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蘇孟一直在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這其中真是異常兇險。他來來回回反復琢磨每一句對話,感覺都不算唐突,雖然在外人看來兩人一直打啞謎,但基本都在可控范圍內。到底是什么事引得神醫直接暴走?又是什么讓他恢復冷靜?
難道是因為自己說的管好自己的家人,讓他以為自己是在危險他?蘇孟枕在雅詩麗大腿上仔細思索著,如果他真的在意家人,應該知道襲擊了世子,怎么可能帶著家小逃出連山城?只有他自己獨行,這連山城才真攔不住他。
突然,一雙小手從后面按在兩側太陽穴上,開始輕輕揉捏。原來是雅詩麗看蘇孟愁眉不展,有些擔心他思索過度神元有損。蘇孟舒服地長出一口氣,思緒翻涌間想起了神醫的女兒蟬衣。難道跟蟬衣有關?這祁連繼相到底有一個多美的老婆才能規避掉自身的缺點生下這么漂亮的女兒?為何他們都這么懼怕連山猛?他以前到底都干了些什么?這事必須提上日程了,醒來這么多天,周圍都是馬屁精,蘇孟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樣子。
可能是久病在床的緣故,雖然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但一番舟車勞頓下,蘇孟很快就陷入睡夢之中。看著熟睡中依然皺眉的少爺,雅詩麗眼里閃過復雜之色。她輕輕舒了一口氣,伸手撫平他緊皺的眉頭。
馬車繼續向前行進著!
人是一種適應性極強的物種,除非環境突然劇烈變動,否則只要環境還是適宜生存的,人就會活下去。
第一次,蘇猛感覺到了這座城市的巨大,即使在馬車上睡了一覺,他們還沒到達府中。
“雅士白,停一下!”蘇猛想到睡前思索的那個問題,急切地想了解自己的過往。
“少爺,怎么了?馬上就到正街了。”雅士白掀開門簾問道。
“從早上到現在一直沒有吃飯,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咱們去外面嘗嘗鮮!”
“這樣行嗎?”雅士白眼睛發亮,有些期待的問道。
按道理說,全城最好吃的飯菜肯定是府里大廚做得,畢竟普通人家哪能請的起修士來做飯。這火候的把控就差了不止一籌,更別說修士的味蕾更為敏銳了。可再好的飯菜吃久了也會膩味,反而是偶爾外出吃一頓,會有不錯的體會。
“有我在,沒事!這城里的館子,你熟悉不?有沒有那種能打聽各種消息的地方?”
“少爺這是……”雅士白看了看外面,回身說道,“小的知道一家!”
……
“少爺,干嘛要戴面具?”戴著一副鬼符半面具的雅士白,回身問道。
“有些時候,戴上面具是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我們這樣不會引人注目吧?”蘇孟戴著一副猛虎面具,有些疑惑地向四周看了看。
“不會的,少爺。這座城里有秘密的人很多很多,不止我們三個。到了,少爺!這就是我說的那個酒樓,聞道閣!”
這座酒樓坐落于十字路口,一共三層,看規模著實不小。一踏進店里,就有個機靈小二跟上來搭話,其他沒反應過來的有些懊惱不已。畢竟以蘇孟三人衣著之奢華,肯定是大主顧。
“三位客官吃點什么?”小二邊說邊引著三人往二樓走去,畢竟二樓是隔間,一樓大堂哪配得上尊貴的客人。
“我們第一次來你家店里,有什么好吃的你推薦一下!”雅士白接話道。
“第一次呀,”小二眼珠子一轉,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那您可算來對地方了。我們聞道閣可是號稱賽府門,飯菜不說城里人,其他六城來的人也對我們夸贊不止。三位小心,這邊來……”
不一會兒,三人被引到二樓一隔間中。隔間臨窗,內設軟塌落腳。軟塌六尺見方,上擺幾案,一共四個,應該算一個四人雅間。此處風景確實很不錯,街上行人往來看得一清二楚,比一樓大堂清靜多了。
“好了,絮叨了這么久,都沒推薦菜品。雅士白,這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嗎?怎么比你還能說?”落座后,蘇孟打趣道。
“少爺您開玩笑,我哪有他能說!”
“小的哪有這福氣!”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把你們店里拿手的菜做幾個端上來吧!”蘇孟不愿多費唇舌,畢竟吃飯是次要的,打聽消息才是正題。
“好嘞,三位稍等!”
見小二走遠,蘇孟拉著雅士白問道,“你不是說這地兒你熟悉嗎?怎么說是第一次來?”
“少爺,小的確實熟悉,這地方我聽常師傅說了無數次了。要說這小二廢話忒多,但有一點沒說錯,飯菜確實一流!”
