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所預料的,太福晉進宮求情碰了一鼻子的灰,氣乎乎的回府來了,一進府門就抱著我大哭,老淚縱橫,仿佛我這就要被叛亂的匪徒砍上幾刀了。
沒有辦法,只好好言安慰,又拿出當年我爺爺從軍的經歷來勸說,表示沒有問題的,我肯定不是短命的,這是一個報效國家,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啊!可是愛孫心切的老人家,根本不糊嘟,一一反駁:
“那怎么能一樣啊!你爺爺當年是筆貼式,在中軍大帳效力的,安全著那,只要大帥沒事,他就沒什么事情,可是你不同那,皇帝讓你領4佐領,5、6百人,那是干什么的?還不是沖鋒陷陣送死的嗎!。再說了,你爺爺當年的時候咱們旗人還精銳的很,雖然比不上太祖太宗的時候所向無敵,可也勝多敗少,你奶奶也是豪爽出身,也知道一些咱們祖先的英雄往事,咱們開國后到乾隆爺這,就是雍正爺的時候在青海的那個什么合通泊全軍覆沒了一回。可是到了咱們這一朝,黃鼠狼生耗子,一窩不如一窩。吃喝嫖賭還行,讓他們騎馬彎弓,個個都成孫子了,小小的大小金川,不過萬把藏人,前后打了二十多年,反了打、打了反,為什么啊,不就是那些藏人看我們的兵懦弱,不能打嗎?先后殺了三個統兵的大帥,全軍覆沒好幾回。要不是阿桂中堂厲害,還不知道死多少人那!就是這樣,打那兒起,出兵打仗,都少用京城的旗人,他們不行啊!奶奶我是知道的,就咱們家的那些家奴,能騎馬,會射箭的就很少!你帶著這一幫子吃孫去,那還不把小命送了 !”
聽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嘮叨,我是既溫馨又無奈,感動的是奶奶的一腔慈愛,無奈的是怎么才能讓老人家不擔心,高高興興的放我去建功立業。沉思一番,安慰道:“奶奶,你不要擔心,你孫子是什么人那?我有那么傻嗎?明明知道前面是萬丈深淵,還巴巴的去跳?我只所以在乾隆面前討這一個差使,就是因為我有把握啊!肯定能夠打勝仗,絕不會失敗的!”
奶奶止住了哭聲,十分的不理解他孫子那來這么大的信心。
我笑道:“奶奶,您想想,從小到大,沒有好處的事情我什么時候干過?放心,我早就知道八旗子弟腐爛,已經不能打仗了,我壓根就沒打著用他們!我是蒙皇帝玩的!要是不這么說,哪能讓我自己獨領一軍?小小年紀,寸功未立,又沒有帶兵的經驗怎么能上陣?您就不要擔心了,孫子給您透露一下,我準備根本讓咱們的家奴掛個名號,而是從咱們的莊園里招收健壯的農家子弟為兵!他們刻苦耐勞,身體也好,只要我加以訓練,傳授武藝、陣法,激發他們的勇氣,再加上犀利的火器,必定會成為一只縱橫無敵的勁旅。到時候,我殺別人還來不及呢,那輪到人來惹你的孫子啊!”
看奶奶有一點相信,繼續加碼,“再說了,孫子我可和先祖不一樣,爺爺是文人,早就不騎馬彎弓了,我可是一流的高手啊,我的師傅是誰啊!赫赫有名的費老神仙 ,江湖上的超一流高手啊!其實根本不需要那么些的人,只要我師傅在我身邊,根本沒有人可以傷的了我 ,我師傅一個五雷正法,他們就都玩完了!”說著不禁情不自禁的遙想,威力巨大的榴彈炮蓄勢代發,費老神仙羽衣飄飄,白襪麻鞋,手持桃木劍、腳踏七星步,宛如神仙中人,一聲令下,巨炮齊發,頓時天崩地裂,萬軍辟易,小王爺我輕松的取勝。不由的呵呵傻笑,弄得我奶奶直發楞,不明白我在高興什么。
還想繼續說服奶奶,這時候,父親干咳一聲,緩緩的走了進來,先按照禮節,必恭必敬的向奶奶請安,問候,又嚴厲的橫了我一眼,對我手舞足蹈提出嚴厲的批評。其實這時候的家教就是這樣的,家庭親情講究嚴父慈母,老夫子們提倡,父子之間要嚴格的執行禮法,就是所謂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父子之間,要和大臣面見皇帝一樣,嚴肅認真,最好討論學問、圣人之言,至于父子親情、家常里短之類的話題是堅決不能談的!對兒子而言更是要講究孝道,所謂“父叫子死,子不得不死!”老子要兒子去上吊,兒子是不能說半個不字的!當然這種情況還是比較少見的,畢竟父子天性,虎毒還不食子呢。
我對這套禮法向來不大感冒,歷史證明,老頭子雖然經驗豐富,但不是什么事情都是他們對,反而很多的科學發明,真理的發現是年輕人干得,同時推翻了老人們的權威和尊嚴。起碼我自認比我那端方、嚴謹的父親懂的多多了,能力上強的也不是一點半點,孔夫子還說呢,“達者為師”,我的學問起碼可以作父親的師傅的師傅、也就是師祖了,憑什么事事都要聽他的。
所以、扮了一個鬼臉,伸伸舌頭,算是對父親責備的回應。
奶奶早就等不及了,一疊聲的問:“怎么樣,嘉親王怎么說?是不是還有轉圜的余地?還是有什么辦法讓齡兒不必從軍?”
