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下次道傳之爭,必將是龍爭虎斗,看如今之態勢,顯然外修一脈,要將玉策候拉上位,占去道傳之位。
圣宗弟子多如牛毛,丹境亦是不少,而道傳卻僅僅只有八位。
道傳弟子,位高盛隆,均不是泛泛之輩,只要踏上道傳,那地位身份便不再同往日,好處多多。
門中丹境弟子,誰不希望爭上一爭,搏上一搏,指不定有個好前程,大道有期也說不定。
可現今道傳之爭尚未拉開大幕,玉策候已有上位跡象,叫他們怎能不郁悶?
可郁悶又能如何?,他們無人相幫,只能眼睜睜看著。
莊青桐道:“監察有兩位,規矩有兩個,你要寧師弟進去,卻是要壞了我的規矩。”
玉策候道:“師兄大度寬容,想來不會計較。”
“錯矣。”莊青桐平靜道:“規矩不容破壞,與寬容大度無關。”
玉策候撫掌一笑,“好一個規矩不容破壞。”頓了頓又道:“莊師兄勞累了六日,玉某偷得六日閑,這最后一日,不好勞動莊師兄啊!”
此話一出,莊青桐面色不改,但是心里已經一突了。
他知道玉策候不是泛泛之輩,雖不是道傳,但他并無瞧不起,只因玉策候修行才幾十載,便踏入丹境,這份資質才情,卻是不同尋常,只是如今還未到時候競奪道傳的時機罷了。
瞧玉策候如今和他并肩,自然是上面有人安排,那么可以想見,下次道傳競奪,玉策候將會崛起,說不定還會挑戰他的地位。
這些東西,目前莊青桐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此次驚濤巖之會,雖有衛東城崛起,但也有戚春霖對抗,并且從大局來說,此次之會,是內修占了一絲上風的。
這個結果,對他而言是好的,首先內修占上風,世家一脈面子里子都有了,其次有衛東城出風頭,也算是給了外修一個面子,不至于太過得罪,無論哪一面都說得過去。
此次主持驚濤巖,雖不出彩,卻可以交出一個雙方都滿意的結果,這是他欣然的。
可現今玉策候橫插一杠,要將寧舟送上驚濤巖,若是打破如今局面,那便不美了。
再者,如此一來,豈非視他前言于無物?如果答應了,那么寧舟的真傳自然不能摘下來,而且,開了這個例子,其它沒能去的,又將背后如何說他?
話說回來,玉策候說得也有道理,畢竟對方也是此次監察,這最后一日,讓其主持也無妨。
他甚至懷疑,玉策候是故意等到最后一天的。
莊青桐心頭暗嘆,瞧了玉策候一眼,“這個玉策候真是謀而后動,我算是落入了兩難境地了。”
答應?還是否決?
莊青桐微微一笑,似乎心有成算,暫時不理玉策候,看向寧舟,“寧師弟,不知方才你為何而笑?”
寧舟坦然道:“莊師兄的規矩我沒意見,拿掉我真傳之位,亦是無妨。”
什么?
此話一出,滿場皆驚。
這可是真傳弟子啊,真傳弟子,何等身份?只有真傳弟子,才有可能坐上實權長老,道傳弟子,各個庭閣主掌,甚至是通往洞天真人關鍵的一步。
真傳弟子,就是一把鑰匙,有機會能打開許多好處。
況且,真傳地位本身也比普通弟子高,洞府自是不消說,有宗門分發,一人主掌一座修煉洞府,更有丹藥外物,這些東西,比之尋常弟子,也可以得到更多。
多少人為真傳揮熱汗,灑熱血,可寧舟竟然口出此語。
不少人搖頭,想不明白寧舟為何這樣說。
更有人以為寧舟胸無大志,或是忌憚莊青桐的身份,不敢力爭。
玉策候眉頭微皺,“寧師弟,話說仔細了,此間一切有我,無需懼怕其他。”
他也以為寧舟生出退縮之心,不由微感失望,不過寧舟畢竟助過他一臂之力,這個忙他還是要幫的。
至于往后?玉策候微微搖頭,若是寧舟真的心有退縮,那便不配讓他另眼相看了。
莊青桐微怔,旋即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這個寧舟倒是識時務,可惜,太識時務了,便不成器。”
見眾人目光皆在自己身上,寧舟恍若未覺,一派從容,環視一圈后,朗聲道:“但我會下斗書,挑戰某位真傳師兄,依循門規,再度恢復真傳。”
此言一出,不少人會心一笑,玉策候微微頷首,莊青桐也是心中贊許。
寧舟坦言遵照莊青桐的規矩,無疑是給了莊青桐一個面子,同時競奪真傳,也是按照門規來的,旁人不能說什么。
這一來一回,不僅照顧到莊青桐的面子,也讓玉策候和莊青桐的博弈,暫時停止,對于三方都有好處。
如果寧舟死貼著玉策候,就算今日玉策候成功了,也會讓莊青桐心里不滿。
莊青桐不能對玉策候做什么,但要找寧舟的茬子,卻是簡單。
莊青桐呵呵一笑,話說到這份上了,他也不吝嗇給玉策候一個面子,目視寧舟,“寧師弟,斗書便無需麻煩了,你即有心競奪真傳,那我便不攔著你了,且去吧!”
