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學校出來后,秦起先在租房里弄了晚飯吃了,然后徑直往城北的方向趕,他和秦老頭約好了,一周用那么兩三個晚上和他學學書法。
這東西,現(xiàn)在還真是他的心頭痛。
秦老頭的家那是相當大,目測在兩百平方上,復式結(jié)構(gòu),底層客廳廚房等等之外,單獨地給秦老頭開辟了一間不小的畫室。
說是畫室,其實稱做字室倒更恰當些。
讓秦起意外的是,畫室里這個時間還有一個身段只能稱做小巧玲瓏的女孩,年紀看上去似乎比秦起大些,這刻里正用毛邊紙寫著字兒。
“她叫陳雀,這段時間里就算是你的師姐了。”秦老頭介紹道。
叫陳雀的女孩子停筆跟秦起簡單地打了個招呼,陳起發(fā)現(xiàn),陳雀還真是個安靜的女孩子,接下來的時間里就沒和他說過超過五句話。
而秦老頭在扔給他一本大名鼎鼎的柳公權(quán)的《玄秘塔碑》后,便不知躲哪去了,至于秦老頭的家人,秦起也沒見到,猜想著應該是在樓上。
練習的紙同樣是毛邊紙,墨則是一得閣的墨,秦起往一個碟里倒了一些后,便沾墨臨了起來。
說起來,秦起的字落到普通人眼里,也還當?shù)谩岸苏眱勺郑皇菦]什么藝術(shù)感而已,柳公權(quán)的字他以前也臨過,因為他的字上溯王羲之,下追顏(真卿)、歐(陽詢),于楷書一途上可謂用力頗多,是學習楷書的一個很好的范本,這套《玄秘塔碑》,結(jié)字緊密,運筆勁健舒展,頗有遒媚勁健之風。
秦起這邊臨著,旁邊的陳雀倒抬頭倒是瞥了一眼,不過沒說什么,便寫自己的字去了。
秦起自己也很清楚,他這會子初臨下的十幾個字,可以說是要骨沒骨,要肉沒肉,真心沒什么可觀的,不過隨著意識海中閃現(xiàn)的“書法”小篆下面的經(jīng)驗弧往上走到“入門”那層后,秦起筆下的字開始慢慢有了那么一點點意思了。
這樣寫著,不知不覺便到了夜里十點,陳雀向秦老頭說了一聲便走了,秦起也不好多呆,跟著也就提出了告辭。
“寫的字雖然不入眼,但悟性還不錯,后面的字比起前面來,明顯是好了層,今兒主要是看你自己寫寫,明兒在寫之外也給你講講怎么把字寫好。”秦老頭在秦起出門之前,說道。
聽到這句話的秦起滿懷期待地走了。
回到宿舍后,秦起一把把自己摔倒在了床上,白天里波水粼粼的景像又晃在了他的腦海里,想著想著,秦起就一骨碌爬起來,在昨兒裱好的水彩紙上打起底稿來。
這一次的底稿秦起起得非常細,水波粼粼的細小之處秦起都慢慢地先用繪畫筆勾勒出來,之后從淺青色開始上起色,根據(jù)河水的明暗等等變化上色,一些地方上了三四遍色,一些則是淺淺的一兩層。
秦起上色上得極其小心,色彩的純度、明亮基本上保留了下來,兩小時后,等秦起自己站在畫架前審視的時候,都覺得有點小滿意,看來自從色彩進階之后,自己的水彩也跟著上了一個臺階,而進階后的經(jīng)驗弧,也在這幅畫之后上升了那么一小截,不過離后面的“精通”還相當遠。
接下來一陣困意襲來,時鐘這刻里已是指向凌晨兩點了,秦起一骨碌爬上了床,也就幾分鐘后,便沉入了沉沉夢鄉(xiāng)。
第二天帶著一絲困意來到學校后,秦起卻發(fā)現(xiàn)許龐看向自己的眼神有那么點小怪,而課間的時候,許龐同學更是邀請著他上了教學樓頂層的陽臺。
雖然這樣的邀請很有那么點不禮貌,教學樓頂層陽臺很多時候也是做為同學們私下解決紛端的一個場所存在,不過秦起想到事情既然出來了,自己倒要看看究竟是個怎樣的情形,所以秦起倒是跟著許龐來到了這處傳說中的陽臺上。
石進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這個時間里點了一根煙在那抽著,頗有點“瀟灑”的味道,對于石進這樣有著不小背景的校園名人,秦起再怎么孤陋寡聞也是知道的。
“信息應該看過了吧。”這是石進的第一句話,說這句話時他的語氣有那么點玩世不恭的味道。
不知為什么,這樣的場景換做以前的秦起,心里怎么也是會有點打小鼓,石進這樣有家勢的人,招幾個小混混找秦起麻煩那是相當容易的事,不過對于近乎“死”過一次的秦起來說,這刻里他倒是相當平靜,他在石進的話里點了點頭。
“有想法?”石進問道。
“我不缺錢。”秦起說道。
他這樣說,倒是弄得石進一怔,秦起家里的情況許龐已經(jīng)告訴過他了,孤兒院出生,真正一個赤貧階級,他說不缺錢,這不是明擺著駁他的臉了,所以,石進的臉色有那么點不好看了,他有些冷地說道:“一萬塊!”
“一萬,石少爺還真是大方,”秦起笑了起來,“對我這窮學生也真是看得上眼,不過——我說了我不缺錢。”
“你——”石進有點惱羞成怒。
“不用你什么你的,其實,我對方晴沒什么興趣。”秦起這句“對方晴沒什么興趣”的話讓石進不好看的臉色緩了緩,這是什么意思,是先抑后揚拿話充門面的節(jié)奏,還是別的什么?
石進沒有多等,秦起的第四句話便已經(jīng)平靜地出口了:“所以,我既不受要脅,也不接受收買。”說完這句話后,秦起自己心里都覺得一舒,仿佛胸口中有一股久遠的濁氣隨著這句話一起吐了出來。已經(jīng)多少年了,自己沒有像今天這樣說過一句硬氣的話了?
懷著這樣的想法,秦起在石進和許旁人注視下,從天臺旁邊的樓梯走了下去。
“進哥,怎么辦,要不要叫外面的人‘修理修理’一下他?”許龐湊上來說道。
“不,想不到這小子還有點‘傲氣’,不過,既然他這么有‘傲氣’,我便要在他最‘傲氣’的地方上打掉他的臉!”石進冷冷地說道,從小到大,都是他在人面前狂,除了他老子,還沒人在他面前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