父親緩緩的搖頭,解釋:“母親莫急,這一次恐怕,長齡是要從軍了,嘉王爺和我言道,這次的起因其實和他還有很大的關系,要知道,和砷現在權傾朝野,但是嘉王爺素來和他不睦,甚少買他的帳。現在乾隆爺年紀大了,和砷也是惶恐,惟恐陛下一去,他的富貴不保。所以千方百計的試探嘉王爺的心意。這次齡兒胡鬧,竟然傻乎乎的直接給和砷送銀子,你也不想想和砷是什么人,他家的銀子多得都堆到大街上,他現在想的是怎么保住富貴,會在乎你的那一點銀子?”
聽了父親的訓示,我雖然不服氣,也是凜然,一直以來把事情都想的太簡單了,以為清朝腐敗,憑借銀彈攻勢,那還不是無往而不利!其實是低估了和砷,他可不是簡單的人物,二十年的宰相,門生、黨羽遍布朝廷,再說他現在確實富有,我父親說的還是有道理的,現在他關心的是怎么保住自己的官位,而不是摟銀子了。
父親見我幡然醒悟,低頭受教的樣子,語氣也不是那么的嚴厲了,繼續分析道:“和砷之所以將齡兒賄賂他的事情上達天聽。是存了和嘉王爺交好的念頭,他認為憑借我們兩家的深厚關系,齡兒要是出事,王爺念在情誼的份上,一定會鼎力相助的。到時候,他或者是推波助瀾,打擊王爺的聲名、威信.或者是退讓一步、賣個人情給王爺,與王爺結好。都是穩賺不賠。萬一王爺要是顧及清議,沒有施加援手,又可以散播謠言,詆毀嘉王爺的人品。思慮周密,確實十分的陰險。”
聽了父親的這一番話,我想到的卻不是和砷的陰險,而是大吃一驚,剛才的一番論述,聽語氣,是父親轉述別人的分析。這個人,僅僅憑借所得到的信息,想來,和砷算計嘉慶和我的陰謀也是極端機密,很少人知道的。就能準確的判斷和砷的通盤計策,思維縝密,可以說的上算無遺策,這么聰明厲害的人物,絕對不是嘉慶,他雖然還算是聰明、明理,但絕對沒有這么厲害。也不是我啟蒙的老師劉禹之。老師謙謙君子,根本沒有這樣的心計。仔細思索,以我對嘉王府的熟悉,竟然不知道有這么一號人物,這個人的城府真是可怕,明明腹有良謀,偏又能忍,甘愿作一寂寂無名的幕后之人,太可怕了,希望他和綿寧的關系不太好,要不然,我就有苦頭吃了。
由于出神漏了父親前面的一段話,再聽時,父親也基本講完了 ,“ ........,就這樣,嘉王爺說,看在咱們闔府情義的份上,拼著被陛下責罰,早就為長齡開脫了一番,而沒有讓和砷得逞。又大大的贊揚了一番齡兒的才能、聰慧,要不然陛下也不會召見齡兒。不過誰也沒有想到,咱們家出了一個滿口大話的忤逆子,竟然在陛下面前大放厥詞,胡說什么能夠編練精銳的軍隊。要不是乾隆爺圣明,嘉王爺為他開脫,早就被責罰了,而不是僅僅發往軍前效力,還可以帶領4佐領的家奴。”
雖然父親說的嚴重,可是奶奶的親情還是戰勝了理智,見嘉慶不能救我,顫聲道:“既然一切都是因和砷而起,實在不行,咱們就去求.......?”越說聲音越低,顯然她老人家也認為這不大現實。
父親見奶奶這樣難過,連忙安慰:“母親,也不要為他擔心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這次長齡從軍,未必就會有什么不測,說不定還會立下功勛呢。現在兵部就是嘉王爺作主,他可是答應最大限度的給予幫助,要給齡兒配備最犀利的火槍,都是大內精心制造的!只要齡兒不是太無能,無論是對上誰,憑借犀利的火槍,都不至于輸的太難看。”因為以前的頑劣表現,父親對我的信心不足,最高的期望也不過是不輸的太難看,能保住小命回來。
