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先忍不住提這件事的人是他，清醒之后又后悔得不行不想面對的還是他。

　　一個大男人，怎么能這么難伺候？

　　白阮阮拉住了忘塵的手臂，能感受到他的身體在自己觸碰到的那一瞬間，僵硬了起來。

　　白阮阮心里好笑，臉上卻是疑惑的表情：“不是說回來之后再說的嗎？又不想說了？”

　　“……我先把衣服洗了……”

　　“然后呢？再不小心把水潑到衣服上，再重新換一套？”

　　白阮阮指了指被他搭在了手臂上，依舊還在滴水的衣服：“你能先告訴我，你這是潑了多少水上去嗎？”

　　忘塵：“…………”

　　他的神色有點懊惱，果然被拆穿了。

　　他其實想的并不是用這種方法逃避，只是沐浴了半個時辰也沒辦法解決問題的情況下，導致他看見冷水就想往里跳。

　　后來換了個方式，改成潑，這樣不僅能讓自己神志清醒，還能讓自己有事情做，不用再面對阮阮……

　　忘塵間歇性的抽風讓他很后悔，他不敢把那件事情攤開了說，怕阮阮拒絕，怕阮阮討厭他。

　　怕真的說明白了，他就一丁點機會都沒有了。

　　忘塵裝聽不見，卻也沒辦法再往前邁一步。

　　白阮阮明明只是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沒有用力，對忘塵來說卻仿佛有千斤重，也讓他不舍得推開。

　　“行了，把衣服放下，然后坐到旁邊。”

　　見忘塵不為所動，白阮阮忍不住小小的威脅他：“難不成你打算一輩子都不和我說話？”

　　“……自然不是。”

　　忘塵坐了下來，但就是一副不打算開口的樣子。

　　“我說我在想稽柏寧，不是在想他這個人，而是他說的話。”

　　忘塵鴉羽般的睫毛微微顫抖了兩下，緩緩抬起了頭。

　　“你應該也感覺到了，他這個人很奇怪。”

　　“所以，我在那株草上留了點靈力，跟蹤他。”

　　忘塵眼神微微發亮，所以阮阮是懷疑他？并不是真的在想他？

　　心情瞬間舒暢！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生氣，但你不說，我就永遠都不會知道，以后萬一再惹你生氣了，你不得打我？”

　　“……”

　　“……我永遠都不會生你的氣，”忘塵的聲音悶悶的，聽起來還挺委屈的樣子，“更不會打你。”

　　他看著白阮阮，眼底仿佛都噙上了淚水，“阮阮，你怎么能這么想我？”

　　白阮阮：“……”

　　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惡人先告狀？

　　“……行吧，是我口誤。”

　　白阮阮不想讓忘塵再鴕鳥下去，她的神色變得認真：“但你有沒有想過，你什么都不說，我也會胡思亂想。”

　　“……你問我有沒有察覺到，是有一點的。”

　　忘塵猛的抬頭，表情變得慌亂。

　　奇怪吧，明明一直都希望她能察覺到，這樣似乎就不是自己一廂情愿了，可真聽見她這么說的時候，忘塵又變得渾身冰涼。

　　像是即將被處刑的犯人，內心煎熬到極致。

　　“但是，我們之間……是不能的。”

　　白阮阮神色復雜地咬了咬唇，她原本想說的是“不可能”，但那樣太殘忍了，對神君，她還是沒辦法徹底狠下心。

　　忘塵沒再說話，昏黃的燈光下，忘塵的臉色都蒼白了不少，半晌，他才啞著聲音問：“為什么？”

　　“因為……年齡吧。”

　　白阮阮胡亂編著理由：“你別看我看起來年輕，實際上我都有好幾萬歲了！”

　　白阮阮眼睜睜看著忘塵的表情變得石化，繼續添油加醋道：“沒看出來吧？咱們之間可不是差了幾歲十幾歲！而且天上一天，凡間一年，我在神界活了幾萬歲，按照你們凡間來算的話……我少說也幾百萬歲了。”

　　忘塵：“………………”

　　這個，他真的沒想到。

　　從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了白阮阮的時候，也才十幾歲，白阮阮就已經是現在這樣的容貌了，所以他從來不覺得他們之間年齡會是個大問題。

　　忘塵還想過阮阮是神仙下凡，她肯定不會變老，萬一到幾十年后，看到白發蒼蒼的自己，說不定阮阮要反過來覺得他年紀大了。

　　現在阮阮卻告訴他，他們之間差的不止那十幾歲，而是橫跨了幾百萬年的光陰。

　　這個打擊屬實有點嚴重。

　　忘塵半天不說一句話，就在白阮阮以為孩子自閉了的時候，忘塵抬頭，看著白阮阮說了一句：“……你是神仙，所以，不能按凡間的規矩來算。”

　　白阮阮：“？？？”

　　什么意思？

　　“你最多幾萬歲……沒有幾百萬。”

　　“…………”

　　所以他糾結了半天，是在糾結這個問題？

　　白阮阮當然知道她的實際年齡，當然，為了嚇小神君，她還撒了慌，白阮阮遠沒有這么大，從她有記憶到現在也才過了一千多年罷了。

　　白阮阮的表情一言難盡：“這……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忘塵毫不猶豫地回答。

　　幾萬歲……好歹離他還近一點，幾百萬，那就真的遙不可及了。

　　而且這么一對比……幾萬歲的阮阮，一點都不大！

　　白阮阮萬萬沒想到自己胡編亂造這一通，沒讓忘塵打退堂鼓不說，還讓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白阮阮沉默了，覺得要么是她腦子有點問題，要么就是忘塵不正常。

　　反正他們兩個中肯定有一個。

　　“……算了，先不聊這個話題。即便你不在意我比你大那么多，但，我把你從小養到大，實在不能……”

　　不能禽獸！不能老牛吃嫩草！

　　對于這個問題，忘塵就更不在意了，他盯著白阮阮，眸子里仿佛布滿了星星：“沒事，我愿意的。”

　　白阮阮：“……”

　　“不行！”

　　白阮阮差一點、就差那么一丁點就要同意了，可她想到司命說的話，咬了咬牙，狠心道：“我不喜歡你，不喜歡的兩人之間是不能強求的，你明白嗎？”

　　“……明白了。”

　　白阮阮聞言終于松了口氣，小崽子真是太執著了，好在這次他聽了進去……

　　“可是，你不試試，怎么知道不喜歡？”

　　他一邊靠近，一邊用自己寬厚的身體擋在白阮阮面前，稍微靠近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