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相互錯過
說是后堂,其實還不如說是一個后院,大佛后面有一道小門,跨出小門是一個院子,比起前面雜草枯草凌亂破敗的廟堂,后院則顯得干凈整潔得多。院里有一口水井,還有一口水缸,水缸旁是幾步石階,石階上有兩件破舊房間,屋檐前還設有簡易的土灶,鐵鍋土碗瓢盆一應俱全。
老頭沒有直接去燒水,而是進了左邊一間屋子,老頭進去后,回頭左右瞧了瞧,見無人發現,趕緊關上門,不一會便聽得里面傳來老頭壓低的聲音。
“李夫人請放心,不是嚴家老爺派來抓你們的人。”
“真是麻煩葉大叔了,替我們操心勞力。”是一個中年女聲,聲音親切和藹,能感覺出女子的親善。
“夫人哪里的話,三年前要不是您賞給老朽一碗飯吃,老朽哪里還能活到現在,老天爺讓老朽在三年后的今天,李夫人和小姐們被嚴家逼迫之時遇上李夫人,就是讓老朽報當年的一飯之恩啊!”
“葉大叔客氣了,當年我不過給了大樹一碗飯,沒想到,今日讓葉大叔這么為我們一家人奔波。”
“不奔波,不奔波,夫人不用客氣,這里離城里遠,嚴家不可能這么快找到這里,夫人和各位小姐大可安心住下,另外,老朽看六小姐感染了風寒,一直咳嗽不停,老朽待會給六小姐熬些草藥喝下,夫人不用擔心,相信六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時就能痊愈了。”
“那真是麻煩葉大叔了,您的大恩大德,我們一家人沒齒難忘,來生定結草銜環。”
“夫人使不得,使不得啊,老朽何德何能承夫人這么大的禮……好了,他出去了,不用在演了。”老頭伸著脖子往院外望去,臉色和語氣都恢復了平靜。
對著另一邊窗戶磕頭的顏妃直起身子,吐出一口氣,有些不確定的問道:“這樣能行嗎,他們會相信嗎?”
“盡人事,聽天命,信不信,就看你們的造化了。”老頭看著外面的天空,淡淡說道。
廟堂里,青十一正跟紫衣公子稟報:“姓李,是五位女子,兩位婦人,大一點的看起來三十歲左右,小一點的二十五六歲;還有三位姑娘,一位感染了風寒,另兩位年齡不大,看起來還一副懵懂模樣。她們穿得雖然普通,但膚色白皙,氣質頗佳,聽那口氣,應該是城里的富戶,但卻被另一嚴姓富戶逼迫,什么原因不得而知,她們也是今天才道這里的。老人家姓葉,曾經受過李夫人恩惠,所以現在收留她們,之前應該是把我們當做嚴家的人了。”
紫衣男子聞言,沉默不語,隔了好一會兒,才蹙眉道:“呼吸急促微弱,咳嗽中還著帶血絲吐出,分明是內傷,卻說風寒。”
青十一聞言,驚喜道:“公子已經突破宗魔等級了嗎,隔這么遠,居然能僅憑呼吸聲就聽出那女子是受了內傷。”下一刻,臉色又瞬間變得嚴肅:“她們居然有意隱瞞,定是存有問題,屬下這就去抓她們出來,好好審問。”
“不必!”紫衣公子出言阻攔,“你忘了我們這次的目的了嗎,這個時候,沒必要為這些小事耽誤正事,隨她們去吧。”說罷,鋒利的眼眸看著后堂方向,繼續道:“只要不影響我們,我們也不用跟她們計較。”反之,要是她們有什么不該有的舉動,那么就別怪他們計較了。
青十一聞言,點頭稱是。
不一會兒老頭就把熱水備好,用幾個土碗盛裝端上來。
“幾位大爺請見諒,老朽家貧,沒有茶葉,所以就只有清水一碗,供大家解渴了。”
“有勞老人家了。”青十一上前,接過托盤。
“什么味?”青十二端起碗,正準備喝,卻突然聞得一股怪味。
同時,青十三手中的利劍已經壓在老頭的脖子上,老頭被嚇得臉色一白,顫顫巍巍道:“老朽見各位大爺趕路辛苦,所以在水里放了幾張薄荷葉,有清熱解暑的功效。”說罷,伸出手,端過青十二手里的碗,一口喝下去。“現在天氣漸熱,一不注意就容易中暑,所以老朽才自作主張,要是大爺們不喜歡,我為大家重新準備可好。”
紫衣公子端著碗,湊進弊端聞了聞,頓時覺得一股清涼之氣傳來,他熟讀醫書,自然是知道這薄荷葉的,抬眸對青十三示意,青十三迅速收回利劍。
“老人家請包涵,出門在外,屬下們難免謹慎了一點。”紫衣公子淡笑道,輕抿了一口碗中的薄荷水,“很好喝,這加了薄荷葉的清水比茶水可貴多了,謝謝老人家。”,雖然臉帶笑意,但卻并不達眼底,那股凌厲的壓迫感也絲毫沒有因為這個笑容減少。
眾人喝了薄荷水后,老頭討喜道:“大家可以再多休息一會兒,要是還想喝,喊一聲老朽便是,老朽姓爺,你們叫我葉老頭就行了,要是沒什么事,老朽就退下了。”
雖然葉老頭說可以喊他‘葉老頭’,但紫衣公子還禮貌客氣的稱呼道:“老人家請自便。”
