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通判沒去理會這點爛事,心里更在意那被買走的家眷,當即問道:“那些家眷都被你送哪里去了?”
“對對對,你少胡攪蠻纏,快快招來,家眷呢,你如何將他們害了?”
范霖緊跟著追問,只要吳淳承認對家眷做出了不軌之事,引起通判大人的怒火,那么他照樣可以搞死吳淳。
吳淳沒管他,攤開手委屈地說道:“那幾位姐姐說想家,我就租了一條船,讓他們都投奔親戚去了。”
聞言,王通判臉色一松,范霖則臉色一緊,質(zhì)問道:“你有這么好心?不會是暗害了家眷,在這里說謊吧?”
吳淳臉色很平淡,接著讓朱光武從懷里拿出幾份女子手絹,恭敬遞給王通判,說道:“大人明鑒,這是幾位姐姐為了感謝我而贈,上面都寫了欠條和簽名,都是他們的親筆。”
“唉,其實我是不想接受這些欠條的,我吳淳救人從求取任何好處,可是…這些姐姐太熱情了,我也就收下了。就怕有心人臟臟陷害,所以我才放在身上備用,果不其然,真的有了用武之地。”
一時間,全場出現(xiàn)了短暫的冷場。
旁觀者面面相覷,眾人被吳淳這一手雷得“外焦里嫩”。
好家伙,你莫不是早就將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仇人上門尋仇吧。
這些話本來沒有什么特殊意思,但是放在今天這個場合就很有意思了,反正范霖又被狠狠的打臉了。
王通判看了幾份欠條和簽名,里面有幾位老友親友的文筆他是熟悉的,所以一看就看出來,確定是真的無疑。
王通判突然對吳淳彎腰作揖,道歉說:“小友胸襟開闊,倒顯得本官狹隘了,今日之事真是抱歉萬分。”
吳淳連連擺頭,謙虛道:“通判大人嚴重了,扶危濟困本就是我等讀書人的職責,不像有些人只會胡亂犬吠。”
“還有冒充范公子一事,的確是形勢需要,話說還得感謝范公子這個名頭,要不是這樣,這兩位官爺也不會答應得那么爽快啊。”
范霖在一邊聽得嘴角一抽,被吳淳諷刺得滿臉呈現(xiàn)青紫色。
王通判也感覺今日這事有點不順心,一直被范霖當做槍使,結(jié)果到頭來還沒有查出絲毫有關(guān)官銀被盜的線索。
“竟然諸事已畢,我就不打擾了,快快肅清閑雜人等,入場考試才是正事。”
王通判不提醒不知道,一提醒,離進入考場就只有半刻鐘的時間了。
臺下的學子們拔腿就往學政門口跑去,學政官員翹首以待,見這些看戲入迷的秀才回頭是岸,欣慰地點了點頭。
要不是他們必須守在這里,早就奔向戲臺看熱鬧去了。
吳淳導演的新式戲劇實在精彩紛呈,讓娛樂匱乏的人們感到莫大的滿足。
只是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看一回,要是就這么結(jié)束,那就太可惜了。
王通判押著兩個官差離開,李三則被無罪釋放,算是他對吳淳的回報。
李三驚愕地看著官差卸掉了自己的枷鎖,直到回過神來,他依舊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重新獲得了自由。
畢竟私自交易軍械乃是死罪,他這是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趟回來,當下竟有種看破世事的感覺。
而且不止如此,他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吳淳比死亡更加讓人感到可怕。
吳淳本來就是個窮秀才罷了,卻能把他玩得團團轉(zhuǎn),被吳淳賣了,他倒還幫著數(shù)錢。
本來事發(fā)后,李三是覺得自己必死無疑的,可不料在吳淳的一番操作下,卻變成了有理有據(jù)的好事,簡直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李三深感吳淳的可怕之處,但今日要不是吳淳舍命相助,他也不會成功脫困,一時間又讓他不由得猶豫了起來。
李三久久無語,吳淳走上來說:“此事與我也有干系,你算是受了無妄之災,竟然無罪就走吧,走得遠遠的,到一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去。”
下意識的,李三莫名有點感動說:“多謝公子搭救,我這就走,以后再也不回珉州,公子多保重。”
李三站起身,踉踉蹌蹌地離開。朱光武湊上前,陰鶩地看著李三的背影,低聲道:“此人不像是好人,留之后患無窮。”
吳淳側(cè)過頭瞟了眼朱光武,翻白眼道:“你少給我灌輸什么斬草除根的思想,他不是我們的敵人。”
李三的確不算是敵人,從一開始,吳淳就利用了他。然后現(xiàn)在他沒有了利用價值,那么遠走高飛就是最好的選擇。
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派人護送李三出城,我去考試了。”
吳淳從族人的手里拿過一個包裹,里面放著筆墨紙硯,以及一些充饑的干糧,向朱光武叮囑了一句,隨即轉(zhuǎn)身奔向了學政。
朱光武目送吳淳走進學政,目光銳利地掃了眼恨恨離去的范霖等人,手一揮,小心地跟上了李三。
......
