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顧策白和百靈便來到了樓閣之上。

　　“你醒了？有沒有感覺有什么不適？”百靈走到蘇清煙身旁，關切地問道。

　　蘇清煙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了。

　　顧策白仔細看了蘇清煙片刻，幽幽地開口：“看樣子是死不了了！”

　　蘇清煙聞言，嘴角抽了抽：“顧策白，我好歹也是你主子，難道就不能說一句好話么？”

　　顧策白眨了眨無辜的眼睛道：“對于熱衷于找死的主子，我們作為屬下的，還能有什么話好說？”

　　蘇清煙一噎，她知道顧策白是氣她執意給蘇意重療毒，最終造成現在的結果，于是開口服軟道：“顧公子，顧大爺，是我錯了，我道歉，可好？我也不知道朱氏會忽然出來發瘋，若我知道，肯定不執意給蘇意重療傷，可好？”

　　顧策白撇撇嘴：“你不用跟我道歉，反正最終一副要死模樣的人又不是我，有一個人就可憐了，幫你輸了一整夜的真氣，現在又不知道去哪了，不知道死了沒？”

　　想起商離，顧策白表情不由得凝重起來。今天早上，商離走出樓閣的那一刻，雖然帶著面具，但他還是感受到了他的虛弱。那是真氣耗盡的虛弱，此外，商離身上好像還帶著內傷，興許還中了毒。

　　顧策白記得，他當時看到那樣的商離，想勸他留在這里：“商離，你如今的狀況，最好在這里養好傷在離開。”然而，商離卻是一言不發，拖著他的疲憊不堪的身子，緩緩離開。直到兩人距離很遠，商離才丟來四個字：“保護好她。”

　　當時顧策白愣住了，直到商離消失都沒有回過神來。在昨日之前，他對商離并沒有什么好感。然而此時此刻，商離在他心中的形象真真實實地變了，每一個真心對蘇清煙好的人，他都討厭不起來。

　　蘇清煙知道顧策白口中的“有一個人”是指商離，于是開口問道：“他看起來真的很不好？”

　　顧策白點點頭，表示肯定。蘇清煙低頭不語，眉頭微皺，內心泛起一抹異樣，商離，你到底為什么？你如今又在哪？

　　百靈看了看顧策白，又看了看蘇清煙，開口打斷蘇清煙的沉思，道：“你讓我和策白過來，有什么事么？”

　　蘇清煙見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才開口道：“你認為這一次蘇意重中毒，有多大的可能是出自朱氏的手？”蘇清煙總覺得百靈和朱氏又些什么淵源，但是因為百靈不愿意說，她也不好逼她。

　　百靈眼眸中散發著恨意，用十分堅定的語氣開口：“百分之一百是朱氏所為！”

　　蘇清煙看著堅定的百靈，陷入了沉思。她一直都很好奇朱氏等人為何會有如絕顏等罕見的毒藥，如今看來，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可以從百靈身上得到。

　　“百靈，你若是愿意相信我，便把你進入蘇府的原因告訴我吧。或許我們可以一起對付某些人，你達成的目的，我實現我想做的事情，互利互惠，豈不兩全？”

　　百靈看向蘇清煙，相處這一段時間里，蘇清煙的性子她也算是了解一二，對她好的人，她也會加倍對那個人好。傷害她的人，她也會雙倍還回去。對愛憎分明的人，她很有好感。

　　“其實告訴你也無妨。”百靈想了想，淡淡地開口道，“我進入蘇府，只有兩個目的，一是取朱氏的性命，二是從朱氏手中拿回屬于我的東西。”朱氏多次要置蘇清煙于死地，兩人早已水火不相容。說來她們還有著共同敵人，這也是之前她愿意幫助蘇清煙的原因。

　　蘇清煙淡淡一笑：“既然我們有共同的敵人，那么更好辦了。在離開蘇府之前，你幫我做事，我幫你達成你的目的，如何？”

　　“我以為我早已經開始很盡心盡責地幫你做事了。”百靈微微一笑，心情愉悅地道。

　　蘇清煙笑了笑，正要說什么，卻被匆匆上來的竹歸打斷了：“姑娘，家主聽說你醒了，匆匆過來看你了，你見不見？”

　　蘇清煙挑挑眉，道：“你就說我睡下了，讓他晚些再來吧。”她暫時不想見蘇茫，因為她覺得蘇茫貌似有點不對勁。按照蘇茫對蘇意重和蘇清煙的寵愛程度，不可能被朱氏挑撥幾句便喚侍衛來強行撞門的。

　　竹歸聞言，點點頭答應著離開了。

　　“昨日，你可有發覺我父親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蘇清煙朝著百靈問道。她懷疑朱氏對蘇茫用了控制心智藥，所以才有此一問。百靈一眼便能看出蘇意重所中的是絕顏，想來識毒能力定然不賴。若是蘇茫有什么問題，定然逃不過她的眼睛。

