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街，龍城山莊1901.

　　“林濤這臭小子，怎么跑去13區了！”

　　吳征靠在沙發上，剛從兜里掏出支煙，抬眼卻看到李天恒殺氣騰騰地盯著自己。

　　“玥玥聞不了煙味。”

　　李天恒揚了揚下巴，示意距離客廳好幾米遠的臥室門。

　　“你把她寵得這么嬌貴，她以后還怎么接管舊日調查社......”

　　小聲嗶嗶一句，吳征穿上厚棉服，走到客廳窗戶邊，頂著冬日寒風點燃煙絲，說道：

　　“你說，林濤會不會知道自己存放在學校的檔案被調走了，所以才去的13區？”

　　李天恒搖了搖頭：“不可能，即便知道也不會這么快，我都是昨天晚上才接到的消息。而且我剛才問了，他根本沒去過學校?！?p>　　“可是，我之前讓社員定位，發現他明明就在學校附近啊......這小子也真夠雞賊，玥玥剛給他發完消息，他那邊信號立馬失蹤了！玥玥也是，沒事瞎發什么......”

　　吳征本想再埋怨兩句李玥，但看到李天恒雙手環抱于胸，像看小雞仔一樣看著自己，立馬閉了嘴。

　　“這么久過去，你遇事還是沉不住氣，連林濤那小子都不如?！?p>　　李天恒見吳征都把“著急”全都寫在臉上，失望地搖了搖頭，從沙發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同樣點燃一支煙，道：

　　“你師傅當年接手調查社，比你要沉穩的多。想想她當年是怎么教你的?！?p>　　“別拿我師傅壓我，她當年還老是數落你別凈想著掙錢呢，你不是也一點沒變！”

　　吳征狠狠嘬了口煙：

　　“你讓我怎么沉穩，要殺林濤的那個人短時間不會再次出手，是因為在1區有你和我出面罩著?，F在他在13區，萬一路上被人暗殺呢！那片區劃可沒幾個咱們的人啊！”

　　“誰和你‘咱們’！調查社和天恒集團早就是兩碼事了，你必須時刻認清這一點！”

　　李天恒忽然嚴肅，整張臉都拉了下來，看到吳征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才繼續開口道：

　　“老爺子不是在13區么？打電話問問他?！?p>　　“要打你打?。∥也幌牒湍莻€糟老頭子的說話?！眳钦髌财沧?。

　　啪——

　　聽到吳征這么說，李天恒抬手就給了他一腦瓢子。

　　“三十好幾的人了，還跟孩子一樣說混賬話？趕緊打！你還真想和老爺子老死不相往來？總有一天你要直面他！”

　　“嘶...”吳征揉著后腦勺，邊掏手機邊嘀咕：“明明是你不想和他說話，跟我扯什么大道理?！?p>　　手指滑動屏幕，在備忘錄最下方找到“老莫頭”的通訊人，點擊撥號按鈕。

　　嘟嘟聲響了半分鐘，話筒終于傳來一道較為蒼老的嗓音：

　　“有屁快放。”

　　“老莫頭，麻煩你點事?！眳钦髟野芍?，極不情愿地回道。

　　“小兔崽子，你就這么和師爺說話的？有事趕緊問，別打擾貧道筑道心！”

　　筑個屁的道心，你天天賣廢品也算道心？吳征小聲嗶嗶，不敢再頂嘴，問道：

　　“幫我找個人，一個小伙子，年紀18到20歲左右，身高差不多一米八，挺瘦的?！?p>　　“沒了？”話筒另一頭的老者問。

　　“沒了?！?p>　　“那我特么怎么找？你說的這些外貌，現在去馬路上逛一圈都能抓一麻袋回來！”

　　“啊......你容我再想想?！?p>　　吳征回憶起林濤的容貌，此刻才發現，這小伙子存在感實在太低，似乎從沒有什么值得記憶的特征，仔細回憶起當初林濤的檔案，才終于想起來一個記憶點：

　　“對了！面癱，他應該有情感認知障礙，不會做表情，面部肌肉比較僵硬?！?p>　　“二十萬，現在轉錢。”

　　“二十萬？師爺！您當年去壁壘外歷練，是不是把良心落在外面了？我可是你徒孫！我沒錢?。　?p>　　吳征不是不舍得花錢，而是他真沒有......

　　“不是啊師爺，您當年和我還有我師傅說，修道要莫問紅塵凡事，您這天天想著坑人賺錢，還怎么修......”

　　然而沒等他說完，電話卻被李天恒奪了過去，打開免提：

　　“老爺子，我知道您缺錢，我可以給您三千萬、三個億也行。”

　　手機喇叭傳來沉重的呼吸聲，良久才恢復平靜，蒼老的嗓音再次響起：

　　“李天恒，別惦記那臺電腦主機了，貧道就算當廢鐵賣出去，也不會賣給你。二十萬幫你們找人，少一分都不行，否則便壞了貧道的道心?！?p>　　“......”李天恒夾煙的粗手指抖了抖，最終平穩下來，壓低聲音道：“好，馬上給您轉賬?！?p>　　“早這么痛快多好，瞎耽誤時間。先掛了，等我打給你。”

　　......

