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錦川故意遣人問莊笙還能飲否,莊笙笑答:生前一滴酒,何曾到黃泉?有酒如何不吃?他拉著江楓去暖閣赴宴。
屏風后不知誰在吹簫助興。錦川一身海棠花色便服,盤坐在厚厚的毛墊上,下兩側分別是莊笙、江楓,每個人面前放著小方桌兒,上面置有火鍋、美酒。夕夢帶著幾位丫頭來回添菜溫酒、倒酒,盡心服侍。
莊笙喝了很多酒,酒意涌來,脫了道袍解熱。錦川笑說:“莊大哥這道袍不要再穿了唄,還了俗,尋個女子成家立業。”
莊笙連忙擺手:“酒、肉我是沾了,可色字要不得!我不想為家所累,何況兩個人相處起來好麻煩,哪里趕得及我一個人逍遙自在!”
錦川又笑:“或許你還沒遇到心儀的人呢!”
莊笙嘿嘿地笑:“或許吧!只是你不能再給我來一折戲點鴛鴦!要不然這酒我不敢喝了。”
錦川這才望了望沉默不語的江楓,江楓聽了莊笙的話,也轉睛望來,兩人四目交匯,俱裝做漫不經心地樣子滑過對方的臉龐。
江楓喝了滿滿一杯酒,起身告辭:“公主,恕我不奉陪了,我去看看道長的房間收拾妥當沒。”
錦川點點頭,江楓與莊笙打聲招呼,大步走了出去。
“這家伙值得信賴,做事心細如發,就是太一本正經!”莊笙瞧了瞧江楓背影,笑侃著自己緊喝幾杯酒,敲起杯碗,胡亂唱起歌:“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
錦川大笑:“可惡!玩什么正經呢!”令屏風后的人擊鼓,她拔掉唯一的發簪,走下座位,莊笙解其意,離席走到中間,兩人跳起舞。沒有章法,歡快依舊!
鬧了一通,癱坐地上,忽然錦川大叫:“哎呀!你壓著我的腿了!你要減肥了,我怕你再過幾年走不動路!”
“哎呀!我減肥!”莊笙一躍而起,拔劍學起巫師跳舞,一邊跳一邊唱,“肥妖看你哪里逃!還我少年郎來!”他的樣子很滑稽,搞得錦川哈哈大笑。
莊笙扔掉劍,取下笛來,頓時歡快聲起。
錦川爬起來,酒勁上來有點站立不穩,她跳起年少時愛跳的蝴蝶舞。忽然想起十歲那年為了做一件稱心的舞衣,鬧翻了整個后宮,那些姐妹和嬪妃們妒恨不已,父皇對此一笑置之。內心揪然不樂,轉到莊笙身邊,靠著他的肩頭說:“陪我喝酒吧!”她示意夕夢等人下去。
“都散了吧,夜深了。”莊笙溫厚地說道。
“崔氏到底是怎樣的女人?”
“你不妨親自了解她,或許你們能成朋友。”
“讓江楓交出自由,可以換得崔氏的自由。他若私自救走崔氏,我定讓他們逃亡一輩子。”
“你想多了,江兄弟乃正人君子,又娶了妻子,他做事有分寸。——你知道崔娘子的下落吧?”
“哎,好容易從劉煥口里打探出她的下落,暫且不要讓江楓知道,免得他貿然去救……有點難啊,她被關在昔日的嘉王府,我打點與蔡夫人的關系,她只能給予生活上照顧,萬不敢放人走的……怎么救,還得慢慢想辦法。”
“容我想想。休息吧,明天你還得辦事。”
“明天?”錦川邪魅地笑著,莊笙深深看了她一眼,不明就里。
“長夜漫漫,你果真不要人陪?”她的眼神媚惑,聲音如春鶯般悅耳,任是石頭也要融化。
莊笙一臉的認真:“我已罪孽深重,不能再添這一項罪孽了!”
錦川狡黠地笑著,令夕夢帶莊笙去歇息。
莊笙進了房間,環顧而視,房間整潔雅致,香爐、琴、書、筆墨紙硯俱有。夕夢帶人端洗漱的熱水進來,不待莊笙多言,她們連忙退出去了。
莊笙洗漱后,上床睡覺,一夜香甜好夢。天亮時,迷迷糊糊覺得手臂旁有滑軟物體,他睜眼一看,猶如碰到蛇一般跳將起來,哪里來的女人游進了他的被窩!
他忙把被子給那女人蓋嚴,問:“你幾時來的?”他看看自己穿的長褲還好好地,而夜間的夢,還有眼前赤裸的女人,不得不叫他懷疑……
這女人淡定地穿衣下床,回頭朝莊笙嫣然一笑:“你莫要生氣,知道你是修道的人,你當我是個男人就是了,公主派我來伺候你的,不敢違抗命令啊!”
“我是問你,夜里你也睡在這里么?”
那女人挑了挑眉毛,眼波流轉時俏皮又嫵媚,她不回答莊笙的話,也不梳頭,就這么翩然而出。莊笙怕外面有人看見,急呼她回來。那女人偏一路唱歌招來人觀看,氣得他恨恨地來找錦川。
錦川同那紫衣女子互相嘲笑著,瞅見莊笙沉著臉找來了,紫衣女子起身避走。錦川端起還沒喝的參茶請莊笙喝,房間里暖和,她只穿著淡淡黃色對襟長襖,模樣嬌俏可人,一臉無辜地望著莊笙,眼眸像雨水洗過一般清亮純澈,然而莊笙從未有過這么地聲色嚴厲。
“昨晚就囑咐過你,不許拿這個胡鬧!”
“好啦!別氣啦!西城大早上才去的你那里,用了點迷香,所以你一點知覺也沒有!——西城出來!”錦川一邊笑一邊說著。
只見紫衣女子——西城笑嘻嘻地走了出來,向莊笙深施一個禮:“道長,開了個玩笑,別怪公主了,小女子愿意承擔一切的罪孽!”
錦川說:“她是煙波山莊曾姐姐的貼身奴婢,我請來打理府里事務。——開個玩笑,好啦!我不介意啦,你也別介意了!”
莊笙無奈的搖搖頭,轉身去找江楓。
江楓已聽說了早上的事,及至見到莊笙,他臉上蕩漾著別樣的笑容,莊笙說:“好啊,沒看出來你也不厚道呢!”
“哪里!哪里!你多想了。”江楓收斂笑容。
莊笙晃了晃手中的劍:“陪我練劍去!”
他們練劍正酣暢著,錦川過來觀摩劍法,嘆為觀止,待江楓收劍來喝水,她對江楓說:“府里的雜事都交于西城打理吧……你選出二十個精壯的隨從,教他們武藝,多加訓練,我要看到一支像樣的護衛隊……”
“好!”
瞅見錦川在,莊笙佯裝發怒:“你還敢來?”
“我這就走,這就走。”錦川笑嘻嘻地,正好仆人來通報夏將軍夫人來拜訪,錦川就坡下驢:“真走啦,失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