愜意的背靠在車門上,不經意的隨手揮動著馬鞭,時而還米著一口小酒,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閑啊,就連小狼也滿足的在一旁啃著一只燒雞。
這樣平淡而又悠閑的日子已經過去20多天了,我們也駛離了蘭西王國,進入到莫斯帝國境內,這段時間的安寧也讓我放松了警惕。
就在馬車平穩(wěn)的行駛在鄉(xiāng)間小道上時,異變驟起,忽的一只長箭直貫入急行中的駿馬身上,哀嘶聲中,馬兒倒斃,緊接著數十根迎面直沖馬車襲來,隱隱中已可看到那寒冷的箭光。
我暗叫一聲不好,急忙開啟魔法盾,阻的片刻,人也一溜的退入車內,抱起雪華,從車廂頂急破而出,方落于安全地面,轟的一聲,馬車砰然炸裂,殘碎片到處飛濺,剩余骨架也留在烈焰熊熊燃燒。
“好高明的箭術,居然箭上還帶有火系魔法。”我心中暗暗驚道。
小狼也在一瞬間又回到了我身旁,齜牙咧嘴兇狠的怒視著前方,對驚擾它享用美味的不速之客大為不滿。
一道黑影緩緩現出身形,長長的背影在烈日下拖出老遠,轉過身來,差點沒把我嚇的驚叫出聲。
來人黑衣黑褲,就連毛發(fā),臉龐也都俱黑,如果不是在大白天,夜晚見到的話都會以為遇到鬼了。
對方一步步的逼近,終于可以清晰的看清楚他了,古板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整個人也同他的顏色一樣,嚴謹,肅穆。不過最另我感興趣的是他的手,蒼松有力,遒勁微曲。
手很穩(wěn),拿在手中的弓更穩(wěn),如凝固般一動不動,仿佛他要動的時刻就是那奪命之箭射向你之際,心中一動,這熟悉的情景仿佛聽誰提起過,我死死的盯住他的手,連片刻的眨眼工夫都不敢松懈,口中卻試探著問道:“影子?”
“是。”回答簡潔明了,又充滿自信。
暗暗的嘆息道,果然是他,在圣倫大陸上,精靈族憑借敏銳的感官,先天的優(yōu)勢,一向壟斷著箭術這一職業(yè),從古至今,最鼎盛期,曾有過大陸排名前十的箭手都出自精靈的盛況,就算偶爾有幾個人類能夠上榜也大多敬末陪坐,而影子,他的出現如同夜空劃過的流星一般燦爛的耀發(fā)出了光芒,年少之時,就身負暗影弓誅三邪,滅五霸,震驚大陸,及其盛年,更是單人獨弓闖入全大陸五大禁地之一的精靈花園,與精靈一族切磋箭術,連敗精靈族11用弓好手,最后迫的精靈王子親自出手,才終結對手弓箭不敗神話,精靈王子擊敗他后,也對他箭術大加贊賞,聲稱當世之間除了自己與精靈族四大長老外,恐怕無人能再在弓箭之上超越影子了,能得到弓箭之神精靈王子的稱贊是多么榮耀的事啊,就在大多數世人都認為影子雖敗猶榮時,他卻一個人默默歸隱了,只留下一段不朽的傳奇讓眾人津津樂道,沒想到今天,退隱這么多年的影子居然又重新出現了。
“留下那女子,你走。”影子一個字也不愿多說的表明了來意。
“不行。”想都不想,我就斷然拒絕道。
“你死?我活?”還是同樣的冷酷。
苦笑著點了點頭,看他的樣子,還有什么更好的解決辦法嗎?沒想到教廷連影子都請的動,想必是米拉回去稟報了他最后敗在我魔法之下,特地派出來克制我的弓箭手吧,看來教廷真是賊心不死啊。
微笑著示意雪華退出幾十米外,我可不想讓她被殃及池魚,讓她避開我也很放心,既然影子這樣的成名高手向我提出挑戰(zhàn),就不可能在擊敗我之前再攻擊她了。
笑著對身邊小狼也說了句:“你也先退后吧。”
仿佛感覺到來人的可怕壓力,小狼嗚嗚的叫了兩聲,終究是不情愿的退下了。
背轉過身,淡淡道:“久等了,請。”
影子冷漠的點了點頭,忽然冒出一句:“你很不錯。”
我心中苦笑著想道,不錯又怎么樣,難道你會輕易放過我嗎?