鄉(xiāng)試一旦開始,學政府周邊都進入警戒狀態(tài),五步一哨,十步一崗,既是為了保持安靜的應考環(huán)境,也是防止考試的學子串通外面的人作弊。
端國自古重視道德教化,對待替考作弊的學子毫不姑息,而且專門設(shè)置了相應的刑法。每年都有那么幾個走邪路的學子,毫無懸念,最后都進了珉州府的牢獄。
區(qū)區(qū)的鄉(xiāng)試對吳淳來說,真算是小兒科。
先不說他記憶里顯著增強,前身就算是個紈绔也有幾分秀才學識,應付起鄉(xiāng)試來也算是游刃有余。
拿到試題后,吳淳沒像其他學子那般提綱挈領(lǐng),而是直接拿起筆蘸了墨,便寫在了答題的宣紙上。
幾位巡考的學政早就聽聞吳淳的大名,前幾日做出的《鸞鳳閣賦》更是華麗雋美,這首賦傳自京城震驚文壇,當時國子監(jiān)學的博士們紛紛力挺此賦,聲言要將這首賦雕刻在鸞鳳閣上,以此提高端國文壇在七國文士中的名聲。
千古名篇一出,惹出多少“腥風血雨”,他們這些老學究,就只配在一旁吃瓜看戲了。
親眼看著吳淳答題科舉,見證一個才子的崛起,這也是一件幸事啊。
當他們看見吳淳想都沒想就開始揮筆毫墨時,心里漸漸有些可惜。
像這般悶頭答題的學子每年屢見不鮮,最后成績都不怎么理想,不是離題萬里就是書法極差。
這么重要的鄉(xiāng)試,哪位學子不是慢慢琢磨,仔細推敲,正所謂慢工出細活就是這個道理。
故而一時間,諸位學政對吳淳也不太看好,甚至覺得他被聲名所誘,舉止有些張狂。
李清晏坐在案首的位置,瞟了眼正悶頭書寫的吳淳,輕輕地嘆了口氣,心里也為這個剛收的徒弟可惜。
修學不比作詩詞,最忌一味求快,看來他還是沒有把自己剛才的話聽進去。
時間在筆端緩緩流淌,過得飛快。
幾天后,秋闈各科考試完畢,學子紛紛從學政門口出來。
朱光武守在門口翹首盼望,如同家長接小孩。吳淳有氣無力地走了出來,看見朱光武,揮手道:
“其他的事情放在一邊,先等我好好睡一覺,考場我實在睡不安穩(wěn)。”
朱光武接過包裹高興地走在后面,吳淳突然轉(zhuǎn)身說:“馬車呢?”
“什么馬車?”朱光武滿臉發(fā)懵。
吳淳苦著臉說:“去李府這么遠,沒有馬車,我們靠雙腿走路去啊?”
“我經(jīng)常都是走路回去的,腳程快的話,一刻鐘就到了。”
“我干!”
吳淳心態(tài)崩了,能不能讓我這個未來舉人享受一把當老爺?shù)母杏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