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地點在二樓。
甫一進入書房，方執就感到一陣冷風吹過。
一張書桌豎著擺在房間左側，正對書桌的則是一個巨大的書架，緊貼對面墻壁，入戶門在書桌右側墻壁正中，也就是方執現在所在的位置。
書桌右手邊，一具尸體正坐在地面上，背靠著書桌右側擋板，身下連接著一道長長的血痕，通向房門旁。
房門正對面則是一個小型陽臺，本應由玻璃門隔斷。
而此刻，陽臺前的玻璃門卻處于打開的狀態，方執一開門，一陣穿堂風呼嘯而過，玻璃門被吹的來回搖擺。
“這就是你們說的密室？”方執指著前方敞開的陽臺，皺眉道。
李隊長面色稍顯尷尬，連忙回道：“雖然陽臺門是開著的，但是周圍都有監控，我們都檢查過了，沒有人接近過這里。”
“監控沒問題嗎？”
“都是全天候連續監控，沒有視頻缺失。”
“附近的人呢？”
“也都排查過了。”
方執不再說話，而是仔細觀察起周圍的環境。
“現場不是有把刀嗎，刀呢？”他仿佛突然想起些什么。
“在這。”
李隊長從一旁站著的警員手中接過一個透明袋子，遞給方執。
袋子中是一把約三十公分長的短刀，上面染著斑斑血跡。
軍刀……接過袋子，方執眼神微動。
“在哪發現的？”
“房間正中間。”李隊長指了指地毯。
就這么拿走了，連標記都沒有做……看著警衛廳的辦事方式，方執突然感覺有些牙疼。
見方執在屋里轉來轉去，半天不吱聲，李隊長試探著問道：“方顧問，你看……”
他希望，眼前這位空降的顧問能夠給出和他一樣的結論。
這樣一來，有上面的人兜底，自己就不用受到責問。
反而是破案有功。
“不是自殺。”
方執知道他想問什么，直接給了他一個答案。
來到現場之后，他更加肯定，死者并非自殺。
李隊長面色一僵。
“可……可除了死者，這里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人。”
這不是他信口胡言，而是自認有著充分的佐證。
“你說的沒錯。”
“那……”
“還是那句話，死者不是自殺，也不是意外，而是被人殺死。”
李隊長眼角一抽，強行壓下心中不悅情緒，不忿道：“既然這樣，那請方顧問指點一下，死者是怎么在這種環境下被殺的，又是被誰殺死的？”
本來以為十拿九穩的案子，不僅功勞沒撈到，反而被上面弄的一地雞毛。
自己壓力已經夠大了，這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勞什子顧問，還在這信口開河，在他看來，純屬是來找麻煩的。
“嗯……我記得你們在書桌低下搜到了槍，除此之外就沒什么特別的東西了，對吧。”
“對，然后呢？”
沒有在意對方的語氣，方執淡淡道：“有槍，還沒有遺書。”
“那又能說明什么？”
方執將之前在車上的話，又向李隊長復述了一遍。
后者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什么。
好一會，他才再度開口道：“也許死者就想用這種方式死亡，你也不是死者，怎知他所想，況且刀的握把上只有死者的指紋，不是他自己動的手，還能是誰？”
方執點點頭：“是的，也許他突然發神經，我不否認，但有一個問題……他做不到。”
做不到？
這下不僅李隊長，連一旁的警員都迷惑了。
方執舉起手中的刀，環視眾人：“這東西就是殺死死者的刀，沒錯吧。”
眾人點頭，他們驗過刀口了，刀身直穿腹部，刀尖從死者背后透出，并在門旁墻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你們看好。”
說罷，方執在眾人驚詫的眼神中，將短刀從袋子中拿出，用盡全力向墻壁一捅。
刀尖穩穩地釘在墻壁上。
“連我都只能將刀插進這種深度，你們覺得以死者的力量體質，是怎么做到插自己一刀之后，還能在墻壁上留下這么深的痕跡的？”方執反問道。
李隊長不說話了。
方執那一刀，就連他們都無法做到，更別說死者了。