輕嘯一聲,他動了,肉眼才看到他手微碰弦,三道毫光已經間不容發(fā)的向我射來。
面對如此強勁的對手,我哪敢大意,早早就撐起了魔法盾,砰一聲,箭光擊在魔法盾上,包含斗氣的前兩箭幾乎擊穿了我的護盾,但我知道此時絕不能停下,真正致命的第三箭已經襲來,迅速的在原地消失,果然,下一刻,一只長箭已斜斜的插在原位,箭尾猶自不停的顫抖著,顯出這一箭的威力。
看我輕松躲過這次攻擊,面無表情的影子也露出一絲驚色。
但毫不停留,嗖的又是五箭向我射來,我一退再退,被逼的毫無還手之力,面對上天入地,無所不在的箭影打擊,我們魔法師在弓箭手面前就是個活脫脫的靶子。
但我是誰,兩世加起來有無數次的戰(zhàn)斗經驗,怎么會被這小小的困難難住呢?
絲毫不理疾射而來的箭光,口中長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影子兄也接我一招。”
一條巨大的火龍憑空而現,帶著滾滾熾熱向影子撲去。
就在我施放魔法,被箭影突破護盾臨身之際,一道厚實的土墻已經擋在我面前,緊接著,身形快速的閃入早就觀察好的樹林中,箭影沖破土墻,直射入樹身半截,才緩緩的停止跳動。
擺脫火龍的糾纏后,影子也忍不住出口夸贊道:“魔法,時機,地點,你都選的不錯。”
只有行家才會明白他的意思,剛才從攻擊到防御,無一不體現出了我智慧與對時機的把握,沒有土墻阻擋住箭影,我就不可能從容退入樹林,但同樣沒有樹身的掩護我也沒法躲過那一箭。
我也隱隱得意,畢竟能夠得到對手稱贊也是不容易的事。
“小心了。”忽然他的身影就從原地消失,急速的連一絲痕跡都追尋不到,我心中震驚萬分,終于明白他為何叫影子了,飄渺無痕,無影無蹤,試想連他人的影子都追尋不到,又怎么躲開那追魂索命的一箭呢。
眼睛在那一刻已經完全失去了應有的作用,只有靠耳朵來分辨這似真似幻的一擊了。
心頭警兆突生,一支急速旋轉,不辨方位的箭影正飛速射來,那漫天虛幻的感覺仿佛全身都被它籠罩住了,避無可避。
喝的一聲,我憤然而起,魔法盾立張,斗氣散發(fā),把我寬大的衣服更是鼓鼓撐起。
終究還是抵擋住了,箭身射穿了我的衣袖,一直帶著我死死的釘在樹干上,發(fā)出巨大的嗡嗡。
不顧嘴角被對方斗氣震傷而流出的血跡,用力倔強的把長箭拔下,鏗的折成兩截,扔于地面,傲然的注視著對手。
影子也悚然動容:“自精靈王子后,你是第一個接下這一箭的人。”
我顧作輕松一笑道:“過獎了,僥幸而已。”
“唉,今天也不知怎么搞的,遇到你居然說了這么多話,你是個人才,聽我一句,不值得為此送了性命,還是走吧。”
我毅然的搖了搖頭,嚴肅道:“打倒我,你才能帶走她。”
空洞的聲音慢慢響起:“教皇曾經對我有恩,我答應過為他辦一件事,沒想到,就這一件讓我如此為難。”
“勝負未定,一切都言之過早,你也不用太過肯定了。”我淡淡道。
“好個倔強的小子,既然你如此狂傲,就讓你嘗嘗我退隱這么多年來,費盡心思打造出來的這一箭。”
影子立定身形,平握手中硬弓,緩緩抬至齊胸,我雙目圓睜,對方的半個動作都不錯過,那舉手投足間都充滿了威脅,果然沒有錯啊,神器雖利,不如本人啊。
眼下他手中普普通通的一張弓,就已經超越了神器的威力。
瞳孔暗暗的抽搐著,或許他就是今世我遇到過的最大威脅,不但有強者的壓迫,而且有天敵的威脅,那感覺就算是獸皇和大祭祀都不曾有過的。
影子從背后輕輕的抽出一只黑鐵鑄成,毫不起眼的箭,搭在弓上,高傲的望著天空說道:“我花費20年磨成此箭,取名無影,又花費20年練成這絕世箭法,為的是一雪敗給精靈王子之恥,沒想到今天居然要動用它了,最后一句,你現在后悔還來得及。”
無影仿佛也響應著主人的心意,激烈的鳴動著,散發(fā)出無邊殺意。
堅定的搖頭,如果現在我退卻了,不但心靈上將遭受重大打擊,可能一世也無法達到更高境界,而且又何以面對雪華那哀怨的雙眼呢?
