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樣的慘狀,所有的人都呆若木雞,一個個睜著眼睛,甚至連搶救天子都沒有做。
大漢沒有天子了!大漢竟然沒有天子了!生活在劉姓統治之下的人們早已覺得四百年來的漢朝統治是天經地義、理所應當的,皇帝不但是君主,也是父親,可是如今,天下竟沒有皇帝了,也沒有父親了。一些“世受皇恩”的漢朝老臣如陶謙、孔融、朱儁等人抱頭痛哭。
我心中狂喜,但表面上卻裝得悲痛欲絕?;实鬯懒耍乙呀洓]有了適當的宗室人選(桓帝、靈帝是從外面迎來的諸侯宗室也是遠親,此前的質帝、沖帝都是皇室近親的小孩子,很快就被當時的外戚梁冀弄死了沒有后代。因此原來的皇室其實早就沒人了。),那么各地一定會出現很多自立為帝的人,我從諸侯們的臉上一個個看過去,劉表、劉備還有遠在益州的劉焉,甚至還有袁術,這些人都是有可能稱帝的。
經過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朱儁最先反應過來,他說:“公卿們在哪里?”
幾個士兵走進了小城堡里面,里面的西涼兵放下了武器投降,公卿們一個個灰頭土臉,魚貫而出,看到倒在地上的天子尸體,一個個撲上前去號啕大哭。
先前被救出來的公卿聽說了這樣的慘劇也都趕了過來,里面就有我熟悉的皇甫嵩皇甫大哥。
皇甫嵩看到倒在地上的天子血流滿地,頓時呆住了。呆立了好一會兒,直到朱儁喊道:“來人哪,給我把董賊剁成肉醬。”
幾個士兵上前,二話不說舉起刀劍就狠狠地剁董卓的尸體?;矢︶詼I如雨下,卻堅強地站立著,表情木然。
等到大家都清醒過來,頓時爆發出了嚎叫和怒罵聲。袁盎因為倚老賣老在不恰當的時候說了一句不該他說、也輪不到他說、更加不應該說的話,結果逼死了董卓,在害死天子這件事情上負有很大的責任,一時間很多人都把矛頭指向了他。尤其是那些跟隨天子的公卿大臣們。
袁家的人自然不肯背這個黑鍋,但又不好在這件事情上反唇相譏,便拼命說董卓的壞話,同時攻擊那些攻擊袁盎的人。袁紹似乎也對袁盎說那句話不滿,一聲不吭地站在一邊。
“各位!” 朱儁說,“我們先安排好天子的葬禮,再立新的天子,如何?”
李肅剛剛逃出董卓虎口,心有余悸,他說:“好,不過新天子的人選有沒有?”
大家面面相覷,誰都知道漢朝已經好幾代沒有正常繼位的皇帝了,皇室的近親差不多都死光了??墒前凑諠h光武帝的先例,凡是劉氏宗親都有資格合理合法地繼位,這樣一來,又太多了些。
如果選立宗藩諸侯王為帝,要找恐怕還是能找到,但是問題在于,那些沒什么實力的宗藩做了天子肯定坐不安穩。況且有光武帝先例在前,有實力的旁系宗親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正常登基,不會有任何法理上的障礙。這樣強大的劉氏宗親劉表劉焉等人豈能甘心?再者,外姓諸侯們早已習慣了自在為王,再強加一個皇帝在頭上,除了漢朝的孝子賢孫,其他人恐怕都不會樂意吧。
被救出來的司徒王允、中郎將李肅、司徒荀爽、太尉黃琬、司徒楊彪、尚書周毖、校尉伍瓊、太傅袁隗、彭伯等一干人無法做出決定,也沒有人提議,我們這些外臣就更加沒人說話了。
一群人心情沉重地一路回到長安。然而長安已毀,諸物皆無,就連皇宮和官員們的宅第都已經化為烏有。僅有的房屋也都是破敗不堪,至于糧食衣物,更加的匱乏。
好在大家都各有幾個親近的諸侯,我自然照料幫助皇甫嵩,袁家接走了袁隗,至于其他人也各自有所依附。漢朝歷來都是外臣依附內臣,不料現在卻是內臣依附外臣,可見世易時移,造化弄人。
我向皇甫嵩介紹我手下文物重臣,皇甫嵩大驚失色,他沒有料到我手下如此英才濟濟,也沒有想到我軍隊竟然精銳至此,他說:“我早知賢弟可為國之偉器,不知依然是小看了賢弟?!?p> 我謙虛了幾句,皇甫嵩依然感嘆良久。他年過五旬,雖然名聲在外,卻已是有家無業。他是河南尹,相當于后世的北京市市長,論地位和資歷,比起外面的州牧還高不少。但他被董卓劫持身不由己,身體狀況也是每況愈下,精神更是備受折磨。尤其是尚書丁管當年怒斥董卓被殺,而他皇甫嵩卻懼怕董卓的威勢沒有死節,心中常有恨憾。
我寬慰他幾句,說:“皇甫大哥,如今京兆破敗,只恐還要還都洛陽,奈何河南殘破,十分不堪,我為兄計,莫如以豫州之力,重建河南,兄以為如何?”