“而且，現場還有一個問題，為什么死者要爬那么遠，跑到書桌旁邊，就算是自殺到一半，突然后悔了，也應該向門外爬，或者打電話求助，絕不應該是向現在這個方向。”
眾人看了看門，又看了看書桌左手邊的電話，“為什么呢……”
想要自殺，那一刀已經做到了，靜靜等待死亡即可。
就算突然反悔不想死了，也應該想方設法求助，耗盡力氣，拖著一地血跡，艱難地爬到桌子右手邊……不管是哪種可能，都說不通。
“最后一個問題，就算死者要離開，或者要求助，也不應該把刀拔出來，換了你們會拔嗎？”
身上中了一刀，正常人都不會痛下狠手，將刀子拔出，這樣只會造成十分嚴重的二次傷害。
而死者偏偏這樣做了，如此多違反常理的事，究竟是為什么？
眾人一齊陷入思考中，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默認了方執的說法……死者不是自殺。
但卻無一人能夠真正解釋這些疑點。
“除非……”方執喃喃道，“死者不得不這么做。”
在眾人的目光下，他沿著血跡走向門旁，摸著墻上帶有血跡的刀痕，隨后緩緩回頭，逆著風吹來的方向，向陽臺外望去。
窗外，正對陽臺的，是一棟四層高的公寓樓，以及……至上而下的，一排窗戶。
方執目光深邃。
“我知道了。”
眾人聞言，精神皆是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順著方執的視線，李隊長突然瞪大眼睛，仿佛想到了他要說什么。
“你不會是說……”前者說話都有些結巴了，“這，這可有五十多米遠啊！”
方執默默點頭。
在眾人等待答案的眼神中，他緩緩開口道：“死者……死于飛刀射殺。”
飛刀！
眾人眼中皆是一驚。
這東西，他們只在災變后僥幸留存的一些古裝劇里看到過。
這種殺人方式，現實中真的存在嗎？
李隊長畢竟還是隊長級別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差不多也明白方執的意思了，只是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而旁邊一眾警員則不明所以，方執與隊長謎語人般的對話，聽得他們心癢難耐，紛紛圍了上來。
“隊長，方顧問，你們在說些什么？”
“是不是已經知道怎么回事了？”
“是啊是啊，給我們說說唄。”
方執整理一下語言，隨后道：“死者平時在書房，應該有把門反鎖，并開陽臺門透氣的習慣，而兇手正是趁他打開陽臺門之時，從對面某扇窗戶處將飛刀射向死者，刀身穿透死者腹部后，余勢不減，將死者釘在身后的墻上。墻上如此深的刀痕，正是因此出現。”
“這時，死者應該也看到了對面兇手的身影，然而自己的身體卻已被飛刀固定在墻上，為了避免再次被射中，不得不強行將刀拔出，致使刀落在房間中心處的地上，死者也隨之倒下。”
“隨后，死者拖著重傷之軀，艱難爬向書桌，在地面上留下血痕。”
“沒有爬向電話與房門，是因為死者根本不是要求助，而是為了尋找掩體，避免再次中刀！”
“可惜最后還是因為傷勢太重，終究死在了書桌旁。”
周圍的警員一時間目瞪口呆。
方執的說法，讓他們眼前清晰浮現出了當時的場景，再往向陽臺對面公寓樓的窗戶時，心里不禁泛起陣陣寒意。
“可是……可是……對面的公寓樓，離這棟房子有五十多米啊，”李隊長喃喃道，“能從那里投擲飛刀，擊中死者后，還能將其整個人釘在墻壁上動彈不得，兇手得有多大的力氣才能做到！”
“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完成的動作！”
“沒錯，這的確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方執點點頭，隨后從口袋中掏出陸安晴給他的特制聯絡器，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我是方執，幫我連線陸上校……我已確認，此事確有覺醒者參與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