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千年密辛

　　與傳說中的樣子相差不多，整個龍島都被郁郁蔥蔥的樹林覆蓋著。外圍是一些椰子樹，島上則以熱帶雨林和灌木為主。島中央有一座幾百米高的小山，龍族便主要居住在山腳下的空地。星拉著哥哥銳的手，在前面邊走邊給三人介紹島上的景色，大約過了半小時，一行人來到了山腳下的龍族村子里。

　　星趴在銳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銳便點點頭離開了。

　　“哥哥還有事情要做，”星回過頭來笑著解釋道，“族長大人正在議事堂等各位。咱們走吧？”

　　卡拉爾看看漸暗的天色，點頭道：“那就麻煩你帶我們去見族長大人了。”

　　通往山頂的路并不平坦，到處布滿了大小碎石。星靈活的從一塊巖石跳到另一塊上，輕盈的如履平地。三位魔法師卻只有苦笑著施展起飛翔魔法跟隨其后，畢竟攀巖對他們而言不是個好差事。

　　“我們族人平常都是習武的，所以沒有專門修過道路，實在抱歉。”到了半山腰，星停下腳步微笑道：“前面就是議事堂了，族長大人和幾位族中長輩就在里面等候各位，我先告辭了。”

　　說完，她轉身朝山側面跑去，很快便不見了蹤影。卡拉爾順著剛才星手指的方向望去，借著落日的余暉，依稀辨認出一個巨大的山洞。想必就是龍族議事堂入口了。

　　幾十年前，司徒冰璇大概也是這樣走進龍族議事堂的吧？會不會也是這樣一個傍晚？會不會也是被星領上山來？一瞬間，卡拉爾的腦海中閃過了許多念頭。

　　“你怎么了？”伊兒菲絲察覺了他的異樣，關心地湊了過來。

　　卡拉爾一愣，搖搖頭。

　　“走吧。”他淡然說道。

　　繼齋星月和司徒冰璇之后，又一名超級魔法師走進了龍族的議事大堂。

　　山洞并不深，三人沿著掛滿火把的隧道步行了幾分鐘，便見到前方的路被兩扇巨大的石門擋住。青黑色的石板上刻滿了奇異的圖形，看上去龍飛鳳舞。兩只精巧的青銅門環看起來與這充滿狂放氣息的門頗為不協調，也更容易引起來人的注意。卡拉爾想了想，走上前輕輕叩響了門環。

　　“晚輩卡拉爾，冒昧打擾了。”

　　“遠方來的客人……請進吧。龍族……歡迎您的到來。”隨著緩慢而低沉的話語聲，兩扇大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了。

　　整個大廳被淡青色的光暈所籠罩，幾個人影圍坐在一起，看上去剛進行過一些討論。了一位看上去比較年輕的女性之外，其他幾位都已是須發皆白。坐在中間的長髯老者沖卡拉爾等人點點頭，微笑道：“沒想到名揚天下的卡拉爾先生竟會突然到訪，幸會幸會。”說著站起身朝三人走來。

　　林菲悄悄朝伊兒菲絲吐吐舌頭：“老伯居然這么出名啊……”伊兒菲絲則笑著眨眨眼睛。

　　卡拉爾不敢怠慢，向前幾步行了個禮：“請恕晚輩等人冒昧，實在是事情緊急才不得不打擾龍島的寧靜。之前多有得罪了。”

　　“沒什么沒什么，”老者哈哈一笑擺擺手，“平常在島上都安寧慣了，這也算是給銳一點鍛煉吧！龍族雖然并不歡迎人類，但也有例外的時候，不必拘謹。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

　　“老朽是龍族的族長，叫我齊洛就可以了。”齊洛捋著胡子笑道，“這幾位都是我族長老，墨北、玄夕、非煉，還有……越星。”

　　玄夕和非煉兩人都是瘦高的個子，而墨北卻胖得像個面包店老板。卡拉爾三人隨著齊洛的引薦與幾人一一見禮，但介紹最后這位年輕女長老的時候，齊洛稍稍頓了一下。雖只是一瞬間，卻被卡拉爾注意到了兩人眼神中的細微交流。

　　“……有問題？”這個念頭轉瞬間閃過。但見越星長老已走過來，卡拉爾也不便多想，微笑著行了禮。趁這個機會，他也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這唯一的龍族女長老。越星看上去像個30多歲的人類女性，容貌說不上清麗脫俗，卻有著成熟女性特有的魅力。和其他幾位站在一起，頗有些鶴立雞群的味道。

　　“卡拉爾先生突然來到龍島，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吧？”眾人剛一落座，齊洛便笑著問道。雖說得隨意，但目光卻格外認真。

