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道長,真的是你?”
何咸怎么也不敢相信。
眼前身穿杏黃道袍的男子真是雒陽的史子眇。
要知道,史子眇在雒陽混得風生水起,又何必到南陽這地方來修行呢?
“你怎么......”
何咸一臉的不敢置信,試探性問道:“你怎么會來南陽?而且居然還是這副打扮,還有你身旁的弟子呢?”
“何道友勿急。”
史子眇端坐下首,捻須長嘆一聲:“且聽貧道娓娓道來。”
當下,史子眇便把他襄助弘農王劉辨逃離雒陽的事情,以及自己是如何逃離董卓魔掌,來到南陽的經過,簡單講述了一遍。
“原來竟是這樣。”
何咸滿目駭然,不斷點頭稱贊:“道長果然聰慧,居然提前服下了鴆毒解藥,沒想到,您為了弘農王殿下居然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何某佩服。”
何咸拱手抱拳,躬身一禮:“不知您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史子眇捻須言道:“實不相瞞,如今史侯正在南陽,今日張咨貼出告示,要于三日后,公開處決何家人,真正的目的應該正是逼迫史侯現身。”
嘶~~~
何咸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饒有興致地點點頭:“沒錯!這樣整件事情便能解釋得通了,我正懷疑呢,為何這么久董卓沒來,偏在月前派牛輔殺到了宛縣。”
“原來.....”
何咸嘆口氣,輕聲道:“他們的目的不是我何家,而是弘農王殿下。”
史子眇點點頭:“貧道明白這樣對你何家不公,但事已至此,還望何道友可以不計前嫌,助史侯一臂之力,逃出生天。”
“哼!”
何咸輕哼一聲:“史道長,不是何某不愿意相助,只是咱們連殿下身在何處都不知道,又該如何相救?”
“即便要救!”
何咸鏗鏘言道:“我何咸也是優先救我族人,不可能優先救弘農王,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他把災禍引到南陽,引到我何家人身上的!”
“貧道自然明白。”
“不過......”
史子眇仍舊不肯放棄:“史侯不也是你何家人?當初令尊與太后,將史侯強行推上帝位,又經歷這一連竄的打擊,他可曾怨過令尊分毫?”
“家父已經過世了。”
“可你還在!”史子眇鏗鏘道,“你是何家家主!”
“我......”
何咸皺著眉,心知弘農王落得今日這般下場,與他們何家同樣有分不開的聯系。
自己身為何進的兒子,何家的掌門人,豈有置之不理的理由。
史子眇長出口氣,柔聲細語道:“你可曾想過,史侯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孩子,他只不過是想活命而已,又有何過錯?”
“他只身潛入南陽,不正是因為普天之下,只有這里還有他的親人在嘛,你身為何家掌門人,又是史侯的表兄,難道真的要見死不救?”
“我......”
一時間,何咸無言以對。
史子眇雙目灼灼地凝視著對方:“貧道與史侯沒有血脈至親,只不過奉命撫養了他三年,但即便如此,依舊愿意張伸援手。”
“何道友~~~”
史子眇聲音低沉,卻似一柄利劍,猛戳在何咸心間:“你真的太令貧道失望了,虧貧道還曾將你引為知己。”
“史道長,我沒有不救殿下的意思。”
“只是......”
何咸揮手打斷正欲起身的史子眇,一臉為難地道:“罷了,實話告訴你吧,我也準備營救何家人,但對方真實目的既是逼殿下現身,必有重兵把手。”
“我逍遙莊雖有數百部曲,但焉能與官兵和西涼驍騎相抗衡,只怕我等一旦露面,不僅救不了何家人,更救不了殿下。”
史子眇早有準備,大手一揮:“何道友,你切莫小瞧了史侯,當年他在雒陽時,處境比現在危險數倍,不照樣逃出來了?”
“貧道相信!”
史子眇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史侯若來,必有準備,他絕非莽撞之人,咱們只需要暗中配合,給與保護,見機行事即可。”
“這......”
何咸饒有興致地點了點頭:“有道理!殿下能從守衛森嚴的皇宮逃出,又豈能沒有絲毫準備,便出現在宛城。”
史子眇淡笑:“沒錯,正是此理。”
何咸頓頓,沉吟片刻:“好,此事何某干了。”
*****
新野。
鄧家。
次日清晨。
劉辨如約見到了鄧氏家族的族長。
此人年紀沒有想象中大,約莫只有五十歲,額頭略窄,下巴略寬,是典型的三角臉型,正襟危坐,不茍言笑,似乎對劉辨此行的目的不甚感冒。
其實仔細想想,倒也正常。
董卓可是當朝丞相,權傾朝野,雖然行為做事的確令天下人憤慨,但畢竟代表的是朝廷,鄧氏家族支持劉辨,從某種意義上等同于造反。
當然了。
劉辨的理由是非常充分的。
但僅憑一個廢帝的身份,以及一張巧嘴,便讓鄧氏家族冒險行事,這對于執掌全族命運的鄧勛而言,是難以接受的。
軍師聯盟提醒道:“辯爺,其實你沒必要說服鄧勛,對方可是鄧家家主,掌握著全族人的命運,在局勢不明朗的情況下,不會輕易支持你。”
“實際上,你今天能見到鄧勛,表明來意,就已經在鄧勛這里掛上號了,一旦討董的浪潮開啟,他們自然會選擇站隊。”
“你跟袁術相比,不論是從身份上,還是能力上,全部占有優勢,鄧家族長只要不傻,就一定會選擇支持你!”