皇甫嵩十分明白河南郡目前的慘狀,除了洛陽還有幾萬人口,整個河南郡也差不多空了。他不假思索地說:“好?!?p> 我心暗自竊喜?;矢︶允呛幽弦?,他zhan有河南天經地義、順理成章,竟是誰也不好去搶的。我派出自己的人民、軍隊去河南,等于是控制了河南,為自己又增加了一個郡——反正豫州的人口經過繁衍和接納難民已經接近漢朝的最大值,派出多與人口移民河南,正是恰好。
這樣,我就擁有了豫州六郡,加上一個兗州陳留郡還有司隸河南郡,八郡在手,堪稱天下最強諸侯了。不過益州有九個郡,人口也很多,面積也比我大很多,因此劉焉還是天下第一大諸侯。另外涼州人口雖然很少,卻有十個郡,面積也不小。
第二天諸侯和大臣們商議,不管怎么樣,先立了皇帝再說。也有人提議遷都回洛陽,但反對的人極多,洛陽雖然經濟上比長安繁榮得多,但實在太不安全——任何一個諸侯都可以輕易劫持洛陽,這在董卓的前車之鑒下實在太危險了。雍州土地遼闊,還有河內的糧食供應和潼關天險,因此就馬馬虎虎在這里重建宮室好了。中央現在沒有一兵一卒,沒有一粒米一根線,日子實在不好過。諸侯們紛紛慷慨解囊,我也不甘落后,向朝廷貢獻絲帛鐵器糧食還有兩千萬錢。諸侯們有力出力有錢出錢,朱儁決定留在雍州,把冀州的事情交給了手下。我怎么勸也勸不住,心里一陣嘆息,他一走,冀州必然落入袁紹之手,那可不好辦呢。
我不愿在長安待久,第三天跟其他人打了招呼,就自回豫州了。大概是我開了個壞頭,各地諸侯也都紛紛回家。把那些大臣們留在長安議立新帝。劉備、劉表等人擔心失去一次千載良機,因此滯留長安。
我派出軍隊護送皇甫嵩到了洛陽,又調動曹斌兵團進入河南,名義上是保護,其實是控制。當然,皇甫嵩不是傻瓜,因此我也讓我的軍隊服從皇甫嵩的命令。只是跟皇甫嵩約好,他若是要進京,或者攻打別人,則不能調動我的軍隊,我的軍隊只能替他保護河南郡,至于河南郡的賦稅,我就不要了,都歸皇甫嵩,我的軍隊的軍費則暫時由我出,皇甫自己重建他那一撥被董卓奪走的中央軍。
我回到譙郡,自然先去看看陳國的大學。這大學占地極廣,風景秀麗,景色宜人。在大學里面建造了很多整齊漂亮的小樓,是安置在學校里面教書的學者們的,可不算是他們的私產,只是官邸。這種官邸制度還是新鮮事物,漢朝即使是中央重臣,也只是分別在首都置業,或者皇帝賞賜宅院,可從來沒有固定官邸,讓官員們輪流住的。
鄭玄比上一次見到時老邁了許多,但精神卻很好。他是人類有史以來第一所完全大學的校長,我都很羨慕他。我見到他時,給他提出了一個要求:兼容包并、海納百川。無論什么學說都可以任由大家學習,任由發展。鄭玄雖然不太理解這么做的意義。但這所大學是我建的,他又素來尊重我,因此答應了。為此,我又給了鄭玄兩千萬銅錢作為學校經費。這所大學是收費的,而且學費相當貴,但也不拒絕貧寒子弟任意旁聽,只要他們不干擾正常教學。大學之所以收費,不外乎是我希望它不至于成為重大的財政包袱罷了。再說,這年頭讀書本來就是很奢侈的事情,那些讀書人既然有能力讀書,這些學費問題還不會很大。
學校共有 個學院, 個系,每個系只能有一個教授,除非教授年滿七十五,就轉入資深教授,不再從事教學工作。其余的學者各自有自己的研究隊伍,并不一定要聽命于教授。其他老師一律成為教習,要成為教習有非??量痰臈l件。所有大學老師的供養和科研經費都很好,教習的俸祿相當于縣令,教授的俸祿相當于太守,鄭玄則和我一樣。
