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璟妍的狀況很不對勁，隋千重直覺這其中肯定還發生了什么，可當時在場的只有溫璟妍和空明兩個人，隋千重哪怕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知道當時的具體情況。

　　溫璟妍不說，他就只能干著急。

　　如今只有等空明醒過來，他親自去問空明。

　　白阮阮睡了一天一夜，期間隋千重去看了她好幾次，以往明明還算警惕的人，如今大概真的累慘了，隋千重把掌心蓋在她的臉上，白阮阮都沒有任何動靜。

　　睡得格外安心。

　　隋千重寵溺地笑了笑，同時也有點自責和心疼。

　　若不是他沒有做好，阮阮也不用費神費力地替他療傷，以后還是要更周全一點才是，保護好自己在意的人，其他的愛怎樣怎樣，都不關他的事了。

　　白阮阮一直睡到第二天晚上，起床吃了一點東西，就又開始昏昏欲睡。

　　隋千重攬住白阮阮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懷里，終于后知后覺察出了一點不對勁，哪怕是靈力耗損太多，也不至于如此虛弱吧？

　　他將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白阮阮也只是閉著眼睛嘟噥道：“我的修煉方式和常人不同，是將精神力轉化成靈力，給你治傷，精神力都快耗沒了，自然要更難恢復。”

　　……她的話很有道理，隋千重雖然不太懂，但也勉強被說服了。

　　白阮阮又睡了一天，而瘋子張也終于出了石洞，他的臉色同樣不太好看，出來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洗漱換衣裳，而是同白阮阮的行徑差不多，倒頭就睡。

　　隋千重這才徹底放心。

　　他俯身抱了白阮阮一下，便去了另一個房間看望空明。

　　進門的一瞬間隋千重便能感知到空明已經醒了過來，可他卻依舊閉著眼睛，像是不敢面對什么事一樣，選擇了逃避。

　　隋千重皺了皺眉，心里對他的感激也被稀釋了很多，他單刀直入，一開口就問空明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你救了我師姐，我很感激你，可是你同樣讓她變成了現在這種沉默不語的樣子，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你也不想看她永遠這么消沉下去吧？”

　　“……”

　　房間里沉默了許久，空明才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眸子終于不復往日的清冷悲憫，反而充滿了痛苦和后悔。

　　他說：“……對不起……”

　　一句話讓隋千重咬緊了牙關，他似乎猜到了什么，拳頭死死握著，不可置信地反問：“你說什么？對不起……你對不起誰？”

　　空明呆呆地望向天花板，低聲喃喃道：“對不起你，對不起所有人，對不起……溫璟妍。”

　　他破罐子破摔地將事情經過盡數說了出來，卻省略了其實是住持算計他的這個事實，只是一味地道歉，將所有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隋千重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就在進來這個房間之前，他還在心里默默感激空明的付出。

　　哪怕當初他是被自己師姐拐回來的，其實他內心深處并不情愿。

　　可只是憑借他用自己的命護住了師姐，就足夠整個魔界用最高的禮遇對待他。

　　金銀珠寶、兵器秘法，各種天地間最稀有的寶物，只要他提出來，隋千重都愿意不顧一切替他尋找，當作報答他的恩情。

　　可如今空明卻親口告訴他，其實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他自己。

　　他也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小和尚，而是整個無凈宗內靈力最強大的人，連無凈方丈在他面前都會落了下風。

　　他看出了溫璟妍的身份，便自己封了靈脈，裝作什么都不懂的樣子被溫璟妍“拐”回了魔界，實際卻是暗中向修仙界傳遞消息。

　　所以他們才能在老魔尊和瘋子張剛離開沒多久、魔界的守衛正薄弱的時候攻了進來。

　　……什么“舍身相救”，只不過是他心中過意不去想要彌補罷了！

　　隋千重一雙眸子變得艷紅，這是他準備發怒的前兆。

　　若在從前，像空明這樣的背叛者早該被他扔進蛇窟里喂蛇了，可如今他還不能動用靈力……不能動手，否則最后辛苦的人只會是阮阮。

　　只一次她便睡了那么久，看起來也那么虛弱，隋千重不敢想象同樣的事再發生一次，白阮阮會怎樣。

　　他答應過阮阮，以后一定會惜命。

　　況且空明是瘋子張好不容易才救回來的，哪怕想讓他死，也得讓瘋子張親自動手。

　　隋千重深呼吸了幾下，最終只是深深地看了空明一眼，面無表情，甚至連失望的情緒都懶得施舍，甩了門便離開了這里。

　　只剩下空明神色蒼涼地看著房頂，久久回不過神。

　　他其實不害怕自己變成人人唾棄的背叛者，無論是修仙界還是魔界。

　　一個人從生下來便是獨身一人，無牽無掛，心凈無塵，這原本是他畢生追求的目標。

　　他的世界原本應該是一片純白，卻在那天晚上跌跌撞撞闖進來一抹紅。

　　從此他的眼前便只能看見紅色。

　　空明勾了勾唇，扯出一抹苦澀的淡笑，只是以后，再也不能留在她身邊了。

　　……死了多好，這樣就不用面對她滿眼失望的樣子。

　　空明自己在房間里呆了三天，期間有魔宮守衛按照隋千重的吩咐給他送靈藥過來，其余時間再沒有一個人踏進這個房門一步。

　　他的靈力也在慢慢恢復如常，除了不能正常行走，其余好像和以前差不多。

　　……和他在無凈宗時的日子差不多。

　　周圍一片安靜，他也從來都是一個人。

　　只是體驗過塵緣的滋味之后，就再也無法靜心了。

　　空明沒有等來溫璟妍，倒是在第五天的時候見到了同樣一身白衣的白阮阮。

　　空明微微垂著頭，幾日的失魂落魄讓他連基本禮數都顧不上了，好在白阮阮不是人，從來不計較這個。

　　她大大方方地坐到空明身側的空位上，盯著他深陷的眼窩看了許久，半晌嘆了口氣，道：“你為什么不解釋？”

　　聞言，空明身體一震，卻沒有說一句話，也不好奇白阮阮為什么會知道，只是緩緩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

　　解釋有什么用，這就是他原本的目的。

　　哪怕他并沒有做出任何背叛的事，可歸根結底，都是因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