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佳節,傅陽城內萬家燈火,觥籌交錯間,絲竹入耳。戲子、舞女無不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極力展示自己的魅力絕學。
此時的皇家貴族們正在祁國境內最大的青云湖上大擺宴席。
元宵節是一年一度最盛大的節日之一,每到這時,皇家便會在這青云湖上擺上幾條大游船,宴請貴族群臣,借著佳肴美景談天說地,這些無非都是皇家以此來鞏固與群臣之間的關系。如此良辰美景,大好時機,也是公子女眷們展示自己才藝的時刻,若能在此給眾人留下一個好的印象,不僅能讓自己聲名鵲起還能提高族親的威望,所以大多數千金小姐,公子哥都會陪在自家爹娘身邊,好尋得機會,讓自己“拋頭露面”。
對于這些,千靈若一向都不感興趣,至于為何不感興趣,那便是因為她有個厲害的丞相爹,有個威名在外的將軍祖父,祖父雖已不在人世,但生前名聲在外,給丞相府留下了一個很不錯的“庇蔭”,除了祖父和父親以外,還有個貴妃姐姐。爹爹常說:“若兒啊,出門在外你可要低調些。”既然爹爹都說了,又何必要去湊那熱鬧。
“小沐,把我的笛子拿來?!鼻ъ`若把手放在嘴邊哈了一口暖氣,小沐眨巴著一雙杏核眼:“小姐可還要暖爐?”小沐是千靈若最喜歡的一個丫鬟,自幼情同姐妹。
“不用了?!闭f完,看了看湖面,瞧見湖面上一朵朵開得正艷的荷花,在清冷的月光下,透著幽光,極具誘惑力。
現在只算得上冬季末尾,春天還未來臨,這青云湖內的荷花竟開得如此之艷,這也是青云湖具有傳奇色彩的地方。聽聞曾有人在湖中看到過一條黑白的大魚,那大魚的眸子生得極其漂亮,宛若這天上月,被這傅陽城內的百姓口口相傳,稱作神仙轉世,是被派來保護祁國的,所以啊這湖中的荷花能在冬季開放便不足以為奇?;实壅J為此乃祥瑞,所以每逢佳節都會在此設宴亦或是祈福。
“小姐可是想游湖?”小沐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千靈若的思緒,小沐已拿好笛子,伸手將它遞給千靈若。
千靈若看向系在游船一旁的小舟,說道:“一時興起,你可有興趣?”
“那當然了?!毙°遄钕矚g小姐有事喚她一起,也不禁想到小姐拿了笛子定會演奏一曲,能聽小姐吹奏可是千載難逢啊。
小舟隨意飄蕩在荷花之間,小沐與千靈若對坐,此刻正拖著腮,欣賞千靈若曾在祁國一曲成名的“相遇”,這首曲子讓千靈若聲名大噪,被封為祁國四大才女之一。小沐也曾問過這首曲子是小姐何時所作,又為何叫“相遇”,對此,千靈若只說這大概是一場不知名的緣分,“相遇”這個名字也不是自己取的,從她知道這首曲子時就已經有名字了。不過小沐卻想不起來祁國有這么一首曲子,大概是別國傳入的吧。
悠揚的笛聲穿過每一片葉,每一朵花,似雨滴不經意間砸落在琉璃瓦上,那般清脆,那般清晰美妙,節奏不緊不慢,似在訴說一個古老的故事,沒有什么跌宕起伏,但能從笛聲中聽出歷史的變遷,卻不沉重,似乎又聽到了一聲聲嘆息。
水下有一不明物體正跟著小舟一起游動,游得緩慢,小心翼翼的。小沐率先注意到了水下的變化,她突然睜大眼睛,眼神中透露著一些驚恐,小沐趕緊伸出手抓住千靈若的膝蓋,向千靈若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千靈若不明所以,但她知道小沐的意思,也看的出來小沐的驚慌,不禁有點緊張。
千靈若緩緩放下手中的笛子,不敢左顧右盼,輕舉妄動。小沐指了指船下,千靈若會意輕輕偏頭,只一眼便瞧見小舟下有一片黑影,這團黑影可比小舟大了好幾倍,不知是何物,正跟著小舟一起游動。千靈若不禁慌了神,這水下的龐然大物不知要干什么,但這體型卻是讓人心生恐懼的。
舟上的兩人看著對方僵持了一會兒,一時不知該如何。千靈若鼓起勇氣打量了四周,索性離游船不遠,便用眼神示意小沐開始劃船,向游船方向移動,小舟移動的同時黑影也跟著一起游動,這不禁讓船上的兩人更緊張了,但她們還是極力克制自己的害怕,小沐的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依然小心且輕緩的劃動著木漿。慢慢地,小舟逐漸靠攏游船,連接游船的步梯在小沐那方,千靈若示意小沐先行,小沐遲疑了一會兒,怕自己一走小姐出事,但若自己不走,兩個人都沒有辦法走,無奈只能自己先行。
小沐成功上到了游船,轉身打算拉千靈若上來,千靈若也站起身來,將手遞給小沐,誰料還未碰到,小舟竟劇烈搖晃起來,千靈若未穩住身形跌入水中,只聽見一聲驚呼“小姐!”