寧舟拱手一禮,看了看玉策候,然后架起萬云兜,上了驚濤巖。
見寧舟竟然可以上去,有些在外沒機會進去的,紛紛上前,“莊師兄,我們也要競奪真傳。”
莊青桐對這些人心里鄙夷,冷笑一聲,“你們也想妄圖染指真傳?笑話,爾等可敢榮辱不驚,從容淡定在在我面前?站出來一個我看看,給你們一個機會也無妨。”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上前去。
莊青桐暗暗搖頭,他方才所言不虛,如果有人敢上來,他倒也可成全這些人,但很明顯,并無有人敢。
真傳弟子,心性極為重要,不管其他如何,斗志卻是必不可少的,連站出來也不敢,怎能坐穩真傳之位?
真傳,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宗門顏面,以后弟子出門游歷天下,萬一有些草包膿貨,豈不是貽笑大方,有損宗門威嚴,莊青桐于公于私,都要嚴格把關。
寧舟往驚濤巖飛去,心里暗暗尋思,方才之事,可見是內外的小小博弈,而自己恰好就是一個由頭,隨便得罪哪一面,也是得不償失之事。
說心里話,他感謝玉策候的相助,但卻不贊成這種方式。
他有他自己的選擇,無需旁人來安排什么。
當然,玉策候有玉策候的行事風格,寧舟也不能說什么,只能自家來化解這一場風波。
正思量間,忽聞人聲鼎沸,循聲一望,只見被壯麗激濤,玉濤皚皚拱衛著的驚濤巖上,人山人海,四下一望,只見呼氣成云,噴氣如雨,也不知有多少人在此。
眾多弟子圍成一圈,中間有數十個戰團激斗不休,只見神光閃爍,法劍披霞,斗得不亦樂乎。
“該挑翻哪個真傳呢?”寧舟雙目游走,尋思把哪個真傳打翻比較好。
對于真傳這個事情,寧舟已不似從前了,他一路走來,經歷了不少,對真傳二字,也漸漸有了自己的看法。
真傳被革除就革除,沒什么大不了,頂多打回來就是了。
當然,無緣無故打掉人家真傳,是要結仇的。
正在他尋找敵手時,殊不知他已經是萬眾矚目了。
眾人皆是在地上觀看,而他卻坐在云頭,就此一招,便是一枝獨秀了,哪能不引人注意。
目光齊刷刷的掃過來,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不少人大搖其頭,“招搖之輩。”
不過有一個人,卻是死死盯著寧舟。
寧舟略有所覺,看了過去,不由笑了笑,將云頭落了下去,“衛師兄,久違了。”
衛東城淡淡道:“寧師兄如何來的?”
寧舟指了指遠處,“飛。”
衛東城笑了,“能從莊師兄那邊飛過來,想必寧師兄出身世家吧!”
寧舟一怔,看了看衛東城,暗想,“莫非鶴酒翁和鹿煙客,無有把我的身份說予他聽?”
見了寧舟神色,衛東城自以為料中了,忍不住暗生怨氣,“莊師兄好不地道,阻了我外修一脈,卻讓世家的人進來,可恨,要是有一日,我能坐上道傳,必將杜絕這歪風邪氣。”
衛東城極想打敗寧舟,此刻以為寧舟是世家子弟,當下更坐不住了,邀戰道:“寧師兄,聽聞你在洞府中苦磨劍法,想來現今更為精進,不知是否?”
寧舟哪還不知衛東城的意思,他笑道:“略有所得罷了,倘若與衛師兄再較技一次,想必當日之敗,今日亦是敗。”
此話旁人聽來,便以為寧舟不是衛東城對手,笑道:“寧師兄,你真是有自知之明。”
寧舟微微一笑,并不詳解。
衛東城卻是明白,當日實則是他敗了,只是在鹿煙客的偏袒和遮掩下,人人以為他是勝者罷了。
而今寧舟舊事重提,衛東城心里滿不是滋味,“寧舟,我一定要堂堂正正敗你一次。”此念一起,當即戰意勃勃,雙目精光閃閃盯著寧舟,“寧師兄有此念甚好,那我們便借這驚濤巖,再較一場。”
“自無不可。”寧舟點首一笑,“不知衛師兄可是真傳?”
衛東城怒然,以為受到了侮辱,忍不住站起來,自信言道:“當然。”
“如此甚好。”寧舟哈哈一笑,袖袍一蕩,身形晃動間便落入場中,身子一定,如崔嵬蒼山,給人一種大氣崢嶸之感,“衛師兄,請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