我一聽嘉慶幫了這么大的忙,頓時高興了不少,沖淡了剛才對那位厲害謀士的擔心。要知道清朝的火器管理可是十分嚴格的。康熙初年在北京設立了三個造炮處制造火炮。其一是設立于紫禁城內養心殿的造辦處,產品稱“御制”,專供京城守備和滿人八旗之用;其二是設立于景山的造炮處,產品稱“廠制”,質量稍次;其三是設立于鐵匠營的造炮處,產品專供漢軍之用。養心殿造辦處是當時朝廷的主要造炮場所,比較重要的火炮,都要由皇帝親自指派官員督造。后兩廠均由工部管轄,每年的造炮數量視需要而定,制成的火炮都要由皇帝欽命官員進行驗收,合格后才能配發部隊使用。各地方只能制造火yao、鳥槍和輕型火炮。造前還需由各省督撫按需要報請兵部、工部,經批準后才能進行。各省多余和退役的廢舊火炮,都要按規定解送京師,或修整改裝后再用,或熔鑄新炮。
而火槍在清朝又叫鳥槍,別誤會和各位大大的那一位小兄弟沒有任何的關系,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它的威力頗佳,能夠擊中飛翔的鳥兒。當然,鳥兒不能飛的太高,要是都和大雁、天鵝似的一飛就7,8千米,連最高的雪山都能飛越,那鳥槍是絕對打不到的。
鳥槍這東西,到了乾隆時期其制作技術已經比較成熟。一些地方設立了“民壯”(大約是民兵一類)以協助軍隊,民壯們的武器不似軍隊一樣要求規范一致,于是有人已打上了鳥槍的主意。但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二月,乾隆皇帝下令全國停止民壯演習火槍(鳥槍)。起因就是山東剛剛有人造反,幸虧他們沒有鳥槍在手,故而很快就被剿滅。
但鳥槍的威力是顯而易見的,于是一個叫高晉的總督上奏請對武舉考試進行改革――將舞刀改用鳥槍,以中靶多寡定成績。這真是一個好主意,但乾隆皇帝“深思熟慮”后卻否定了這個建議,不許武科改用鳥槍。他傳諭說鳥槍是制勝要器,民間不宜演習多藏。他舉例便是上面山東的那個例子,繼而說如武科改用鳥槍,武生必將時常學習打靶,民間私買火yao、鉛丸的事兒就難禁止了,天下也就難管了。于是“高晉所奏,斷不可行。”
細想起來,乾隆說的的確有理,國家的“穩定”也的確應該限制鳥槍。但他的這種“深思熟慮”顯然是針對了國內,而對來自國外的威脅則沒做什么考慮。這恐怕就是幾十年后中國與英法軍隊對陣時,我們從歷史電影里痛苦地看到:在對方的槍擊下,徒有忠勇愛國之心的清軍將士如鐮刀下的稻草般倒下,而清軍能夠擺出的還擊樣子,除了那類似于二百年前明朝的土炮(炸出的火yao射程極其有限)外,大量的就是沿用了數千年的弓箭和刀劍戈矛了。我想,這一點,也許乾隆未曾料到。進而再想,如果乾隆地下有知,也未必后悔,因為此后滿清的王祚畢竟還延續了60多年。(以上的資料由大大提供,萬分感謝,大大還在嗎?喘口氣啊,在書庫的評論里告訴我。我贈送150枚金幣。)
最后,我奶奶傷心的眼淚也不能抗拒圣旨的威嚴,皇帝可是金口玉言那,乾隆說了讓我發往軍前效力,我就得乖乖的去了。
和父親告別了奶奶,一起出來,我連忙故作嚴肅,表示我錯了,以后一定改正。大概也不看好我在軍中的前途,父親并沒有過多的責備,而是難得一見的仔細囑咐我不少的注意事項,什么那位那位將軍是我們以前的家奴了,可以照顧我,那位那位是我們這一派的政敵了,要加倍的小心。誰誰素來有知兵的名聲了,可以討教一番。
一一答應,把這父親說得一切都記在心里,最后看父親的臉色和緩了許多,裝作不經意得樣子,問道:“父親,嘉王爺分析和砷的陰謀可是分析得很準那!一定是下了不少功夫吧!”
父親漫不經心的答道:“那里是嘉王爺分析的,聽說是他新進的一個幕府說得,叫什么來著,高高瘦瘦的,陰沉的很。”
再詢問那謀士的情況,父親就不大高興了,表示自己也不大清楚,等有空的時候,再詳細的向嘉慶詢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