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舟示意,“慢慢道來。”
錢通輕咳一聲,“方才我隨意出去走動了下,可皆被澹臺靈府的人阻攔,那副樣子,似是不愿我隨意走動。”
寧舟輕笑一聲,“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你繼續(xù)。”
錢通道:“事后我發(fā)現(xiàn),這靈府修士隱有調動,似乎有什么事情在醞釀,都師,此事我等需做防備啊!”
寧舟點頭,“吩咐下去,今夜誰也不能潛心修煉。”
便在這時,澹臺經名步入此間,拱手笑道:“寧道長,這處居所,可還滿意否?”
寧舟頷首而笑,“貴府周到,焉有不滿之理。”
澹臺經名呵呵一笑,閑談數(shù)句,幾番客套之后步入正題,“道長于我,是救命之恩,可謂是恩大于天,經名無以為報,思來想去,唯有我府收藏的一件名器,方能聊表謝意。”
說著從袖中中取出一物,往石桌上一放,此物頗為沉重,落桌發(fā)出當當之聲。
寧舟大致一瞧,只見此物乃是一桿大戟,黑沉沉的,暗光陰沉,似欲吸人魂魄,長戟上有一條惡蛟盤繞,鱗甲黑底紅邊,隱如血光,四爪粗壯有力,肌肉虬結,血管脈絡根根暴起,身軀纏繞,四爪前后攀附,抓尾揚端,振首昂須,生有一只頭角,彎曲猙獰,形似惡齒,名為戟,外相實則似杖,稍稍一觀,一股兇頑之氣,彌漫此間。
他面上不露分毫,心中則是暗暗贊嘆,“好法兵。”
澹臺經名見寧舟毫無喜意,他補充道:“此物雖是法兵,不合氣道修士所用,但卻是一等一的元兵,名為妖齒盤蛟戟,威力無雙,幾經周轉,因緣巧合之下落入我府,一直以來不曾輕易示人,珍貴難得。倘若道長不合意,我也可從府中再換上一件,不過元品的府中也就此一件。”
錢通在一旁撇嘴,說的再好聽,法兵又不是法器,不合氣道修士所用,還不是只能干看著。
寧舟不動聲色道:“道友有心了。”此物雖合他意,但他卻不能表露出來,否則只能叫人笑話。
又談半晌,澹臺經名苦笑道:“說來叫道長笑話,這幾****澹臺靈府將有不少凡人到來,屆時恐要亂哄哄的,府中上下又要為諸事勞忙,恐無法好好款待道長等人。”
“唉,道友言重了。”寧舟道:“我等本是客居在此,能有個居所都不錯了,哪還敢貪圖更多。”
澹臺經名正色道:“道長見外了,再說對于救命恩人,若不能好生款待,傳揚出去,他人也會笑我怠慢了恩人。我澹臺家還有一座別府,環(huán)境幽雅,不下于此間,我意道長移居那處,待我理好府中之事,再備酒宴致歉道長移居之累,而那處也方便與王廷之人見面,做以商談。”
寧舟大有深意的看了澹臺經名一眼,對方實在是太客氣了,如此一來,他更是料定,這澹臺靈府,必然即將有事發(fā)生。
方才寧舟目光掃過,眼中似有精光吞吐,澹臺經名看在眼里,微微吃驚,心里疑神疑鬼的,“對方不會看出了什么吧!”
拿人好處,又被人如此盛情款待,寧舟也不愿多事,順著澹臺經名的意思道:“如此,勞煩貴府了。”
澹臺經名大喜,來時他父親親自交代,一定要把寧舟等人弄走,這下得了準話,心中喜不自勝,“哪稱的上勞煩,幾步路而已。”
當下他一拍手,喚來一人,交代道:“尚管事,寧道長等人乃我府上貴客,你親自去別府照料,若有絲毫怠慢之處,我拿你是問。”
尚管事六七十的樣子,生的頗為老實,連連點頭,“曉得曉得。”
澹臺經名滿意一點頭,隨后告歉還有事情處理,便離開此間了。
寧舟將妖齒盤蛟戟收入囊中,起身道:“錢通,喚諸人去那別府。”
錢通看了看尚管事,欲言又止。
尚管事做了幾十年仆人,很是有眼色,躬身道:“寧道長,我先去外面候著,等諸位收拾好再行趕路。”
寧舟點首示意,尚管事后退三步,然后轉身離開。
錢通道:“都師,我等為何要受那澹臺經名安排?而與那朝廷也沒什么好談的,以我等之力,直接顛覆了瀚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寧舟笑了,“你想一夜暴富,劫掠瀚海?”
錢通喃喃道:“那倒不是,我的意思是類似千乘峰那里一樣,由我們來主導,建立瀚海秩序。”
寧舟道:“方法呢?”
錢通一怔,他哪有什么方法,充其量就是打打打,殺殺殺,以武力壓服。他試探道:“以武力懾服瀚海修士,不知可行否?”
