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四字,算是喚回了在場諸人的心神,眾人的小聲議論也由“這女人真的好漂亮”轉變為“她到底是誰?怎么跟準新娘作一樣的打扮?”
賈瑜此時也算知道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個什么感覺,直愣愣地盯著她,不發一語,那樣子,真是恨不得在她臉上燒出個洞來。
袁飛也知道此事,但一來他清楚自己女朋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子,二來他也不覺得以阮燕的脾性真的會來參加他的訂婚宴。
他想對了,只是忘記阮燕還有個性子比賈瑜更倔的閨蜜,賈瑜的挑釁對于淺曦來說,可算捅了馬蜂窩了。
“喲,看這身量,該是阮小姐吧,可趕巧了,怎么跟小瑜穿一樣的衣裳呢。果然是…唔…。”
未盡的話語在賈瑜高跟鞋使勁兒的踩踏下換成了吃痛的呻吟,腳疼得她都沒力氣叫喚,就聽賈瑜冷冷道:“劉小姐喝多了站不穩,來幾個人扶她下去吧。”
這人淺曦也有幾分印象,是李琳琳跟賈瑜后頭狗腿子一樣的人物,因為長得還算有幾分姿色,上得臺面,兩人倒是常帶著她長臉。
她剛才說的那話大約也是賈瑜特意叫她預備下的,想到若是今兒站在這里的真是阮燕,在劉穎說出這番話來后的情形,淺曦的視線不覺更冷了。
因為豬隊友的一根筋,賈瑜更覺尷尬,得虧袁飛開口替她解了圍:“小燕你來啦?”
點點頭,到底是前男友,淺曦不欲說得太多以免暴露。從手袋里掏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賈小姐送我一條那么漂亮的裙子,今兒又是賈小姐的好日子,合該送些東西聊表心意才好。”
娛樂圈本就是洋派的地方,東西送到人手上也得當場拆開才合乎禮儀。
精致的項鏈,在燈光下泛著璀璨的光華。今日的來賓大多都是帶了禮物過來,兩人收禮也算收出了慣性,譬如袁飛一見到鏈子,下意識地就道:“項鏈真漂亮,小燕有心了。”
忽地打住話頭,這項鏈…。怎么瞧著有幾分眼熟的樣子,再抬頭一看,赫然就是跟淺曦脖子上帶著的那根一模一樣的款。
賈瑜顯然也發現了,拿著盒子的手不斷發抖,若不是顧及那么多人在場,她非得…
“喜歡就好,”淺曦笑笑:“早知如此,我就該再早些過來的,趁著賈小姐還沒戴上首飾,換上我送的這條,那才真是跟雙胞胎似的一模一樣呢。”
說完這話,在賈瑜愈見鐵青的面色中,略略傾身嗤嗤地笑了起來。
按理說,在人面前低頭,總會給旁人一種臣服的觀感,但此時在場的卻沒有一人能生出這樣的想法。
半垂著頭,脊背微微彎出柔順的弧度,配合一顫一顫的雙肩,仿佛一瞬間從高貴的女王變成嬌艷的皇妃,美艷依舊,卻能叫人不由生出親近之意來。
劉穎一聲“阮小姐”,有些消息靈通的人已是反應過來,小聲跟旁邊人說著紅衣女子的身份,就是準新郎的前女友。
聽到的人不免搖頭嘆息:“嘖嘖,那么漂亮的女人也舍得甩,這袁飛還真是。”
“漂亮管什么用?那賈瑜是AK娛樂的千金,就是再丑十倍,為著家世袁飛也得選她。”
“唉,真是可惜了。”
“可不是嘛,聽說這個阮小姐還是B大畢業的高材生,除了家世,哪里比不上賈瑜喲。”
這樣的場合,出席的人真正會為新人祝福的還真不多,此時就有順著話頭冒酸水的,頗為阮燕不值的樣子,引來身邊之人一片附和。
沒辦法,大家對“阮燕”的第一印象委實太好,高貴又不失柔順,哪怕是女人也不由得對其心生好感。
正說著話,就見那頭袁飛已經走開,似乎是被長輩叫到旁邊詢問什么。也是,莫名其妙來了一個跟準新娘作一樣打扮,還比她漂亮的女人,怎么看都像是踢場子的。看情形袁飛也像知情,先把人喚過來問問清楚,也好對癥下藥將人打發了。
長輩出面,賓客們也都收斂起先前肆無忌憚的視線,轉投別處。美人美則美矣,但若為了瞧上幾眼得罪了賈老爺子跟袁老爺子,那就是大大的不值了。
如此一來,原本算是焦點的地方一下子就受了冷落,倒像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位置。
“你是故意的。”沒人再看,賈瑜也徹底斂了面上已然僵硬的笑意,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地道。
淺曦順手從一旁經過的侍者端著的托盤上取下兩杯紅酒,漫不經心地道:“賈小姐這話說得蹊蹺,東西是你送來的,我順著你的意思穿上,該是給你面子才對。”
說著,將其中一杯遞到賈瑜手上,“看你臉都青青白白的,別是凍著了吧。來,邁斯特的紅酒一向不錯,喝一杯如何?”