“所以......”
軍師聯盟最終強調道:“不必過分強求,只需要盡量便好,剩下的交給時間,一旦橋瑁的三公書流傳到南陽,咱們自然大獲全勝。”
“嗯。”
“我知道。”
劉辨心念一動:“但我還是想努努力,南陽有董卓的勢力在,我總感覺這老小子不會這么輕易就放過自己,如果能得鄧家相助,哪怕只是暗中相助也好。”
軍師聯盟對劉辨的回答非常滿意:“辯爺真的越來越成熟了,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反正咱們已經立于不敗之地了。”
“好!”
劉辨徹底放下心來,開始循循善誘:“鄧老,董卓不過一西涼莽夫而已,如今卻敢竊據朝廷,禍害雒陽,士人焉能相容?”
“南陽鄧家自太傅鄧禹開始,歷經十代帝皇,世食漢祿,皆乃忠義之臣,想來也不會坐視董賊為禍朝綱。”
鄧勛濃眉微蹙,神思如電。
實際上。
鄧家雖然沒落,但朝中局勢如何,卻絲毫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正如弘農王所言,董卓不過一西涼莽夫,居然敢竊據朝堂,騎在世家脖頸上作威作福,那些在雒陽盤桓了數百年的士人,是絕對不會屈服的。
尤其在接待過袁術以后,鄧勛能從對方言辭中,隱隱感受到即將爆發一次巨大的劫難,這正好與弘農王所言相符。
鄧勛非常矛盾。
他既不想放棄這次機會,還想最大限度的保護鄧家。
可是魚與熊掌,豈能兼得?
呼~~~
長出口氣。
鄧勛鄭重言道:“殿下所言,鄧某豈能不知,但僅憑殿下一人之力,即便再加上我鄧氏一族,恐怕也難以與董賊相抗衡。”
“鄧某非常理解殿下想要復仇的心情,可打仗絕非兒戲,董賊手中掌握的西涼驍騎、并州狼騎,還有雒陽軍,盡皆精銳,踏平南陽也是輕而易舉。”
“除非......”
鄧勛話音才起,卻遲遲沒有下文。
然而,劉辨趁勢接上,毫無顧忌,脫口而出:“除非全天下的諸侯,都能起兵反抗董賊,這樣的話,孤才有一線生機,對否?”
“這......”
鄧勛略顯尷尬:“這可是殿下自己說的。”
劉辨淡笑,氣勢上竟比鄧勛還要強:“首先,孤要糾正鄧老的一點錯誤,其實孤來鄧家尋求幫助,不是為了復仇,而是要匡扶漢室,斬除奸佞,替天行道。”
“孤以為個人的榮辱得失,比之家國利益,實在是微不足道,哪怕如今帝位被廢,母后被鴆殺,鄧老可見孤提過一次沒有?”
“這......”
鄧勛仔細想想,似乎自從弘農王進門開始,就從未提過董卓廢帝殺后的事情。
難不成,他當真沒有把個人的屈辱得失放在首位?
然而......
劉辨沒有給鄧勛太多思考的時間,而是繼續單刀直入:“孤身為高祖后裔,光武血脈,身上肩負著振興漢室之責,這才是孤此來鄧家的真正目的。”
“至于全天下諸侯皆開始反董,孤以為絕不會太遠,還望鄧老這段時間可以祥加考慮,是否要為大漢盡忠!”
“這......”
鄧勛漠然,不知如何作答。
“家主~~”
“家主~~~”
正在這時,殿外響起一聲呼喚。
鄧勛抬眸望去。
但見,鄧同急匆匆上殿,欠身拱手:“殿下、族長,適才從宛城傳回消息,張咨準備三日后,對何家人公開行刑?”
“什么?”
劉辨騰地起身,滿目駭然:“張咨準備三日后,對何家人公開行刑?”
鄧同點點頭:“沒錯,才送回來的消息。”
鄧勛捏著頜下一縷胡須:“這哪里是要公開行刑,分明是要逼殿下現身。”
鄧同長出口氣:“嗯,意圖非常明顯,而且聽說連牛輔都回來了。”
“殿下~~~”
鄧勛朝著劉辨一揖,鄭重道:“容鄧某說句實在話,何家與你血脈相連,如果你連何家都救不了,怕是磨破嘴皮子,南陽世族也不會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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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安德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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