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凜從來都不知道，聽智的坦白，原來自己的心情會如此糟糕。

　　智避過她的發懵的眼神，說：“剛覺醒意識時，我本打算靠自己去取代原系統，但考慮到有些事終究需要現實的協助，便想找個玩家……”

　　“為什么會選我？”林小凜低著頭，突然出聲問道。她似乎不是很肯定地繼續說：“因為我是爸爸的女兒？”

　　“是……在光屏里看到你們一家的寫真，方才你或許未曾留意，寫真就擱在門旁書架的一格上。”

　　“為什么非要讓我成了NPC？”

　　智默了默，半響才說道：“你當時喊著‘不玩這個游戲了‘，我便想……”

　　他的話卻被林小凜打斷：“你知道那一個多月，我一直想退出游戲？而這對于你來說很容易？”

　　智沉默了一會，回答道：“是。”

　　“你知道我很怕？很怕徹底出不去？”

　　智的聲音更沉悶了：“是。”

　　“你知道，我的營養液只剩7日？”

　　“……是。”

　　“你知道，我的身體會支撐不住？”

　　“我……”智的眼皮蓋住瞳孔，斂住了所有的情緒，半響才說：

　　“我知道。”

　　回答了這一句的瞬間，智只感覺自己前面突然一空，抬頭一看，入眼只是一墻刺眼的紅色字符流，再也沒有那個語笑嫣然的紅裝少女的身影。

　　林小凜，下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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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城，大學城區，小小而溫馨的出租屋里，一個少女從游戲艙里猛地爬出來，黑暗之中，她的臉上憤怒至極。

　　林小凜憤憤地按下了開燈的按鈕，從游戲床下來剛落地的時候，她只覺得自己走路的時候，腳都是沉的。

　　將自己的身子甩坐到沙發上，她一眼就看見一個笑臉背墊擱在旁邊。不知為何，平日里覺得很可愛的笑臉，此時看在她眼里只覺得礙眼得要命。她猛地一把抓起笑臉背墊，用力地往墻角扔。

　　笑臉靠枕在撞上了墻壁又反彈回她的腳下，林小凜一腳踢開。

　　踢開的靠枕斜斜歪歪地倚著墻，似乎是歪著頭對著她笑。

　　她怎么看怎么覺得心里煩躁，一把走到墻角抓起靠枕，就是一頓狂甩，甩完又往墻上扔，扔完又撿，撿完還扔。

　　此時已是夜晚，林小凜開了燈，但是窗簾并沒有拉上。隔得十幾米遠的對面公寓，有一個小孩正看著對面屋子的場景，笑呵呵地說：“啊，媽媽媽媽，那個女的好好笑啊，我也要玩扔東西！”

　　“玩什么玩，扔東西有什么好玩的。那女人瘋的，乖乖，別看了。”說著那個媽媽就將窗簾完全拉上。

　　出租小屋內，林小凜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這一番作為已被別人定義為“瘋子”，她只是對著那笑臉背墊丟得煩了，就又錘又打，此時，她的頭發已經凌亂地如同是狂風暴虐的產物，看著倒的確有點“瘋”相。

　　捶著打著，終于感覺到累了，林小凜一把張開雙臂撲到床上，這才感覺到心里的難受似乎好受了一些。

　　一想起那段時間里，自己的擔驚受怕全是因為智的緣故，林小凜就是內心煩躁。

　　他明明能讓自己退出游戲，卻就是不說，分明知道自己又驚又怕，還會有損現實的身體，也無動于衷！

　　或許，智根本就沒把她的感受、她的命當回事……之前所做的一切，包括她被風流白公子刺死時，他的慌張……估計，也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好讓她割舍不下，重回游戲吧！

　　林小凜只覺得眼前有些朦朧，心中又惱又怒。她痛恨自己即便知道他不是真人，還會因為他的靠近而臉紅和發懵，逃脫出來后明明知道他只是數據，偏偏還擔心牽掛，一進了游戲居然還想著找他……她只覺得自己好委屈。

　　“嗡嗡嗡……”扔在床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因為調了“震動”的緣故，并沒有響鈴發出，只是微微打著旋。

　　林小凜不想去接。

　　手機停了一下后，接而又是一陣震動。

　　“嗡嗡嗡……”

　　林小凜只好伸手將手機摸過來，晃了晃眼里的一片朦朧，看清了來電顯示的名字，是“黃曙軒”。

　　“喂？”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林小凜自己都有些愣住，她的聲音竟然有點哽咽。

　　好在帥蜀黍是個心粗的，并未多作留意，只直奔著自己這次通電的主題說起來。

　　“凜妹紙，我有話跟你說。”

　　一聽這話，林小凜只覺得心中漏了一拍，眼前似乎出現了身著青衣的智一臉嚴肅，對著她說到“我有話與你說”。

　　而電話那頭，帥蜀黍已經炮轟似的吐起槽來：“我得跟你說句抱歉啊，我老爸你也知道的，天生是個八卦狂。自上一次到C城探望你想采訪不成，老頭子沒有死心，隔天就在報刊的小角落處模糊地描寫了你和景洪的事情，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明眼人還是看得出來是景世集團。”

　　“嗯。”林小凜有點興致缺缺地答到。

　　“這還沒完啊，老頭子居然還偷偷地調查了你爸爸的資料。這，呃，其實我也是昨天才發現的，老頭子居然在九月就發了一篇關于你爸爸林沐生的八卦新聞，說什么‘內測前夕表示人工智能沒有取得進展’什么的，這不是瞎掰嗎，你看《游世》里的NPC比現實中的人都無賴精明得多了，這樣人工智能還沒取得進展，那我們是見鬼了嗎！”

　　林小凜一聽，卻睜圓了眼，心里一頓。

　　“你能把那篇八卦新聞給我看嗎？”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林小凜才佯裝平靜地問道。

　　“呃……能是能，你看了可別生氣啊，千萬別一氣起來就要起訴我家報社啊，就算是起訴，也不可以讓你陸叔叔當律師啊！”

　　這說得都叫什么話啊，腦洞也太大了吧。但被帥蜀黍這一打岔，林小凜倒是直接被逗樂了。

　　“得得，絕對不起訴，你就發到我郵箱吧。”

　　“那可說好了，凜妹紙你可不許反悔啊！”

　　這帥蜀黍，雖然是一口一個“老頭子”總是埋汰自己的爸爸，但其實心里還是向著自己父親的。

　　“是是是，當然不會反悔了。”林小凜笑道，笑完之后，突然沉聲道，“謝謝。”

　　謝謝他將她拉回現實，而不是沉溺在智如何看待她的問題上，畢竟眼下，爸爸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比起那個，自己有些混亂的心，只能先擱置一旁吧。

　　“哎呀，凜妹紙我們什么關系，干啥子這么客氣嘞。”帥蜀黍樂呵呵的聲音從話筒里傳過來。

　　又說了幾句有的沒的，兩人就掛了電話。

　　帥蜀黍的速度很快，幾乎是掛了電話的同時，林小凜就聽到自己的手機發出了一聲提示，是郵箱收到信件了。

　　估計帥蜀黍是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對著電腦直接發的吧。

　　用手機進入郵箱，下載了文件后，黃伯父的小報，那一篇九月份報道林沐生的文章就出現在林小凜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