淺曦就那么舉著杯子,旁邊又不時掃過似有若無的視線,賈瑜不能不接。這是她的訂婚宴,搞砸了被人傳為笑柄的也是她賈瑜,姑且就再忍一次。
淺曦淺酌一口,感覺到紅酒的香醇在舌尖綻開,贊嘆道:“果真名不虛傳。”
賈瑜冷哼一聲:“賤痞子也知道什么是好酒?不過也是,自打你滾出這地方,少了窮酸氣,連酒的滋味都變好了!”
淺曦跟沒聽見似的,緩緩轉著手上的杯子,任紅酒在里頭一下一下地蕩漾,“送衣服什么都是老法子,賈小姐一向時髦,怎么不想點別的招呢?”
賈瑜道:“呵呵!你也配?”
淺曦緩緩地勾起嘴角,“賈小姐是有品位的人,何故說話嗆味那么重呢?對了,我記得賈小姐一向是最喜歡經典款的,好用又大方。”
伴著話音,淺曦略微傾下身子,嘴唇湊到賈瑜耳邊,如情人的呢喃一般道:“其實法子就跟款式一樣,只要用的漂亮,再老的法子都是好的。譬如…。”
賈瑜還在等她接下來的話,忽然就覺一股大力從手腕上傳來,等她下意識地去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杯子里的紅酒被整個潑到“阮燕”的前襟上。
恍然間,耳邊傳來幽幽一句:“跟你穿一樣的衣服,真是讓我惡心透了!”
賈瑜整個都愣住了,她潑過別人,可從沒遇到過逼著她往自己身上倒酒的,一時竟是失了反應。
淺曦卻是一臉倉皇地倒退幾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紅酒順著胸口滑下,將襟口染成了暗紅色,白皙的膚色在如此強烈的比對下顯出蒼白之態來。
仿佛是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所驚嚇,淺曦就著跌坐的姿勢傻呆呆地坐在地上忘了反應,幾縷發絲垂在胸前,雪膚黑發,映著肌膚上面殘留的酒漬,讓本該狼狽的人多出幾分凄楚,竟是再不忍嘲笑,平生幾許憐惜。
“滴答”一聲,從發梢滾落下來的紅酒滴在地上,喚回了她停擺的神智。
“小瑜!你在做什么?”
袁飛正跟長輩說著話,不時打量這頭的動靜,奈何視線整個被淺曦的背給擋住,待瞧清事態之時,淺曦已經摔坐在地上,手上的杯子也整個打翻掉,頗為狼狽。
賈瑜不能置信地看向袁飛,忍耐已久的怒氣終于再也憋不住,指著地上的淺曦厲聲道:“什么叫我做了什么!你問問她!她自己要拿著杯子潑自己,我能怎么辦?”
淺曦表現得像一只受了驚的兔子,在賈瑜激烈的職責中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顫抖著小聲道:“賈、賈小姐,你在說什么啊?我不過是問了一句咱們的衣服為什么會一樣,你就兜頭一杯酒潑過來。我…我都沒鬧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伴著淺曦的話音落地,四周的竊竊私語聲都大了起來。
“賈瑜還真是,說謊也不編個像樣些的。”
“她那是氣急了,一貫眼高于頂的人在訂婚宴上叫人折了面子,哪能咽得下這口氣。”
“哎,這姑娘也是可憐,沒個靠山,還不是賈瑜說什么就是什么了。”
一個人說不打緊,大家都這么說的時候,零碎地也就傳進了賈瑜耳朵里頭,再看她的樣子,已是氣得渾身發抖了。
袁飛見事情越鬧越大,就要伸手去扶淺曦起來。一陣讓她去后頭換身衣服,人走了,外頭自然不會再說什么的。
“小燕。”
“你敢!”賈瑜沖上來一把打掉袁飛的手,指尖都快戳到淺曦臉上了,怒罵道:“她自個兒潑的酒就讓她自個兒穿著濕衣服滾出去!”
“我剛剛就想說,”淺曦抖著聲又開口了:“我不是阮燕。她今天病了,又說賈小姐特意送來的衣服,要是不來說不過去。我想著戴上面具不至于叫人認出來,這才換了她的衣裳。”
她的聲音小卻清晰,且眾人因為同情,在她說話的時候都刻意停下了交談。
賈瑜的臉色潮紅里透出尷尬,在淺曦揭下面具后復雜的情緒升至頂點,一時也不知道是該辯解,還是先狠狠地收拾這個讓她在訂婚宴上出盡洋相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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