　　百靈微微皺眉，蘇清煙不說她還不覺得，她這么一說，倒讓她覺得蘇茫好像確實不對勁。

　　“昨日隔得遠，看不清楚，我今夜悄悄潛進家主的房中給他看一看吧。”

　　蘇清煙點點頭，道：“也好。策白，為以防萬一，你今晚陪百靈走一趟吧。等確定我父親是不是有事我們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顧策白點頭答應，隨后道：“你先不要想太多了，還嫌滿頭白發不夠老態龍鐘么？多休息吧。”

　　“……”蘇清煙有些無語，只覺得人生最大的痛苦是有一個毒舌的侍衛。

　　“好吧，你們出去吧。我還真有些累了。”蘇清煙伏在美人靠上，悶悶地道。

　　百靈噗嗤一笑，她沒覺得蘇清煙這一頭白發有半點老態龍鐘的感覺，反而覺得格外妖嬈。不過蘇清煙確實應該多休息，因此她也不多說，提步離開了。

　　“等一等。”顧策白和百靈準備下樓，忽然聽到蘇清煙開口，兩人齊齊看向蘇清煙。

　　蘇清煙沉思了片刻，才道：“策白，派人幫我找一找他。”

　　“嗯。”顧策白知道蘇清煙口中的他指的是商離，點頭答應。

　　兩人離開后，蘇清煙睡了一兩個時辰，便坐了起來，運氣調息。直至黃昏時分，她已經覺得自己恢復得差不多了，才下了樓閣，回到自己的房中去。

　　倚在窗旁，蘇清煙伸手去撥弄那綠色的鸚鵡，腦海中卻不時浮現出那個白色的身影來。抬頭看著夕陽，蘇清煙嘆了一口氣，她發現自己很想知道他在哪里，是不是還好，內傷是否加重。

　　“說好在這里養傷的，為何忽然離開了呢？”蘇清煙摩挲著鸚鵡綠色的羽毛，仿佛在問那鸚鵡，又仿佛在自言自語。

　　……

　　次日早上，蘇意重蘇醒的消息便傳來了。

　　蘇清煙聽到這個消息，只一笑而過，并沒有說什么。讓她沒有想到的是，不到一個時辰，蘇意重便進了她的暖煙苑。

　　“哥哥剛剛醒過來，不多多休息，過來找小七有什么事？”在小廳子里見到蘇意重，蘇清煙滿臉淡笑，言語溫柔和氣。

　　從蘇清煙出現，蘇意重便直勾勾地盯著她看，表情凝重，往日的灑脫全然不見。

　　“七妹，謝謝你。還有，對不起，你的頭發……”蘇意重嘆息著開口，他自由慣了，家中任何人都不甚在意。但是此時看到了滿頭白發的蘇清煙，他心中竟然生出了濃濃的歉意以及滿滿的憐惜。

　　蘇清煙好整以暇地打量了蘇意重良久，好笑地道：“大哥今天怎么跟個受委屈的小媳婦一般？小七還是喜歡哥哥風流灑脫、豪放不羈的樣子。”

　　蘇意重一怔，隨后哈哈大笑了起來，朗聲道：“七妹說的什么話，難道大哥就不能像受委屈的小媳婦么？偶爾當一回受委屈的小媳婦，感覺也不錯呢！”

　　眼前的人灑脫的笑聲傳來，蘇清煙但笑不語，不但能夠坦然面對遇到的人和事，還能坦然面對自己一切形象和情緒，這便是蘇意重的灑脫，獨一無二的灑脫。

　　“七妹，我想過了，那天你提議的合作，也沒有什么不好的，我答應你。”蘇意重斂起笑意，鄭重地道。蘇清煙為了救他，一夜白頭。他有自己的追求，卻不能無視為自己受到傷害的人。頭發如雪的蘇清煙讓他想起他那個含恨而終的母親，若是他面對如此的蘇清煙依然無動于衷，那么跟逼死他母親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區別？

　　“大哥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小七也不矯情了。”蘇清煙正色道，“朱氏和大姐沒少害我，若讓她兒子接掌蘇家，我可是一萬個不愿意。大哥其實也無需做什么，只要讓外人都知道，大哥和小七是一條心的就好了，其他的事，小七會處理好的。”蘇意重是蘇家的嫡長子，無論是蘇家上下還是京中的各派勢力，都不敢輕視，有蘇意重的支持，她行事將更加方便。

　　蘇意重點點頭，雖然他與這個七妹只見過兩面，但是他卻是完全相信她的能力的。因為這七妹給他的，是一種看透世事、深藏不露的感覺。

　　“我該回去了。”蘇意重和蘇清煙又閑話了許久，蘇意重才開口道。

　　“大哥也該多休息休息。”蘇清煙點點頭，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朱氏可能對父親出手了，大哥多加小心，這兩日盡量不要和父親起沖突吧。我會盡快解決的。”

　　蘇意重眼眸沉了沉，點點頭，隨后便離開了。

　　“梁上的姑娘，你可以下來了。”蘇意重離開之后，蘇清煙頭也不抬，淡淡地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