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球分崩離析。

　　逍遙帝君一臉茫然地看著比原本的嬌小更嬌小了一個頭的常羊女王展露出極致的兇猛暴烈，一斧斬落了自己的頭。

　　自己匆忙的反抗只是毀滅了敵人的盾牌，根本沒有傷到敵人本身。

　　刑天與帝至此爭神，帝斷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操干戚以舞。

　　而后斷帝之首。

　　看著眼前的一幕，姜頁幽幽一嘆。

　　明明知曉是刑天之裔，卻在鍛其首后自以為得計。五千年的光陰讓你變成一個笨蛋了嗎？

　　自以為得計，于是身為帝，卻被變異的刑天反殺。

　　“這就是五千年前逍遙帝君隕落的模樣？哼，與愚蠢的當代人也沒什么不同。”魁首的聲音傳來。

　　“大家上，記憶顯化之后，怨念的力量會迎來一瞬間的衰弱。趁這個時機把他捉了！”

　　嗯？聽到魁首的話，姜頁忍不住愕然。

　　這個策略？

　　你們……

　　“??！啊！??！啊！??！”姜頁的愕然還沒過去，卸嶺群盜的慘叫聲就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這怎么可能？！”魁首愣住。

　　“他的力量應該衰弱才對?！?p>　　“記憶顯化確實造成了消耗，但是……你為什么認為被消耗之后的東西你們就能對付呢？”姜頁嘆道。

　　“區區怨念，怎么可能……”魁首下意識吼道。

　　“為什么你會認為那只是區區怨念呢？那是記憶。當觀測時它就是存在，當進入時它就是真實。你們進入了他們的戰場，你們遭遇的就是他們本身?！苯撝苯哟驍嗔怂?p>　　“你們現在進去不是在對付怨念，而是在對付……”

　　“逍遙帝君？”魁首神情苦澀。

　　“不是。逍遙帝君死了。”姜頁道。

　　“那……？！”魁首猜到了姜頁還沒出口的話，巨大的恐懼令他雙眼瞪圓。

　　“是常羊女王。是五千年前，斬斷俗緣，回溯刑天真身，能把星辰斬落的常羊女王?！苯摻又?。

　　“……！”魁首沉默，猛地扭頭看向記憶中的那個兇暴的身影。

　　然后，他看到了一道黑紅的光。

　　在記憶中出擊嗎？怎么可能！

　　他的身體開始扭曲。

　　這是之前從姜頁手中逃走的那個人一模一樣的的手段。

　　源自靈魂的空間之法，連姜頁也絲毫沒有辦法的手段。

　　而且姜頁看得清楚，魁首的保命手段比之前逃走的那個嘍啰要強很多，靈魂與扭曲非常契合，不會有任何損耗。

　　別說現在的姜頁，就是姜頁再強十倍也沒有辦法。

　　只是……

　　斧光粗暴地撕碎扭曲，直接將魁首斬為兩段，然后又翻回身，沖進還沒消散的扭曲中，消失不見。

　　你不該逃，而應該閉眼。姜頁搖頭。

　　不，應該說關閉六識，斬卻記憶。

　　記憶中的東西，你不知道就與她不會有交集了。

　　可惜了，明明是個星空中的強者。

　　呵，強者，但在她面前卻脆弱如蟲子。

　　那道最后追著扭曲而去的斧光，剛剛發現的淵源恐怕就此消失了。

　　在虛數空間活著不好嗎？非要來物質世界。

　　弱小的普通人類奉扭曲如蛇的你為神，以為你們超脫宇宙的生滅，但在真正的強者面前，這種生命形式的不同而產生的假性超脫根本沒有意義。

　　真可憐。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萬年，但一切，真的全然不同了。

　　包括我也是一樣。

　　想著，姜頁閉上了眼。

　　這并非是他在感慨。

　　感慨已經結束。

　　他只是要脫離了。

　　雖然他自認比卸嶺盜匪更懂得記憶的力量，但還是太危險了。

　　萬一斧光稍微偏了一點，他也不敢保證自己就能存活。

　　他關閉了六識，放空了精神，造成了“不知”的假象。

　　然后，或許是由于他的做法起了作用，也或許是由于斧光的消耗太大，也或許是由于逍遙帝君的主體已經死了，逍遙帝君的記憶世界迅速崩塌。

　　但崩塌卻不意味著結束。

　　一個與記憶中的逍遙帝君一模一樣，只是身軀透明的男人閉著眼出現在一根漆黑的石柱下。

　　這才是他們來這里的原本目的。

　　逍遙帝君的怨恨。

　　但來見這怨恨的學生們卻茫然無措，什么都說不出來。

　　剛剛的一幕太超出常理。

　　他們在論文里都沒有讀到過。

　　記憶，居然擁有物質的力量！

　　看著茫然無措的學生們，姜頁想了想，覺得幫一把沒什么關系。

　　于是，

　　“……小盒，你跟我來。”他幫了自己唯一一個認識的孩子。

　　“是（啊……好）?！睆埿『泻蜁L同時說。

　　“不好意思，忘了你也叫he了，沒叫你?！苯搶L歉意致意。

　　“……”會長沉默。

　　他覺得自己應該無語，但心情卻意外的只有放松下來的感覺。

　　他看著姜頁帶著他的部員走到了他夢寐以求的怨恨身前。

　　“感覺怎么樣？”姜頁問。

　　“糟透了?！蹦窃购藁卮稹?p>　　這簡單的一幕讓張小盒瞪圓了眼。

　　這么輕易就回答了？不應該嘲弄，誘惑，威脅，辯論，最后以一方被折服結尾，才能存在這樣的實話實說嗎？

　　“有什么要問的，趁他沒力氣就問吧?！苯摰穆曇魪膹埿『卸享懫稹?p>　　“等他有力氣了，就沒法交流了?！?p>　　“我……沒什么。姜老師你應該有話想跟他說吧？你們好像有些關系的樣子。”張小盒遲疑了一下，然后這樣道。

　　“敏銳?！苯撔?。

　　“你根本也沒掩飾吧?！痹购薜?。

　　“嗯，你知道的。我從不覺得有什么好掩飾的。”姜頁道。

　　“那是你過去太強。只有我們想辦法順著你，沒有你需要順著我們的時候。”怨恨道。

　　“現在不一樣了?！苯摰?。

　　“沒錯，現在不一樣了。雖然不知道這段時間你去做了什么，但你現在的力量已經沒有那么隨意的資本了。”怨恨點頭。

　　“你們到底發生了什么？”姜頁問。他突然覺得談論他的性格沒有什么意思。

　　“愛、相處、沖突、背叛、恨、廝殺……不過就是這些東西而已?！痹购薜?。

　　“太輕描淡寫了吧？”姜頁道。

　　“不然呢，都五千多年了?！痹购薜?。

　　“那就把怨恨散了？”姜頁笑。

　　“然后好讓你救活我？”怨恨也笑。

　　“有什么不好嗎？”姜頁問。

　　“你想被砍頭嗎？”怨恨道。

　　“砍頭？”

　　“她對我都會砍，別說你了。其實你跟他不熟的。”

　　“……”姜頁沉默。

　　這還真是事實。

　　然后，他……

　　“五千年，你還是婆媽死了。這么想死，就干脆點死吧！”

　　突然被這個聲音打斷了。

　　黑紅的斧光，從不知多么遙遠的宇宙堂皇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