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駿馬飛奔向郊外，但聽呼呼風聲，樹木、河流、村屋、山巒倒退如幻影。浩煙緊緊摟住東方尋的腰，摸到他堅硬的腹肌也顧不得調侃幾句，心跳得越來越快，頭暈目眩，她連聲叫道：“停、停！我受不了啦！……”

　　????????東方尋勒停馬，于一處池塘邊下馬。他脫下披風鋪于柔軟的綠草上，與浩煙并肩坐皂夾樹下，任馬兒自個兒去飲水吃草。

　　????????浩煙伏東方尋膝蓋上，一陣風過，落花灑滿青色披風。晚風輕拂，斜陽輕籠煙草，池塘燕子雙飛。東方尋不忍拂去浩煙身上的花瓣，摩挲她的肩頭問：“今年幾歲？”

　　?????????浩煙抬頭，眼里起了一層笑意，歪著頭說：“你今天才問這個？”

　　????????“我怕我頭發都白了，你還那么年輕。”

　　????????“去你的?！焙茻煁舌?，“你哄我，這段時間像是過了很多年，比如很多年過去了，我也該老了?！?p>　　????????東方尋摟緊浩煙：“戰爭很快就結束，你和錦川先回宮里去吧，淏兒肯定很想你?！?p>　　???????“可我放心不下你。”

　　???????“回去吧，好好調養身體，我多期待你再生一個女兒……”東方尋的語氣里似乎有了懇求之意，浩煙仰頭，湛藍的天空漂浮白紗似的纖云，靜心去看，它們緩緩飄移過樹頭。一瞬間，她忘了他剛才說的話。

　　????????“九娘……”

　　????????“嗯？”浩煙投來迷惑的眼神。?

　　????????“你看……炊煙……村民們都做飯了，你餓了么，我們回去吧。”東方尋放下起先的話題，拉浩煙起身，系好披風，牽馬。

　　????????忽聞一陣悲號，浩煙回頭，只見土坡上新舊墳塋林立。一對年輕男女撲倒新墳上痛哭，旁邊幾個村民勸說著。忽然一個老婦人癱坐另一座長滿青草的墳旁放聲悲哭，無人勸阻得了。

　　????????浩煙唏噓不已。

　　????????“走吧。何處無生死呢？”東方尋扶浩煙上馬，這次讓她坐到前面去了。馬緩緩而行，悲泣之聲依舊隨風飄入耳內。

　　????????“黃河走東溟，白日落西海。逝川與流光，飄忽不相待。春容舍我去，秋發已衰改。人生非寒松，年貌豈長在。吾當乘云螭，吸景駐光彩?！睎|方尋朗聲吟道，胸中豪氣迸發，一掃前時攻取壽州城而不得的郁氣。

　　?????????“你相信有來生嗎？”浩煙扭頭問。

　　????????東方尋一臉的嚴肅：“我信?！?p>　　???????浩煙望了望荷鋤而歸的農民：?“如果有選擇，你愿意做誰呢？”

　　????????“但愿生在太平盛世，寧愿做一個自由自在的商客，娶一個……”東方尋停住了，似乎在思索。??????

　　?????????“娶什么樣的人？”

　　?????????“娶一個……簡單而幽美的女子，安安靜靜地過一輩子?！?p>　　???????浩煙并沒有失落，微笑問：?“那么……這樣的人生就圓滿了嗎？”

　　????????“?應該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照顧好老小，使他們豐衣足食，就夠了?！?p>　　????????“如果沒有遇到這樣的人呢？”

　　????????“不如憐取眼前人?！?p>　　????????浩煙笑笑。來生的他，不會是現在的他了，那么所有的假設其實又有何意義呢？倘若還是現在的他，一定還會選擇熱烈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