醫學院,院長華佗,目前只有兩個系:外科和內科。華佗和張仲景分別是兩個系的教授,此外還有各地慕名而來的名醫數十人作為教習。中醫是非常偉大的醫學,它和西醫的最大區別在于中醫強調系統論、整體論。不像西醫那樣把人看作是孤立的零件構成的東西。但中醫受到傳統倫理價值觀念的制約,認為破壞人的身體是罪大惡極,也是對病人的污辱,因此外科中醫就一直沒有發展起來。僅僅憑借內科發展,不免失之偏頗。但實際上,如果單論兩種醫學的醫理成就,則中醫遠在西醫之上。
為了配合外科的發展,我特意選華佗做學院院長,提高外科的地位。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的觀念依然濃厚,嚴重制約了解剖學的發展,讓外科發展受到很大影響,我只能盡量讓華佗在其他方面條件優越,至于解剖學,只能慢慢研究了。只能希望一點點積累下去,將來也會很可觀的,不能奢望今天就能解決外科手術問題。
理學院是大學里面最強大的學院,院長是天才數學家曹交,他的數學水平已經在我之上,一些我沒有教過他的公式定理,他都一一補充完整。此外這個學院有化學系、物理系、數學系。
此外還有工學院,院長夏侯捷,含有建筑、冶金、工程、技術化學、農學等系。
經院,院長管寧,學習詩詞歌賦、音律、琴棋書畫、禮學、史學、儒學和西方哲學。其中哲學系最不為人所知,但這是我強加的。
四大學院,二十來個系,以后慢慢增加。
這里的學生入學,沒有固定的課程,任意到全校任何一位老師那里聽課,但聽一堂課就要做一次筆記,交一篇感言。如果學生們定下了自己的志愿,即可以報考某位教師的弟子,從此以他作為導師,輔助導師教學以及做研究工作。所以,所謂的學院和系,只是對高等級學生來說的,初級學生則完全隨意。
這是一所獨特的大學,甚至連小學課程都有教,我打算以后再把基礎課程分離出去,現在則還辦不到——師資力量不夠。
學校提供食宿,費用另算,但我豫州的食物豐富,因此膳食條件很好。
在這里,學生們甚至可以帶著奴仆或者老媽子伺候,過得像在家里一樣。也可以住在學校外面。至于婚姻,則學校毫不干涉,而且還特地定下規矩,女學生也可入學,只要他們敢來。
我的一些措施和政策,鄭玄雖然不明白,但就像我的天書學問,他本來就不明白得多,雖然如此,依然知道那些學問并不是假的,因此他雖然不理解我的政策,卻也沒有反對。他雖然熱愛儒學,但很顯然他是歷史上最偉大的學者之一,胸懷博大,不會因為自己熱愛儒學而打壓其他學問。
為了協助鄭玄的大學教學工作,我也竭力挖掘自己的知識記憶,開始撰寫第三百二十五本講義,內容主要是關于亞當斯密的經典經濟學的,再加上一點我所鐘愛的制度經濟學內容。我在前世從小學起整整學習了十六年,看過的書浩如煙海,當時不覺得如何,現在來到三國,當初的每一點知識,對于現在都是巨大的補充,因此我必須珍惜一切時間趁著還沒有遺忘盡可能多的整理些知識。現在想想我腦子里還有相對論、量子力學、核物理這樣的學問沒有整理,越發覺得著急起來。
軍事建設也緊鑼密鼓,先從新兵訓練營補充了全部傷亡,撫恤了傷亡將士和他們的親屬,按照我不成文的規定,黃金不能被用來經濟建設和出售,只能用于賞賜。社會上的黃金存量一直保持在很小的量上,因此黃金價格也就一直居高不下。被賞賜的人得到了昂貴的黃金,自然要賣掉絕大部分,這些賣掉的經過幾番交易和稅收,最后又回到我手里來。這就是“千金散盡還復來”了。
