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了!”船老大咧開了嘴奇道:“這都沒氣了,也能救活。”
“成了!”許岸吩咐幾個隨從道,“給他擦干身子,換身干凈的衣服,喝點姜湯就沒事了。”
少女躬身施禮,盈盈拜謝,那少年神情委頓,被隨從攙扶著進入船艙更衣。這時船已經到了南岸渡口,許岸也不愿多停留,牽馬上岸。
只見岸邊一個官員帶著仆役迎了上來,許岸見了有些面熟,那官員看到他也是一愣,喜道:“許統領。”
許岸想起來,此人是淮東制置司的計議官茍夢玉,出使過兩次蒙古,曾經來過忠義軍中,與自己有一面之緣,沒想到還記得自己。許岸上前相見:“茍先生別來無恙。”
茍夢玉問道:“許統領這是去楚州見許制置?”
許岸頷首道:“正是。”
茍夢玉道:“許統領稍后片刻,我去迎賈龍圖家的衙內和小娘子,隨后咱們一路同行。”
這茍夢玉地熱情出乎了許岸的意料。他點頭答應,心想茍夢玉接的定是船上的那少年與少女,不由問道:“茍先生說的是哪位賈龍圖?”
茍夢玉回道:“就是淮東前任制置史賈龍圖。”
許岸恍然大悟,前任淮東制置使是賈涉,宋朝的官職體系復雜,賈涉的差遣是淮東制置使,由于他是文官所以還有龍圖閣大學士的貼職。
原來這少年少女是賈涉的兒女。他心中又是一震,賈涉的兒子不就是賈似道嗎,自己剛才救的這個少年居然是未來掌控大宋三朝的權相賈似道,果然是蛐蛐宰相,這么年幼的時候就玩蛐蛐了。那方才那個美貌少女便是未來的賈貴妃了。
賈涉字濟川,天臺人,嘉定十年,宋金爆發戰爭,朝廷委任賈涉為寶應縣令,賈涉上任后,頗有政績,轉任淮東提刑,繼而出任淮東制置使。他積極地參與沿邊地區的防御要務。數年之后收編了山東各地抗金的“紅襖軍”,并對紅襖軍進行整編,裁減老弱殘兵留下精干士卒進行訓練,然后分各處屯守,從而形成如今實力龐大的忠義軍。
可以說賈涉就是忠義軍的創立者,忠義軍成型之后,賈涉不斷指揮各處忠義軍將領向被金國侵占的山東出擊,很快攻城略地,登、萊、傅、景、德等十幾州亦相繼收復,軍威大振。捷報上呈,朝廷升他為太府少卿、淮東制置使兼節制京東、河北兵馬。
茍夢玉已經把賈氏姐弟接了過來。雙方再次相見互通了姓名,那個少年果然就是賈似道,少女名叫賈淑慎,許岸也不知道賈似道有幾個姐姐,這位賈淑慎小娘子是不是以后的賈貴妃。
姐弟兩人又一次拜謝許岸,茍夢玉見賈似道神情委頓,說話吃力,便在一旁道:“岸邊風大,咱們到了楚州再說不遲。”
賈涉在任之時,各支忠義軍都受其節制。去年賈涉患病身亡,朝廷詔贈龍圖閣學士、光祿大夫。賈氏姐弟來楚州正是整理賈涉遺物帶回臺山老家。
進了楚州城,茍夢玉將許岸安排在驛館住下。賈家在楚州有府邸,賈氏姐弟約了許岸日后來賈府拜訪。
翌日,許岸去制置司拜見許國,制置司大殿中人頭攢動,小吏腳不沾地忙個不停,許岸一直等到快中午才得到召見。
許岸進了中堂見過許國,這許國生得頗為英武,一臉傲氣。許岸呈上了彭義斌寫給許國的書函,小吏接過來驗了書函封皮上的火漆、簽押,高舉雙手呈給許國。
彭義斌信函中洋洋灑灑表述為國恢復河山得志向,并說到了明年計劃北伐,希望得到朝廷輜重糧秣的支持,并請朝廷一同出兵河南與他呼應云云。許國才接任淮東不到一年,如今忠義軍內部已經是紛爭不斷,此次校閱兩淮大軍又弄巧成拙,心情不佳,只是接了信件,態度冷淡,讓許岸回驛館等候消息。
許岸在驛館數日,既沒有等來許國的召見,也沒有等候到趙葵派來的人。到了除夕這日,他實在百無聊賴,便換了身士人的長衫出了驛館,來到街上閑逛。他前世幾乎從不過年,穿越到了這里卻感受到宋人對節日的重視,進入臘月以來,年味一天比一天重。
驛館不遠處便是楚州最繁華的市中心,許多達官貴人都在這里置辦宅院。街道兩側許多米店、藥鋪、酒樓、裁縫店。商鋪林立,兩旁屋舍相對,如今正是年關,灰色的屋檐下掛著各色年貨延伸出來。
街頭男男女女往來不息,一些大戶人家的娘子、夫人,都大大方方地漫步街頭采辦年貨、做新衣,瓦子勾欄里面雜耍百戲當街表演,許多人圍觀喝彩,十分的熱鬧。
許岸進了一間樂行,宋代的樂器已經很豐富了,古琴與后世的形制基本一致,各種形制的簫、笛、琴、瑟也琳瑯滿目。他前世的學生時代玩過音樂,但對民樂樂器卻不太熟悉。許多樂器從沒見過,頗為好奇。
正在閑逛,忽然他發現一個貨架旁站著幾個年輕人,其中一個少女懷中抱著一個琵琶含笑而立,正上下打量著他。那少女見他回身,便向前走來,烏黑的秀發,挽著同心髻,身姿窈窕,步伐輕盈,衣衫環佩作響。許岸頓時眼前一亮,欣然道:“賈小娘子?”
賈淑慎略顯驚詫,明媚的眼波在他臉上流轉了兩圈,忽地抿嘴笑道:“許郎君今天換了身衣服,奴家差點沒認出來。”
許岸微微一笑,那日路上他騎馬趕路穿的是武士服,今日穿的是蜀錦長衫,活脫脫的一個書生模樣。
“賈小娘子如何會在此處?”
賈淑慎嫣然道:“一把舊琵琶弦斷了,來店里上根新弦。許郎君也好樂器嗎?”
許岸臉一紅,笑道:“我只是隨便逛逛。”
賈淑慎又道:“奴家族中行七,以后許郎君喚我七娘便是,”
這時周邊還有兩男一女也走上前來,一個是年輕的瘦弱的書生,另一個穿著官服年輕文官,還有個少女略長賈淑慎幾歲,身材頎長,舉止斯文,一幅嬌嬌怯怯的模樣。
那個官員目光警惕,問道:“七娘,這位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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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書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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