　　......

　　林濤坐在候車站鐵椅子上，等待長途長途大巴。

　　或許是「扮演」小丑消耗了太多精神，此刻他有些疲憊。

　　“這種掩藏身份的扮演能力有副作用，好在我還能承受。”

　　回憶起剛才于‘交易巷’的經歷，林濤估算出自己大概在那里待了45分鐘左右。

　　而通過較為模糊的‘感知’，他能體會到「扮演」的時間還可以延長，極限為1小時。

　　“主銀很抱歉，超凡序列只有具備生命的生物才能擁有，像我這種機器人......無法為您提供太多建議與資料?！倍輧涸谀X海中說道。

　　“以后不要道歉了......解密游戲要自己玩才有意思?！绷譂持赴磯禾栄ㄈ嗔巳唷?p>　　二妮兒從睡醒就一直在道歉，老實講，他不太喜歡這種感覺。

　　如果可以，與這個世界、與任何人都互不相欠，才是林濤最理想的生活方式。

　　“有人?！?p>　　這時，林濤忽然感覺背后一陣發涼，肌肉不受控地繃緊。

　　大腦中仿佛睜開了一顆眼球，它逆向于雙眼視線，直勾勾盯著身后。

　　“主銀，我也感知到了喔，這是精神壓迫，有人在監視我們呢?！?p>　　誰在監視我......王騰的那個手下？不對，‘交易巷’不可能有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吳征？很有可能是調查社或者李天恒的手下。

　　好煩，我討厭這種被監管的感覺......

　　似是察覺到了林濤的想法，二妮兒適時開口道：

　　“主銀，它有些厲害，您無法碾壓、我也沒辦法追蹤。但它是有序的，二妮兒的建議您悄悄釋放精神基因，對它造成污染，然后裝作什么也沒發生呢?！?p>　　“釋放精神基因......”林濤想起昨天在壁壘之外，為蓮花小姑娘和李玥授權時的操作，緩緩閉上雙眼，還不忘默默嘀咕：

　　“二妮兒你用詞不準，這不算‘污染’，而是一種善意的勸告，勸告這股壓迫離開......”

　　林濤腦袋不受控地微微晃動，他‘感知’到，腦海中那顆眼球霎時布滿血絲。

　　它看向身后，他嘴唇翕動。

　　“滾?！?p>　　......

　　......

　　“嘶！”

　　莫逍遙手中拂塵抖落墜地，只覺腦子一陣刺痛，下意識抬手扶額。

　　“這兔崽子，一不留神差點給貧道整瘋了?！?p>　　“毀我道心吶！”

　　深呼吸幾次，他搖頭笑了笑，拿起那部嶄新的“二手手機”，撥通號碼。

　　“喂？13區沒你倆要找的人?！?p>　　“你不信就自己過來找，廢什么話?！?p>　　“那小子是你什么人？”

　　“調查社連普通學生都要拉攏，真是臭不要臉，我徒弟當年怎么教你的？”

　　“徒孫啊......我不會再回調查社了，而且我明確告訴你，我這一門禁止再收弟子，傳承在你這一代，必須斷掉?！?p>　　“她的閨女也不行，此事不必再提。道不同，不相為謀?！?p>　　“胡說！錢財乃糞土，乃新陳代謝之物！貧道賺錢是為促進新陳代謝！”

　　“滾蛋，沒事別再給貧道打電話了！”

　　......

　　......

　　“沒找到？”李天恒掐滅香煙，問道。

　　“嗯，估計是正往回走呢，我讓社員多留意各個交通站臺?！?p>　　吳征吐出一口煙霧，回身看向客廳拐角，走廊盡頭緊閉著的房間門。

　　他頓了頓，還是決定再勸一勸李天恒：

　　“別把你那一套人生觀用到玥玥身上。

　　“你沒看她剛才得知林濤和咱...和你我之間的交易，直接炸了。這么多年，我就沒見過她氣成這樣。

　　“她是你閨女、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女孩罷了，去認個錯，安慰安慰吧?！?p>　　“吳征。人與人的之間關系，只有‘利用’與‘被利用’，她必須明白這一點，越早越好?！崩钐旌阋馕渡铋L道。

　　“照你這意思，你這么多年一直在利用玥玥？”

　　“扯淡！”

　　李天恒抬腳就往吳征屁股上踹。

　　“那是我閨女！”

　　他越踹越來氣。

　　我閨女為了一個臭小子和我生氣，你讓我怎么安慰她？

　　你還是不是個人！

　　王八蛋！老子今天非踹的你三天下不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