　　卡拉爾路上早已想好了說辭，輕聲答道：“的確如此。晚輩曾于50年前在黑暗森林重新布下空間封印，但近日卻發現封印已經開始急速衰弱。因此想請龍族施以援手，修復封印。否則魔族恐怕不就就會重返星之大陸，再啟戰端。”雖然聲音不大，可這幾句話卻帶著極大的分量。剛剛的其樂融融一下子消失不見。

　　齊洛的臉色微變，但很快便恢復如常。他看看卡拉爾，又把目光轉向林菲和伊兒菲絲：“這兩位……卡拉爾先生，您還沒有介紹吧？”

　　“哦！剛才太過倉促，忘記了！”卡拉爾訕訕笑道，“這位是林菲，我唯一弟子的外孫女，也是目前人類七大魔法師之一。這位是伊兒菲絲，是……大魔法師比約克的弟子。”不能透露伊兒菲絲有魔族血統的身份，卡拉爾略一遲疑，還是決定用她最初的身份作為介紹。

　　齊洛點點頭，但笑容卻已從臉上消失：“龍族雖然不介意卡拉爾先生的到訪，但并不打算招待其他的來訪者。空間封印的問題事關重大，我想還是應該請兩位女士回避比較好。”

　　林菲的臉唰的一下變得通紅。從小到大，小魔女還從沒被人這么直白的下過逐客令。可面對的是龍族族長，她又不好發作。倒是伊兒菲絲臉色如常，輕輕拍了拍林菲的手。卡拉爾也是一怔，他沒想到齊洛會突然改變態度。但轉念一想，卡拉爾便隱約猜到了原因所在。

　　“那么您的意思，是讓她倆先去山下？”他不動聲色的問道。

　　齊洛搖搖頭：“龍島不是誰都能住的。自古以來，這里就不允許人類涉足。出于對人類中強者的尊重，我們允許你和齋星月這樣的超級魔法師停留在此，可并不代表龍島也對普通人開放。龍族，有龍族的規矩。”

　　既然對方話說得這么清楚，卡拉爾也不便多言。林菲和伊兒菲絲不想自討沒趣，跟卡拉爾約定好兩天后在馬利亞維港見面后便起身告辭。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卡拉爾反而松了口氣。之前對伊兒菲絲使用的障眼法術只有20多個小時的時限。現在回去馬利亞維，便不用再擔心被龍族察覺她身上的魔族血統。

　　“現在可以談了吧？”卡拉爾重新落座，語氣不卑不亢。

　　出乎他意料，首先開口的并非齊洛，而是她旁邊的越星長老：“那么……我想先向卡拉爾先生打聽一個人。”

　　“果然。”卡拉爾心中一震。或許50年前沒能解開的謎，今天將會得到答案。

　　自古以來，真正意義上與龍族有過交情的人類只有兩個。超級魔法師齋星月，以及不為人知的超級魔法師司徒冰璇。龍族是不可能找卡拉爾這個突然造訪的不速之客詢問龍族族人的情況的，而齋星月……理論上早就死掉了。所以卡拉爾很清楚越星要問的是誰，也清楚為什么齊洛要先下逐客令。

　　司徒冰璇，這個卡拉爾曾經的未婚妻，身上必然隱藏著太多的東西。至少是不能為林菲、伊兒菲絲這樣的無關者所知道的秘密。

　　卡拉爾苦笑幾聲：“我想，我知道您要問的是誰。”

　　“她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冰璇曾經是我的未婚妻，但在50多年前的‘杜迪斯堡夜襲戰’之前，她……和我完成了一個魔之契約……”

　　時間仿佛回到了50年前的那場戰爭。隨著卡拉爾的敘述，齊洛和越星的表情越來越陰沉，其他幾名長老也不住地搖頭。

　　“……終于，我完成了空間封印。但無論用什么辦法，我再也沒能把她救回來。”

　　沉默許久，越星才再次開口，聲音顯得嘶啞了許多：“……謝謝你告訴我們這些。其實這不怪你，冰璇當初非要用第二次神之契約的時候，我就應該料到了……”

　　話才到一半，越星已然說不下去。齊洛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安慰幾句，才轉頭面向卡拉爾。

　　“不好意思，”須發皆白的龍族族長歉然一笑，“雖然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但真正聽到之后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畢竟，我們辜負了故人之托啊……”

　　“故人？”卡拉爾有些訝異。

　　“看來你不知道？”齊洛對卡拉爾的反應顯得有點意外，但旋即點頭道，“嗯，冰璇這丫頭總喜歡把事情悶在心里，也難怪沒跟你提過。其實……”

　　“其實，她是齋星月的女兒。”越星的眼圈有些紅，接著齊洛的話說道。

　　“什么！”只一句話，卡拉爾便呆住了。

　　超級魔法師齋星月，人魔戰爭，神之契約……一個又一個詞語聯系在一起，他忽然明白，這句話只是個開始，司徒冰璇身上的秘密才剛露出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