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抬頭仔細去看昭華的神情，卻驚訝的發現，沒有吃驚也沒有恨意，仿佛早就知曉一般，神情淡然沒有半分變化。

　　這是怎么回事？這樣隱秘的事，總不能是早就知曉了。

　　姜氏咬咬牙，頭靠過來神秘的道，“府里都在傳，是老爺太傷心這才失了心智不小心撞在桌角，其實老爺傷心是真，失了心智撞到額頭是假。”

　　若不是親眼所見，她也會信以為真，誰能想到一向看著和藹可親的老太太會這樣對親生的子嗣。

　　姜氏故意賣了個關子，頓了頓，見昭華還是一如既往漠不關心的模樣，怔了一下，才道，“老爺頭上的傷口實際上是老太太打出來的，用的就是手上的雀頭拐杖，一下一下，打的頭破血流。”

　　昭華瞪大眼睛有些吃驚，又有些不信，“這怎么……可能，二叔到底也是祖母親生的，祖母怎么會舍得。”

　　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況是人，還從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真是駭人聽聞。

　　姜氏眼睛里升起譏諷的嘲笑，“若不是我看到了這些，又怎么會被禁足，說什么我小產傷了身子，還不是害怕我會傳出去，如今我身邊的下人死的死賣的賣，連娘家的人也不能見，老爺又是這個模樣，真是活著還不如死了。”

　　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可總是覺得不甘心，她一個好端端的小姐嫁進齊家，為老爺傳宗接代操碎了心，憑什么就被老太太這樣對待，更何況她也沒有做錯什么。

　　老爺藏了一個逆犯做外室，老太太多年前害死了蘭姨娘，這些都是她們的錯，跟她又有什么干系，總不能因為她聽見了這些，就也要像那些下人一樣悄無聲息的死了，她還有大好年華，怎么就能死，如今有機會說出來，總也要拼個活命的機會。

　　看到昭華還有幾分懷疑的目光，姜氏露出一個慘笑，“我如今都這個模樣了，還騙你做什么，若是你不信，自可以找個郎中查看傷勢，撞出來的傷口總不會和打出來的傷口一樣，我也不求你什么，只希望你能將我的消息傳給我的娘家，她們自然會為我做主。”

　　只要消息能傳出去，她的父親母親必然不會看她這樣受苦，雖然家里看起來還是她做主，可這么多年過去，早就是大嫂當家做主，殷氏這樣綿軟的性子都能安穩的活下來，她總不會連殷氏都不如。

　　“二嬸讓我傳什么消息？”姜氏正想著，聽到這句話頓時抬起頭，昭華看著她，淡淡道，“是想讓我將二叔藏了一個逆犯當外室的消息傳出去，還是傳祖母將二叔打的病重臥床不起？”

　　這是什么話？姜氏驚訝的抬起頭。

　　昭華道，“二嬸禁足這么多天，想必是不清楚京里的情形，如今京里都在議論這件事，圣上大怒，責令京兆衙門將卷宗封卷移交到錦衣衛，所以今日錦衣衛指揮使喬大人才會上門。”

　　姜氏的確是不知曉這些事，聞言有些吃驚。

　　昭華接著道，“如今還能這樣風平浪靜，二叔還能躺在床上養病，無非是輕舞坊遞交的證據不足，若是二嬸方才說的兩件事傳出去，齊家會怎么樣？”

　　會怎么樣？自然是證據確鑿，抄家流放，沒有誰能沾上逆犯兩個字還能脫身，多少高門貴胄就是因為這些罪名被滿門抄斬，縱然齊家有再多的軍功，也救不了齊家，還會成為催命符。

　　想明白了這些姜氏頓時癱軟在地，她只一心覺得自己委屈，想讓娘家替自己做主，卻沒想到這些消息不能傳出去，如果不能傳出去，自己是不是就要一直禁足在這個院子里？

　　想到以后都要過這樣的日子，姜氏忍不住怕的發抖，老太太連自己親生的兒子都能下得狠手，又怎么會憐惜她？

　　不行，不行，姜氏拼命搖著頭，她不能坐以待斃。

　　“我有法子能救二嬸。”清亮的聲音傳來，姜氏猶如聽到天籟之音般猛的抬起頭，渴求的看著昭華。

　　昭華道，“外面都在傳，是因為小產二嬸才臥床休養，祖母不讓二嬸的娘家探望，無非是因為害怕二嬸會說漏了嘴，可二嬸到底也是二叔明媒正娶回來的的正妻，總不能因為二嬸聽到這些秘密就害了二嬸，只要二嬸清楚祖母的心思，就容易了。”

　　“二嬸只要讓祖母知曉二嬸不會亂說話，將那些秘密爛在肚子里一個字都不說，祖母自然就不會再將二嬸禁足。”

　　“這……”姜氏有些猶豫，“這樣能不能行，要怎么說娘才會信。”

　　這樣大的秘密，只要傳出一星半點老太太都會名聲受損，老太太一輩子最重名聲，為了名聲做了那么多狠事，又怎么會輕輕松松放過她。

　　昭華道，“祖母只是說二嬸小產傷身，總不能一輩子關著二嬸，更何況傷的再重也不能一直不讓二嬸娘家探看，推拒一陣子也就算了，要是時間長了也會惹人懷疑，更何況還有錦衣衛查案，為了調查這樁案子，勢必要見二嬸，所以無論怎么看，祖母總要放二嬸出來，除非是二嬸傷重過世，否則錦衣衛一定要上門。”

　　傷重過世？姜氏被這句話嚇了一跳，想到老太太狠辣的性子，也不是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頓時額頭上冒出了涔涔冷汗，抬頭看向昭華，“那我要怎么做娘才會信？”

　　昭華聞言露出一個淺淺的笑，“二嬸病著，大伯母和母親定然要來看望，祖母總不能自家人也不讓看，到時候定會一起前來，只要二嬸能演好這出戲，祖母就會明白，再讓人試探幾番，只要二嬸不亂說，就能出去了。”

　　這樣的法子……姜氏咬緊牙，心有不甘卻只能點頭，如今府里到底還是老太太說了算，又有孝道壓身，旁人再不滿也只能順著老太太的意思辦，從前是她太蠢才會一直攀著老太太，只是如今經過了這樣的事，她再也不會像從前一樣。

　　只要等到大哥和三叔回京，姜氏眼睛發亮，她就會將蘭姨娘被老太太害死的消息說給三叔聽，三叔一向耿直忠厚，又被老太太打壓那么多年，聽聞這樣的消息一定會心生憤恨，昭華又是自小養在老太爺身邊，只要這件事掀出來，老太太的好日子可就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