刺骨的湖水包裹住千靈若,帶著她往湖底沉去,剛開始尚還有一絲余力掙扎,可這湖水實在是太過刺骨,千靈若只覺身體越來越僵硬,手上沒了力氣,意識也逐漸渙散,身體的熱量褪去得很快,胸中也是憋得難受。
可能,這就是命吧。
迷迷糊糊中有一股暖流注入到千靈若身體里,讓她暗嘆:“好溫暖!”隨即她慢慢的恢復了一些意識,好像可以呼吸了,千靈若一下子坐起來,大口呼吸,這種新鮮空氣灌入肺里的感覺第一次讓人如此歡喜??墒鞘虑閰s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千靈若看著黑壓壓的四周,月光從上面投射下來,她看到了荷花的根,千靈若一下子反應過來,她還在水里,只不過被包裹在一個透明氣泡里,那個氣泡整體散發著淡淡的金光,就好似陽光一般。
有一不明物體正推著氣泡往岸邊游,千靈若貼近氣泡,借著月光仔細端詳,在看清的那一剎那,她被嚇得睜大了一雙眼睛,身體不自覺地向后仰去,不禁腹誹“竟有如此大的魚,不知它要帶我去哪兒,該不會是為了飽食一頓?”越想心越亂,可如今自己在這怪魚手里,又在水下,根本無計可施。
大魚將千靈若推向湖的另一邊,那邊人跡罕至,不會被人發現,上了岸。千靈若才看清這大魚是何模樣。約莫兩丈長,背部黑色,光滑如水面一般,在頭的側面、眼的后方有一個卵形斑白,好似眼睛,卻又不是。而真正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閃閃發亮,那么干凈純粹,透露著一絲善意,又好像遙不可及,如月亮一般?!霸铝??黑白?”千靈若突然湊上前,一臉驚喜:“你就是人們所說的神仙?”那條魚慌亂的搖頭,發出人的聲音:“???我,我不是?!?p> 它竟然會說話,千靈若早已沒有了方才的害怕,更加確信自己猜對了:“哈哈,”千靈若抬手掩面低笑:“你不是?那你為何會說話?”
大魚看著眼前嘲笑自己的姑娘,看著她笑彎的眼睛像月牙兒一般,不自覺感到害羞,糟了,暴露了。千靈若似乎從它的眼中看到了羞赧,更加堅定了它是神仙的想法。千靈若全然已經忘記自己剛從水中起來,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衣服早在氣泡內已經干了,只顧著端詳面前的大魚:“我叫千靈若,不知魚........兄臺如何稱呼?”
“叫我阿落就好。不過我可不是魚?!蹦菞l魚很不服氣的辯解。千靈若聽罷,只當它在耍小孩脾氣:“我知道,你不是魚,你是神仙?!?p> “我.......”本想說自己乃是鯨,跟魚可是有很大的不同,但師傅告誡不可與他人過多提及自己的身份,若是被師傅知道了,又要被罰。想畢便作罷。
阿落仔細看著眼前的姑娘,膚如凝脂,長長的睫毛下眼波流轉,一抹淺笑掛在唇邊,溫婉不失明亮,一瞬間恍若看到了天庭的仙女姐姐,沒想到人間也有此等容貌。一人一鯨都在觀察對方時失了神。
遠處一群家仆打扮的人提著燈籠沿著湖邊,一聲一聲的呼喚:“靈若小姐,靈若小姐?!逼渲羞€有小沐的哭泣聲。一聲聲的呼喚將千靈若拉回現實,再看遠處的人有向這邊過來的趨勢:“多謝神仙仗義相救,靈若沒齒難忘。若有何事需要靈若幫忙,請神仙光臨丞相府,必以禮待之?!闭f完,微微欠身便向小沐跑去。阿落看千靈若已走遠,便沿著來時的路,回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