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盡春來，山莊充滿生機(jī)，叢林里鳥聲細(xì)碎，訴說東風(fēng)破冰的情懷。

　　曾阿勉酷愛種花，浩煙跟隨曾阿勉種植花木，時而與西城切磋技藝，頗為自在；環(huán)境滋養(yǎng)得她愈發(fā)風(fēng)采照人，又愛穿碧青的衣裳，西城笑稱她為“湖仙”，與“狐仙”諧音。曾阿勉聽言笑嗔西城太頑皮。漸漸地浩煙方知她倆系主仆關(guān)系。這讓浩煙格外羨慕她倆超越世俗的情義。

　　不覺春意融洽。

　　這天西城偷了壇酒，約浩煙一起喝。

　　浩煙說：“我不會喝。”

　　“你來，我教你。不會喝酒可真無趣啊！”西城嘆了口氣，去年一場浩劫使她病得死去活來，在道觀里又沒得到好的治療，落下了病根。如今重獲自由，哪里還管調(diào)養(yǎng)身體，只想著快樂一天算一天。

　　“你這口氣很像公主呢！”

　　“公主！唉！即使富貴如她，也很難快樂呢！她有不遂心的事，我也有不遂心的事，你也有，每個人都有，呵呵呵……‘莫使金樽空對月’，想來還是醉夢里最快樂了！”西城忽然掩口不說了，門前花叢間正走來位白衣少年郎，一邊走一邊拈花輕嗅，步態(tài)灑脫，風(fēng)流愜意，他后面跟著兩個士兵，一個捧著禮盒，一個挑著行李。她的心一下子跳停了，那不正是曾四郎嗎，他回來了！

　　西城忙把酒藏到房間里去，浩煙也隨她進(jìn)房間避開那少年。

　　曾茂拜見父親和姐姐后，被同族兄弟拉去喝酒，至晚間方有空陪家人吃了晚餐。曾父身體不適，早早回房休息，曾茂送父親走后又來陪姐姐說話，西城一旁伺候茶水，趁著曾阿勉不注意頻頻向他傳秋波。曾茂心領(lǐng)神會卻裝做沒看見。曾阿勉看著曾茂，十分疼愛：“大半年未見，你長大許多了。”

　　“姐，我已經(jīng)十六歲了，你不用老當(dāng)我小孩子。”

　　曾茂說這話時，西城站在曾阿勉背后朝他豎大拇指，曾茂忍著笑，仍舊平靜如故。

　　阿勉伸手撫摸弟弟的肩膀：“陛下對你器重呢！派你去巡視邊疆，回來就封你做殿前都虞侯，曾家以后靠你光宗耀祖了！”

　　“談什么光宗耀祖，只不過為皇帝辦事罷了。我不在家的日子，姐姐照料爹爹也夠辛苦的，明早又回城聽候調(diào)遣，不能多陪你們了！”

　　“還會打仗嗎？”

　　“姐，天下不統(tǒng)一，一定會有戰(zhàn)爭的。”

　　“唉！究竟何時天下太平呢！我真擔(dān)心……年初父親入宮拜見陛下，陛下指婚將皇姨徐玨嫁你，該早辦了婚事才好。你成家立業(yè)，我也沒什么憂心的了，娘死的早，另外兩個弟弟又先后離開，咱們家血脈繁衍全靠你了。”

　　“那小丫頭十分猖狂，恐怕你和父親得受委屈了。”

　　“我們好好待她，她也會以禮待我們，何況皇上特地將他的故居賜給你們做婚房，父親和我還是住煙波山莊舒適，不與她相處也就沒什么矛盾。”

　　曾茂微昂頭，他的視線越過大姐的臉龐，停留一副字畫上，那是他二哥的筆墨。在所有的眼里，二哥堪稱完美。他不幸戰(zhàn)死，每個人痛不欲生。父親一下子老去，他和三哥加起來的份量似乎抵不過二哥一人。等到三哥病故，家里的重?fù)?dān)與希望一下子轉(zhuǎn)到他一人身上。皇上指婚、傳宗接代、光宗耀祖，所有的光束照向自己，這場婚姻無可避免。還在等待什么？

　　姐弟倆閑談一會兒，曾阿勉讓弟弟休息去。曾茂答應(yīng)著負(fù)手走出去，伸出二根手指兒搖晃著。西城素來伶俐，心領(lǐng)神會。

　　深夜，曾茂的臥房里，兩個人說著悄悄話。

　　“可惜，你以后就是別人的了。”

　　“你勾引我，我姐姐還在場，你這膽子有多肥？”

　　“誰叫你越長越英俊，叫人把持不住。”西城撒嬌。

　　曾茂笑了，捏了捏西城的下巴：“你被趕出公主府，不僅僅是辦錯事那么簡單吧？準(zhǔn)偷吃了。”

　　“哎呀！以前的事還提它做什么！早知道我才不要進(jìn)公主府呢，她只許州官放火，不許……”

　　曾茂忽然捏得更狠了，西城拿開他的手：“好痛！”

　　“公主……她眼里只有我二哥。”

　　“聽說她與林國的王子還有婚約。”

　　“年初，林國派使臣來說，新繼任的林王病了，要養(yǎng)好身體才能來良國與公主完婚。其實也是陛下設(shè)的計，林王怎么肯來良國成親，又不敢退婚，迂回來去，這門婚事不了了之。”

　　“你消息可真靈通！”

　　“你去吧，只怕天要亮了。”

　　西城答應(yīng)著起身，曾茂點亮蠟燭，看著西城穿衣，秀發(fā)如云，羅裳輕盈，壁上倩影重重疊疊。

　　漏鼓聲催，夜闌人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