“來吧,一招定勝負。”漫天元素在我周圍凝結著,我也要用我最強的一擊來迎接著絕世一箭。
“很好,一招定勝負。”
凝視半晌,影子終于動了,手輕柔的在弓弦上拂過,仿佛觸摸少女臉龐般溫柔,不同與以前所有的快若閃電的箭影,這一箭緩慢的向我射來,但又帶著無上威力,空氣中也被摩擦出了劇烈的火花,跳躍著,閃爍著,猶如百靈鳥發(fā)出清脆的吟唱。
我一聲厲喝,“極光電芒。”無數電網向影子籠去,密集的連一絲縫隙都不留下,正是對付急速無比的弓箭手最好的8級電系魔法。
放出以后,我也不在理會影子,全神貫注的盯著眼前射來的一箭,魔法盾早就破開了,土墻也絲毫無用,我飛速的呈S型向后退去,想依賴茂密的樹叢做掩護,可惜,仿佛無影箭通了靈性般的緊隨不放。
驀地,無影忽然加速的射向了我胸口,驚怒之下,我頭腦一片空明,雙手死死的抓住箭身,頭上青筋暴起,無數斗氣涌向我的雙手,可還是控制不住無影,被它巨大的慣性帶的連連倒退,一路上撞到多少樹木,雙腳在地上拖出長長深痕,雙手被無影的熾熱折磨的血肉模糊,鮮血一口口的噴出,意志力也達到了崩潰的極限,遠處的雪華,早以花容失色的驚呼出聲,小狼也不顧一切的沖來。
一寸一寸,無影不可阻擋的慢慢的沒入我的胸膛,血花濺出,那一刻我好象聽到了死神的召喚,眼前漸漸模糊,一幕幕閃電般的沖我腦海閃過,仁慈的父親,善良的族人,骨肉相連的卡曼,多次生死相隨,解語花香的雪華,以及在前世那英明的老王,仁義的大王子,意氣相投的摯友,最后浮現的是那風雨飄搖中瘦小而又倔強的身影,多少次魂牽夢繞啊。
不,我不能死,運起最后殘留的力量,又充斥到麻木的雙手內,耗盡全力的握住那向我心口而去的一箭。
可惜,雖然減緩了它的速度,但我還能感覺到它依舊頑強的一分一分前行著,仿佛天地間沒有能阻擋它前進的力量,擋不住了,業(yè)已擋不住了。
“了不起,了不起啊。呵呵。”我口噴鮮血的仰天慘笑道。
死在這么樣驚天地,泣鬼神的絕世一箭下,我也瞑目了。
就在我準備放棄抵抗,閉目等死的時候,奇跡發(fā)生了,無影終于停下了它疲倦的腳步,在離我心臟還有微毫時,它停住了,是的,當時就是這樣,連老天都感動的哭了,傾盆大雨直注而下,慶祝著此刻的神跡。
疲憊的坐在地上,渾身都被抽空般無力,雪華早就沖了過來,緊緊抱住我,晶瑩的液體順著她的面容而下,是淚花,是雨珠嗎?可能連她也分不清楚。
而前方影子也一如死人般的躺在了地上,渾身冒著被電擊過輕煙,原來射出無影箭后的他也耗盡斗氣,再也無法躲過極光電芒。
我沒敗,我沒敗啊,一種自豪感由衷從心底升起,面對如此強大的對手,就算是人類里也可排進前百強的人物,我也能與他拼個勢均力敵啊。
遠處傳出來了一聲輕微的呻吟,影子掙扎著想爬起來,又力不從心的摔倒了,終于,經過不懈努力后搖搖晃晃的穩(wěn)住了身軀。
我也冷哼一聲,推開雪華,獨自站了起來,既然戰(zhàn)斗尚未結束,就有把它進行下去的必要,站著的永遠只有強者。
“呵呵,小子,你可把我打的不輕啊!”影子揉揉渾身酸痛的骨頭,苦笑道。
聽他話語間沒有惡意,我也不禁指著還插在心口的無影笑道:“貌似你也差點殺了我。”
相對捧腹大笑,不能自已。
“平手。”影子小心的問道。
“大家平手。”我誠懇的說道,事實也是如此。
“好了,小子,我也該走了,這一趟出來能見識到你這樣的年輕才俊,真是不虛此行。”說話間他已經快消失不見了。
“等一等,那它怎么辦。”我指著無影說道。
“呵呵,給你留作紀念吧。這么多年沒出山,也該再到大陸闖闖了,有緣再見吧。”看的出來,自從無影被我奮力接下后,他整個人也變了很多,或許也是好事吧,勝負困擾了他這么多年,是時候該放手了,但愿他一路走好。
“對了小子,這么久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聲音又從遠處傳了過來。
“拉德曼。”我高聲喊道。
但再也不見回應,也不知道他聽到沒有,但那又有什么關系呢?
望著天邊那一抹殘紅,我滿懷敬意道:“他是個真的英雄。”
雪華扶著我淺淺笑道:“你也一樣。”
真英雄才會惜英雄啊,朗爽的笑聲在空中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