“你沒聽見么,這瀚海有王權,最近又鬧什么反王,如此亂局,我們是外來之人,你站出來稱霸天下,不是給人當靶子打么,屆時這瀚海修士,恐怕都會視我等為敵。”寧舟搖頭道:“何時你能擬定可行方法,再來與我說此事,否則一切聽我行事便可。”
錢通很想說一句,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又會如何行事,但此話他不敢說。
寧舟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放心,你所求無非是利,而利,我卻不會吝嗇。”
寧舟話語點到為止,隨后出了華亭。
獨留錢通一人留在當場,他聞言一震,沒想到寧舟如此直白,將利之一字,亮出來明說。
雖則寧舟如此突兀,他有些措手不及,但同時心里則更為順服寧舟。
這幾日里,劉同宇對他明里暗里有不少拉攏,錢通本是逐利小人,哪有什么鐵骨忠心,不過因他投誠寧舟麾下在前,而且寧舟待他也不錯,他一指猶豫未決罷了。
即便如此,他的念頭也有了動搖,現(xiàn)在寧舟一番話攤開說,反而給了錢通一顆定心丸。
“相較起來,寧師兄比那劉、戚二人大氣許多。”錢通心中一定,決心不在搖擺了。
這一刻他端正自己位置后,突然想到,他自己并沒什么搖擺的資本,若是真的騎墻看風,只能落個里外不是人的下場。
澹臺經名收到寧舟等人已走的消息后,對澹臺觀濤道:“父親,寧道長等人已經走了。”
澹臺觀濤點點頭,“走吧,去見見你那兄長。”
澹臺觀濤之所以支走寧舟,一來是處理家事,讓外人看在眼里,未免有些難看,二來寧舟等人人多勢眾,若是就在近側,難免不會發(fā)生什么變數(shù),為穩(wěn)妥起見,他只能出此手段。
至于當做謝禮的法兵,雖則珍貴,但他也看得開,此物氣道修士使用不得,拿在手中也無用,不如做個人情。
不多時,兩代人,四兄弟便在一處廳房中見了面。
雖則房中只有四人,但是暗里卻暗藏殺機,引而不發(fā)。
四人一見面,目光對視,就已經明白了許多事情,澹臺經名看了自家堂兄一眼,目光復雜,最后心底暗暗一聲嘆息。
虛偽矯作已是可笑,直接開門見山。
澹臺觀濤一笑,“大兄。”
澹臺逐英嘆道:“二弟,我對不住你。”
澹臺觀濤沒有說話,一眨不眨的望著自家兄長。
澹臺逐英緩緩道:“孽子的作為,想必你都知道了。”
澹臺觀濤一語不發(fā),澹臺經名嘆道:“大伯,堂兄他欲要殺我,此事不知大伯如何看待。”
“侄兒莫怒,此事乃伯父我管教不嚴。”澹臺逐英一字一字道:“鑒于此,我自今日起卸去府主之位,不問世事,至于滅鏡這混小子,便罰他閉門十年,改過自新,不知侄兒以為然否?”
澹臺逐英已經在退讓了,但澹臺觀濤卻不滿意,“大兄,此事與你無關。”
澹臺逐英皺眉道:“二弟,此事雖則是滅鏡做錯,但畢竟沒有釀成惡果,二弟真要行那霹靂手段?令親者痛,仇者快?”
做為一代府主,澹臺逐英并不愿見內部相殘,因如此一來,澹臺靈府的實力與聲望必然下跌,對于一個有開拓之心的府主來說,這是他不愿見到的。
所以澹臺逐英試圖補救這一段裂痕。
但很可惜,裂痕就是裂痕,出了這樣一件事,澹臺觀濤已經容不下府中有戮害自己子孫的人。
你說知錯了,誰能信服?
人心隔肚皮,誰也無法保證,澹臺觀濤容不得半點失誤,須得除敵務盡,才能真正放心。
澹臺觀濤微微搖頭道:“也非我愿見族內相殘,但此事既然發(fā)生了,則需有一個交代。”
澹臺逐英盡量平和的道:“二弟不妨說說看。”
“廢除澹臺滅鏡的道基,使得侄兒不能再做惡,至于事后,滅鏡侄兒的生老養(yǎng)死,皆由本府照料,二弟我保證,沒有人會虧待滅鏡。”澹臺觀濤說出了自己的要求,“至于大兄的府主之位,自然還是由大兄擔任,畢竟大兄是沒有過錯的。”
澹臺滅鏡臉色一變,如若道基被廢,打落凡塵,那再好的錦衣玉食,又有何用?
澹臺逐英慘笑兩聲,不知是為了這個家族而悲,還是悲兒子不消,兄弟不睦,數(shù)聲笑罷,他站將起來,“這個要求很合理,但我卻不能接受。”
澹臺觀濤嘆息一聲,“那便難以善了了。”
“出手吧,桌子上談不攏,拳腳上見個分曉。”澹臺逐英冷喝一聲,靈臺神光轟然而起,光芒大熾,頓時震破這處庭閣,露出外間數(shù)十人來。
去往別府的路上,寧舟將戚春霖,劉同宇等人喚道一起,交代道:“諸位,這幾日你們留心些瀚海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