“那消息呢?這二樓都沒幾個人。”看著外面空蕩蕩的走廊,蘇孟疑慮道。
“少爺,飧食的時間還未到,咱們先吃著,過個個把時辰,這人就慢慢多起來了。”
果然,真如雅士白所言,隨著時間的推移,二樓的隔間里上漸漸坐滿了人。這隔斷均是木制,隔音效果極差,反而讓他們聽到不少東西。
“老大,這次收獲不錯啊!總算是把賬給平了!要是還像前面幾次,賣了咱們也不夠還債的!”左前方一行四人,邊吃邊聊著。
“嗯,這附近的山獸靈物越來越少了,不過往里走走還是有很多的!要不是那瘟神三番兩次的遇襲,導致城門落鎖,咱們今年的收獲翻一番不是問題。”
“就是,都怪那瘟神。沒有那些事,咱們的賬早就平了。現在白白多付了一個月的利息,真是要老命。”
“這瘟神,也該!沒死算城主大人積德了!欺男霸女,逞兇作惡,哪有這樣的世子?”
“老二,慎言!你不要命了?”
“唉,大哥,說禿嚕嘴了!不說那勞什子的瘟神,這一杯我敬各位兄弟……”
……
“好了好了,由他們說吧!你這樣一鬧,回府里可就不好交代了!”
蘇孟拉住暴走的雅士白,安撫其不要沖動!
“那些人胡說八道!少爺怎么會是…會是…哼!”說完,雅士白氣呼呼地坐在軟塌上喘著粗氣。
雅詩麗趕緊把茶水給他續上,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
“好了,不可輕舉妄動!若你剛才出手了,這不又是一樁欺男霸女的事跡嗎?對了,山主是什么?隔壁那桌一直在說山主放行什么的。”
“山主啊,山主就是連山城附近這些山間谷地的統領,代城主牧民。”注意力一旦被吸引開,雅士白就恢復了活力。
“他們權力很大嗎?手底下有多少人?”
“權力嘛,說是小城主也不為過。因為離得遠,為了防止兇獸襲擾,城主大人特許他們招募獵靈軍,多則數千人,少的也有大幾百。手底下口眾最多的數萬余,跟咱們這邊沒法比!”
“這么多?那些山間谷地離此多遠?”
“小的不計數,大的有六處。城北兩處,龍山與牙山,離的最近,有三百里。城東四百八十里是紅山,城西五百二十里是芒山,城南跨過平江,大概二百里,有巨谷和云來山。”
“這么遠?那往來不方便吧?”
“是啊,所以城主只管收稅,治理就需要各位山主了!對了,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和五夫人的娘家都是山主。”
“哦?這也算是政治平衡了!”蘇孟低聲自語道。
“什么?”雅士白問道。
“沒什么!山間谷地的人都是哪來的?是千年前散落出去的還是從城外平原走出去的?”
“應該是從城外平原遷徙過去的。我記得老人們常說龍山與牙山至古有之,而巨谷和云來山是最近幾百年才出現。最主要的是龍山和牙山的口眾是巨谷和云來的好幾倍。”
“所以四位夫人的娘家是龍山、牙山、紅山和芒山?”
“少爺說錯一個,四夫人娘家不是牙山,而是云來山!”
“有意思,為啥沒有牙山的?”
“因為城主大人的妹妹嫁到了牙山。”
“如此說來,那牙山之主還是我姑丈?”
“是的,少爺!”雅士白忽然想到什么,開口道,“少爺,以后遇到龍山的人,您得注意些。”
“怎么了?”
“您忘了龍傲天了?那個被你一拳打死的少山主。”
“還有這事?”蘇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還有這種輝煌往事,“那個龍傲天是什么人物?我為什么要打他?”
“龍傲天是龍山山主的長子,龍山派駐在城里的質子。聽說少爺您當年爭風吃醋,與這龍傲天同時喜歡上一個人,所以最后出手將他捶死了。”
“當年?當了幾年?”蘇孟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小腳,出聲問道。
“好像是三四年前。”
“哈哈哈!雅士白,你現在多大?”
“少爺,二十九紀夏五年,少爺出生的時候,我們被撿到。今年是二十九紀秋八年,這么算的話,應該是十四歲。”雅士白掰著手指頭數了數。
“那四年前你有喜歡的人嗎?”蘇孟繼續問道。
“喜歡的人?城主大人和靜遠大人我都很喜歡。”雅士白撓了撓頭說道。
“不是,我是說那種喜歡,就是娶老婆的那種!”
“哎呀,少爺,那……哪有……”一句話沒說完,雅士白整個臉憋的通紅。
旁邊雅詩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怎么了?很好笑嗎?”雅士白看到雅詩麗憋不住的笑意,不明之火升騰。
“……”雅詩麗打了個手勢。
“你是說少爺四年前跟我一樣?”雅士白聽了雅詩麗的話,若有所思道,“對呀,這種故事放在大人身上成立,小孩子才不懂呢!少爺,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