卻追求剛上大一，除了顏值，其余都普普通通的顏淼。
顏淼就像拿了灰姑娘的劇本，不少人說凌際波唯真愛至上，沒有世家公子的流里流氣，也不屑于商業聯姻，勇于選擇心中摯愛，一度被奉為癡情男神。
當然，也少不了羨慕嫉妒的人，酸溜溜地數落顏淼心機重，為了凌家的背景和財富，還列舉了幾大罪狀，硬生生在校園網內沸騰了兩天兩夜。后來被凌際波發現，進行了一次全校清網行動，還來了個全校告白，當時顏淼其實還不是凌際波的女朋友。
另一對，蔣承禮和華笙，則恰恰與凌際波和顏淼相反。蔣承禮是J城蔣家最小的兒子，蔣家可謂是軍政世家。奈何小兒子卻十分叛逆，花名在外，蔣老爺子對這孫子真是又愛又恨。
明知蔣承禮是孫子輩里腦子最好使的，但卻偏偏花花腦筋，花花腸子的惹出不少桃色新聞，雖然都不曾實錘過，但名聲是好不到哪里去。
而華笙，因為大一新生表演的一曲鋼琴獨奏和拉丁舞蹈，全校皆知。動靜皆宜的新晉女神，大一級花的頭銜，讓華笙走到哪都不得安寧。
蔣承禮自然也知道有這么一個“獵物”，他只比華笙高一屆，自認軟硬條件無人能敵的，自信滿滿也展開了追求攻勢。
于是又掀起了全校輿論。其中有不少人吐槽蔣承禮不自量力，求女神別被糖衣炮彈所俘虜，也少不了煽風點火，認為華笙也是心機女，為了得到公子哥們的關注才如此高調的。那時的華笙，確實也沒理會蔣承禮。
只是后來，年輕的他們，都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只是誰都沒料到，顏淼會因為生凌晨，遺憾離世。而華笙明明收服了蔣承禮，最后怎么就分道揚鑣了。
每次見到凌際波，華笙的腦子都不受控地播放年輕時的一幕幕，多少年了，有些感情永遠都得不到宣泄。
華笙回了神，微微笑了笑。
“說的什么話！別說你是凌晨的爸爸，就張嫂還是你們家的人呢，我還敢缺你一口飯了？”
說著，便將華苒苒、凌晨和凌際波迎進家里。
張嫂早就準備好了晚餐的食材，留了兩個華笙的拿手菜等華笙來做，看到凌際波過來了，又再準備了兩個凌際波愛吃的菜。
晚餐一如既往的溫馨和諧，但不知是凌晨有心觀察，還是心理作用，她總覺得華笙對她確實是沒話說，但對她父親，總有種刻意的疏離，甚至勉強，感覺華笙并不那么待見凌際波。
晚餐后，華笙在茶室準備了消食茶，茶室和陽臺連通，雖是冬天的時節，但C市一點都沒有冬天冷冽的感覺，晚風拂來，倒很有秋天的味道，品著茶，很是愜意。
凌際波也很享受此刻，似乎很久，很久都沒有一種安定的感覺了，不禁想起了顏淼，微微嘆了口氣，只有淼淼在，才會圓滿，所以他這一生，注定無法圓滿了。
“爹地，好好的，你嘆什么氣呢！還好這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嘆了就過了，要是趕在明天，那多晦氣！”
凌晨調侃著。
凌際波挑了挑眉，“你一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講這話聽著像老太太？”
凌晨被噎了一下。
華笙倒是了然一笑道。
“晨晨是想給你解憂，你倒是把天聊死了。”
“不過晨晨，你對你爹地可不了解了，能讓他嘆氣的只有你媽咪，他肯定是想你媽咪了。”
這回換成凌際波愣了愣，轉頭看向華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歲月的痕跡還是慢慢映在了這個溫潤的女人臉上。
往事回首，突然發現，這么些年來，似乎是華笙替他來守著這個家，守著他和顏淼的女兒，而他作為父親，對女兒的了解，對家，除了付出了金錢物質，其余幾乎為零。
再看華笙，她一個人，不知不覺間承擔了那么多責任，身邊卻始終沒個人照顧。突然也想起了以前的事，幾乎不經思考就脫口而出。
“華笙，我好像一直沒問過，你和蔣承禮怎么分手的？還有苒苒……”
凌際波突然住了口，看向華苒苒，才發現自己太沖動了，這些事怎么就當著孩子們的面說出口了。
華笙沒想到凌際波怎么也突然說起了往事，手一抖，滾燙的茶水就灑在了手背上，通紅一片，臉上也驟然失色。
華苒苒和凌晨趕緊拿紙巾，拿燙傷藥。
凌晨明顯感覺到了氣氛的凝重，尤其是華笙的反應，像受了極大的刺激，但硬生生被她壓了下去。
華苒苒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提起跟自己父親相關的事，那個蔣什么的，是她父親嗎？
她媽咪的反應她當然也看得清楚，雖然好奇，但她從來都閉口不問，她知道，她媽咪如果想說，早就說了。
