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劫殺
大軍凱旋,慶功宴會上的舞蹈,非自己莫屬?
這是什么邏輯?師傅也太自信心爆棚了吧?!
秦大人看著洛兒懷疑的眼神,大受打擊:“你不信?竟然懷疑師傅?這里面的緣由你應該記得啊?!放心吧,樂令大人必然要用你,多好的噱頭?!?p> “師傅,咱能不能謙虛些?別賣關子,趕緊地?!?p> “這宴請明面上是為了犒勞有功將士,可你想啊,這樣的宴請自有舊例,哪用陛下召了臣屬費心安排?陛下這般在意,不過是想為三年未見的四殿下洗塵,聊表做父親的一番愛子心?!?p> “四殿下?陛下的兒子不都在宮里嗎?”
“那是陛下嫡子,唯一的。圣母娘娘只生了一子一女,四殿下最肖陛下,驍勇善戰,又能干又占了嫡,陛下自然上心?!?p> “這樣啊??删退惚菹聦λ臍w來十分看重,也不至于只有我出場才能將這份看重體現得更完美吧?我這是得有多重要啊!”
“什么話!這叫有始有終。四殿下現在已經封了安王,在諸殿下中可是頭一份的。哪怕大殿下已經出宮開府好幾年,仍然沒有撈著個王爺當當。你好好表現,這不是一般的榮光。”
好吧,對于榮光的理解,這是古今差距,抹殺不了,只能模糊。
“師傅,您跑題了!您那意思,徒兒跟安王殿下很熟悉?”
“怎么可能!不過,卻也算有些淵源?!?p> “師傅!”
“你真不記得了?當年殿下出征,陛下為他送上壯行酒,咱舞坊三名內人三名宮人聯袂跳了一支‘送出征’的舞,姚總管指了你將內繡房制作的戰袍獻上,你當日還對殿下說‘待君凱旋日,再奏迎凱旋’呢?!?p> “師傅,三年前我還只有十一歲呢。再說,我記得那些話是您教的,可不是我自己想的?!?p> “那不是一樣嗎!好了,易大人也覺得由你領跳比較有意思?,F在最擔心的,是你的身體?!?p> “還好啦,恢復中。若確定是我,自然當仁不讓?!?p> “那我就放心了。對于你領跳,女官們早就心照不宣。來,跟秋司舞他們商議商議,晚點易大人還會過來。秋司舞,你講講你對‘迎凱旋’這個舞蹈如何編排的看法。”
秋司舞瞄了洛兒一眼:“將士勞頓,悅目為上。人數不能太少,否則沒有歡樂氣氛;可也不能太多,嘈雜鬧人就失了慶賀之意?!瓌P旋’作為開場舞,并非唯一的節目,我們覺得由鼓旋舞與水袖舞組成?!?p> 洛兒拍手贊成:“鼓聲最是振奮人心,猶如戰鼓。不如改為鼓旋舞和彩綢舞吧?樂聲剛起,六名內人便上鼓盤旋齊舞,然后,二十名宮人成扇形環繞,跳起眩目的彩綢舞,這樣喜慶熱鬧又吸引人。”
秋司舞不解:“為什么是六名內人?”
“六,不是代表順利嗎?”
“那宮人二十太少了吧?氣勢不夠。”
“男子征戰沙場,喜看女子柔媚,可不需要人數來襯托?!?p> 秦大人點頭:“我明白了,二十人的確不算少。那現在初步定一下人選吧?!?p> 秋司舞想了想:“延內人不錯,有在鼓上跳舞的經驗。”
洛兒也推薦了高禎、宛內人、惜內人、鈴內人。
秋司舞點點頭:“蝶內人眼光不錯,這幾人身姿都很適合鼓旋舞。明日起你們跟隨我在鼓上習練,爭取轉足五十圈而不掉下去?!?p> 本來以為易大人還會過來,沒想到等了好一陣,只等來易大人傳話讓大家回去休息。
“翠兒,你送蝶內人回去?!?p> 翠兒福身應喏,前行半步領路。
洛兒有些激動:作為舞坊內人自然希望能有一定位置,而不是吃閑飯。
一邊走著一邊想著鼓上應該做的動作,手舞足蹈地,俏麗活潑。
忽然,她發現翠兒的腳步慢了下來,遲疑不前的。
“怎么了?”