葉老頭回到后堂后,便開始給蘇錦繡準備風寒湯藥,紫衣公子內功深厚,耳聰目明,但也只說對了一半,蘇錦繡是受了內傷不錯,卻也因為這內傷導致體質下降,感染風寒。只不過還很輕微,除非是大夫,一般人,哪怕是宗魔等級的紫衣公子也沒能發現,可若不及時治療,風寒一但加重,恐怕就難以治愈了。
要知道,在沒有疫苗預防的古代,感染風寒而丟了命的人太多太多。
在秦澤大陸上,玄學神功的初級,士玄等級,實際上就相當于種疫苗,提高人的身體素質而已,本質上根本算不得神功護體。這也是蘇錦繡為什么能夠憑一人之力殺死高參領二十來個士兵的原因,其實那些士兵的自身功夫并不厲害,連蘇錦繡曾經在統戰部帶領的新兵都比不上,畢竟統戰部里的新兵還是軍隊里選拔出來最優秀的的戰士。所以,高參領的那些士兵自然不是蘇錦繡的對手了。
喝了化功散的蘇錦繡就相當于拔出了疫苗,身體素質降到了最差,自然一個風寒侵體就可能會要了她的命,對這個時代的神功還不了解的蘇錦繡是不知道這些的,而知道這些的顏妃寧昭儀等又因為一路緊張擔心而忽略了這事,好在碰上了葉老頭這么一個懂醫術的人,不然蘇錦繡還沒有因為內傷而死,就有可能喪命在這風寒上了。
葉老頭把風寒湯藥端在顏妃面前時,顏妃眉頭緊蹙,眼里一片懷疑:葉老頭,不是演戲給外面的人看么,怎么真熬藥來了。
寧昭儀也一臉不認同:我們丫頭雖然病了,但不是傷寒,你別拿這黑乎乎的東西來害我們丫頭。
她們不敢質問葉老頭,怕外面的人聽見,只有用眼神表達意思。
葉老頭無語,暗想,我這藥雖然顏色是差了點,但也毒不死人吧!想到這里,葉老頭收回手,愛喝不喝!
“給我!”蘇錦繡掙扎著起身。
其實這一路,蘇錦繡并沒有完全昏迷,她的意思還是有,只是大多時候處于昏沉狀態,這一天發生的事情,蘇錦繡心里都是知道的,所以,才能在關鍵時刻做出決策。
剛才她模糊中也聽見了外面廟堂里發生的事,那個凌厲冷然的聲音所發出的每一個字,都清晰的傳入她的耳朵。
后來,葉老頭出面幫她們,與顏妃等人合謀演戲,包括紫衣公子僅憑她的呼吸聲推測她受了內傷的事,但卻沒有深究的事,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而她之所以能夠聽見這些,一是這殘破頹垣隔音效果不好,二是她本身耳力驚人,三則是她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個凌厲的聲音上。
這個時候,葉老頭送來湯藥,她堅信,葉老頭是不會害她。
顏妃和寧昭儀趕緊攔住蘇錦繡,不讓蘇錦繡行起身,以免加重傷情。
蘇錦繡還是掙扎著起來,她小聲說道:“這藥,我喝”
“莞竹,防人之心不可無啊!”顏妃勸道。
蘇錦繡展開一絲淡笑:“他要害我早害了,何必等到現在,把藥端給我。”
同時,外面廟堂,一個小青年跑進來,“公子,十九回來了。”
話落,另一個小青年跑進來單膝跪在紫衣公子面前,稟報道:“公子,屬下查探到,二爺的人在兩個時辰之前已經出山,現在已經進入央城里了。”
“出山?”紫衣公子眉頭微蹙。
青十一疑惑道:“這個時候,他們出山干什么,一直往前走,在過個幾天可就到云城了,這條山路可是最快道達云城的山路。難道是知曉我們到來?”
“不可能。”青十二說道,我們一路走來,行蹤都很隱秘,除了……”說著,眼睛看向后堂,“但二爺的人兩個時辰前就下了山,可見在時間上也對不上,所以,我們不可能被他們發現的。”
“十二說的是”跪在地上的十九說道,“屬下一路探查,發現二爺的人折損受傷不少,并且山上還有打斗的痕跡,屬下推測,他們定是重了埋伏,所以才匆匆出山的。”
“他們領頭的人是誰?怎么會重埋伏。”青十一問道。
“好像是高恒”十九道。
“呵!這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紫衣公子諷刺的笑道,“以為用一個普通將領押解,就不會被人懷疑,看來不止我們洞悉了他的陰謀,冥羽國那邊的人也知道他耍了手段。”
“那現在我們怎么辦?”青十一問道。
“還能怎么辦,趕緊去央城,他們受重創不要緊,要緊的是,人有沒有被救走。”
默默注意著后堂動靜的宗政寒空,因為屬下來報,沒有聽見里面她們的對話,與這次追逐宗政寒空手下的最終目的失之交臂。
而暗暗聆聽著外面動靜的蘇錦繡,也因為喝藥的事,沒能聽到外面他們的對話,遺失了這關鍵而重要的訊息。
同一時間,堂內堂外的人都不知道,在這一刻,他們錯過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