凌際波很是懊惱，誰心里沒有秘密，他和華笙其實算不上很熟，他們的交集都源于顏淼，他根本沒有立場和資格來探聽華笙的私事。
“抱歉華笙。我不該問的……”
“來來，我們以茶代酒，過去的終將化作塵土，愿未來一切可期。”
凌際波說著給華笙重新倒了杯茶，先舉起了自己的茶杯。
華笙一陣折騰后，也平復了心中的波瀾，扯了扯嘴角，拿起了杯子。
華苒苒和凌晨見華笙都舉杯了，就都一起舉杯。
四人的杯子碰撞出清脆的聲響，砸進了每個人心里，心思各異。
華笙抿了口茶，放下杯子后，盯著凌際波，悠悠說道。
“凌總，不是只有過去，才會化作塵土的。對我而言，除了苒苒，我的未來，也早就在塵土里了。”
華笙知道華苒苒她們都有安排，也不想單獨面對凌際波，起身攏了攏外套。
“我有點累了。”
“苒苒，你別玩太瘋了哈！晨晨，看著她點！”
“凌總，我就不陪你了。”
華苒苒嘟了嘟嘴，“干嘛是凌凌看著我，不是我看著她！”
華笙倒是噗嗤笑了笑，拍了拍華苒苒的腦袋。
“你們倆相互看著！”
華笙再交代了兩句，對凌際波微微頷首，就自顧回房了。
凌晨心里總有點堵，感覺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但又有很多問題沒辦法說得通。看了看凌際波，她爹地貌似還在懊惱著剛剛不適宜的話題。
“爹地，我怎么覺得笙姨對你，很是疏離呢？笙姨跟媽咪不是最好的閨蜜嗎？”
凌際波提起顏淼，眼神暗了暗。
“是啊。其實我跟你笙姨交集真不多，我們唯一都放在心里在意的，就是你媽咪了。”
“只是突然發現，盡管你笙姨跟我關系淺薄，但卻一直照顧著你，我反而沒盡到多少義務和責任，也沒照顧好她和苒苒，我也挺愧對她的。要是你媽咪知道，肯定會很責怪我。”
“凌叔叔，你別這么說，媽咪照顧凌凌，從來都是心甘情愿的。”
凌際波點頭。
“我知道。正因如此，我才更覺慚愧。”
凌晨翻了個白眼。
“爹地，你這懺悔有點晚了吧，笙姨好歹都把我們倆拉扯到成年了，你現在才來慚愧，反射弧可真夠長的。”
盡管心里猜疑的很多，但在凌晨心里，真的把華笙當自己媽媽了，如果真要在華笙和凌際波之間站隊，她會毫不猶豫會選華笙。
她其實更想知道的是，華笙是不是對凌際波有什么說不出口的感情，但今晚的一切，似乎都不像是這樣，所以越看越迷糊了。
凌際波被凌晨懟得說不上話，自己理虧，也知道在孩子們心里，他確實很不稱職，干脆閉口喝茶了。
華苒苒則是好奇她媽咪心里的人，還有那個前男友。
從未聽到過只言片語，也沒見家里有什么特別的東西，但是她知道，她的媽媽，內心是孤獨的，雖然對她和凌晨都付出了很多，但在愛情上，很明顯她媽咪就像個無欲無求的修女。
畢竟顏值擺在那兒，她也見了不少，不在意她的存在，而追求她媽咪的優質男士，但她媽咪在這方面就像瞎子聾子似的，絲毫不給別人機會，也不給自己機會。
她不在乎自己爸爸是誰，但她很在乎她媽咪的幸福，是真的幸福，希望有個人能時刻陪伴她左右。
時慕雨的信息打斷了華苒苒的思緒。
【我在小區門口等你們】
華苒苒看著信息，嘴角就不自覺上揚了。
凌晨眼尖，一眼看出華苒苒心思。
“嘖嘖嘖！還好C市冬天不冷，不然這膩歪得我雞皮疙瘩全起來了。”
華苒苒瞪了凌晨一眼，小腳丫伸過去也踹了凌晨一腳。
“我就等著看你談戀愛那天的慫樣！”
凌晨嚇得被嗆了口茶，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滿臉通紅。
華苒苒更是乘勢而上。
“嘖嘖嘖！我看你這反應，難不成背著我偷偷跟誰交往了？你心里不是有白月光了么，什么時候……”
“什么白月光？”
凌際波抓住了重點，自家閨女有中意的人了？
“呸！華苒苒！你給我再胡說看看！看我不把你家時韜爆給笙姨！”
“哦。你爆啊！反正媽咪遲早要知道。”
凌晨噎了噎，說不過，就要過來撓華苒苒，鬧了好一陣。
“好了，你倆消停下，別吵著華笙了。”
“既然有約，就早點去，也早點結束回學校吧。”
“我明天一早的飛機回J城。苒苒，這次的事應該告一段落了，但你和凌晨平時也還是要注意點，有事隨時給我電話！千萬別把叔叔當外人。”
凌際波想起華苒苒的事還是有些后怕，他可不希望家里的兩個青春美少女，再遇上這些糟心事。
華苒苒乖巧地點頭答應。
凌晨就不忘調侃。
“爹地你就別瞎擔心了，苒苒好歹還有個24小時保鏢呢！”
“是是是！時韜這孩子我看著不錯，苒苒眼光也不錯。倒是你，也是可以找個保鏢的，就怕找不著吧。”
“您老還是該回哪，回哪待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