翠兒低頭,不知道怎么回答。
洛兒一看,原來快到先前撞上毀容宮人的地方。
“你害怕?。恳彩牵仡^你可是一個人。你回去吧,反正過了風荷苑就快到了,我是不怕的。”
“可是,大人讓奴婢送到地方。”
“真的沒事。當然,若你膽子大,送到地頭也成,我不勉強你?!?p> “那。。那奴婢先回去了。蝶內人一路小心。”
翠兒終難克服恐懼,行了禮,轉身走了。
洛兒失笑,搖搖頭,也往燕舞院行去。
走著走著,心下忽然有些忐忑,眼皮直跳,老覺得不對勁。有些后悔推拒了秦大人給自己的宮燈。
頸子涼沁沁的,洛兒暗道不好,倏地轉身,漆黑一片,什么也沒有。
“呼!”看來,自己膽子也不大嘛!
洛兒訕訕地笑著,加快了腳步。
忽地腦后生風,來不及轉身,被一股大力撞趴下,嘴貼著泥地說不出話來。
有人在身后將她兩手扭住:
“怎么處置?砍了她?”
一個聲音粗啞、身體粗壯的女子,說的話陰風陣陣。
洛兒開不了口,卻在腦中快速過濾仇人。除了潘典音她們,想不出別人。
洛兒掙扎著,想喘口氣,粗壯女子加大力氣壓著她:“哼,想跟我比力氣,我柴白砍的?!要不,砍了她吧。”
“砍?用什么砍?”
原來有同伙。
女子聲音尖細,雖然刻意壓抑,仍然十分好聽。
“我帶了砍柴刀,磨得很快。”
借著清淺的月色,洛兒似乎真的看見寒光一閃,不由心頭微涼:什么仇恨,要以命相搏?!
“砍什么砍!才人說了,不能做得太明顯。何況,你我都沒特意準備衣服,被血濺臟了,會被發現的?!?p> “難道就在這里壓一晚上?再遲疑,巡夜的要來了。”
人粗,心倒不粗。
“我有辦法。將她扔井里,溺死,神不知鬼不覺?!?p> “早說,現在已經到了。”
洛兒驚駭不已,拼著一口氣猛力掙扎著,想騰出嘴來喊叫。
練舞的人腿腳本來最有力氣,可洛兒這破身體,離恢復正常還遠著。
粗壯女子卻冷冷一哼:“想求救?沒門?!?p> 揮手往她后頸一砍,洛兒暈了過去,無聲無息,任由她們折騰。
“快走。”
粗壯女子將洛兒扛上肩:“別忘了,你們答應過幫助我父兄?!?p> “自然沒問題?,F在才人正當寵,而且才人的家世也不是你我能比的,有你的好處。”
兩人正想往西北面走,卻聽見西北面傳來說話聲。
“走西南,看來巡夜的正好到了西北面。”
兩人又轉向西南,粗壯女子用粗啞的嗓音問道:“西南面有井嗎?”
“自然有。雖然很久沒人用,可那也是口井。趕緊地,被人發現就麻煩了?!?p> 兩人躲閃著,到了那口井邊:“扔下去?!?p> “誒。”
粗壯女子將洛兒從肩頭放下,腳朝下地塞進井口。
來不及細聽是否有水響,慌忙離開現場:“回去睡覺,記住,誰問也別說?!?p> 兩個身影很快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
風吹過井臺,吹起幾根枯草,盤旋著四處飄曳,只留下風灌入井口的陣陣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