我繼續增加部隊數量,從門課和來投靠的人以及家族第二代中挑選優秀者擔任領兵大將。組成了兩個重兵集團,一個是我親自統領的十萬大兵,附帶龐大的輜重部隊。另一支則由曹斌率領駐扎在河南郡和陳留郡,總兵力大約有七萬人,他那里沒有專職的輜重兵,數量雖不少,質量卻只及我的一半,以曹暾等元老級部隊為作戰骨干,他的任務除了鎮守河南和陳留郡之外,也負責在我外出攻戰的時候留守。我的部隊一位將領統帥的軍隊決不超過三千人,不管這將領如何優秀,這是為了保持指揮的便利,也是為了防止將領日后篡權——雖然這個可能性似乎不存在,因為我在豫州就像神一樣。
經過幾年的種植,一些作物開始出現品種退化的現象,農作物單產開始出現略微下降。我驚慌之余,便想起天書里面還是有育種方法的,只要加以嚴格管理和篩選,維持品種質量,甚至提高產量都有可能,因此只好又整理了一些關于種植和選育技術的講義發下去。
由于青州黃巾之亂,大批青州百姓逃難來到豫州,但黃巾兵卻沒來,據說孔融幾乎無家可歸了,平原太守劉備則屢次試圖越過黃河去剿匪都沒有成功——袁紹唯恐旁邊出現一個強大的劉青州,因此對劉備施加了強大的壓力,再加上平原實在太窮,糧食雖不缺可以買,錢卻早就成批量跑到我家和袁紹家去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徐州陶謙做出了支援青州的決定,但他的戰斗力實在不怎么樣,只不過能夠跟黃巾兵打個平手,相持了下來。
到九月,在進行了近三個月的爭吵、妥協和討價還價之后,朝廷公卿們終于決定迎立三十二歲的蠢胖子、皇室旁支、厭次候劉弘為天子。老實說,在此之前,天下諸侯沒有一個人聽說過劉弘這個名字的,據說這個人是東漢和帝劉肇的后代。找來找去找到的是這樣的遠親,皇室凋零竟至于此!為了拱衛皇室,以朱儁為大將軍,統領“天下兵馬”。
然而劉弘為帝,天下都不服。劉焉二話不說,自立為蜀王,雖然沒有稱帝,但顯然沒有把皇帝放在眼里。接下來劉表不甘示弱,自稱楚王。更加有一個狂徒袁術,自恃有傳國玉璽在手,竟然加冕稱帝。他這一稱帝惹得天下側目,就連袁紹等家族親人都不滿意。
對于前兩個宗室稱王,朝廷無可奈何,只能默認,可是袁術稱帝,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因此號召諸侯前往討伐。另外,天子還下詔(其實朝政在大臣們手里)我去解決青州黃巾。
除此之外,因為消滅董卓,天子下詔,給每一位諸侯封賞,我被封為驃騎將軍,冠軍侯。其他人等也各有封賞。孫堅成了吳侯,這個封號頗為尊貴,因為“吳”的地名尊貴,不是一般人可以享有的。古代諸侯國的國名用作封號都很尊貴,有別于用郡甚至縣的地名封的侯。這就相當于歷史上曹操的“魏公”,司馬昭的“晉公”,比起劉禪的什么“安樂公”可要尊貴得多。由于東漢對西漢的繼承性,西漢的所謂“白馬之盟”依然有效,所以漢朝是不會給外姓封王的。
在漢朝的將領封號中,大司馬大將軍最大,相當于元帥級別,一般是輔政大臣和親貴宗族。接下來是車騎將軍,這往往是一個臨時性的稱號,把臨時出征的將領封為車騎將軍,一般不常設。接下來是各色將軍,征東征西之類,還有雜號將軍,每個將軍給個封號。
我又想打青州,又想打淮南,兩個都打,又似乎力所不及。又擔心南方二袁會來襲擊豫州,另一方面又很希望能夠平定兗州,擴大根據地,心里斟酌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