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十七年(金哀宗正大元年,元太祖十九年)六月末,蒙軍河北西路都元帥史天倪與宋京東西路副總管彭義斌在恩州城外對決,雙方損傷慘重,誰也奈何不了誰,于是各自罷兵。史天倪率軍退回真定,彭義斌則留下部分兵馬鎮守恩州,然后回師大名府。
回到大名府已經是七月,隨著彭義斌的忠義軍攻城掠地勢力快速擴張,已經成為河北、山東一帶最強的軍事集團。然而勢力仍再不斷增長,彭義斌卻依舊缺乏堪用的人才,老一輩將領持續凋零,僅僅這個個夏天,他所倚重的左軍智將齊常柏戰死,后軍的心腹大將王立剛也被殺。他不得不將原先的首席謀士、文武全才的張士顯轉任為后軍統制。
張士顯調任之后,他需要培養新人來贊畫軍機,參與軍務。新征辟的人才中有三人他頗為看好:
書寫機宜文字王思退是能言善辯,出使大名府、冠氏縣也立下功勛,應對外事進退有度,提拔為主管機宜文字的職銜,負責外事的差遣。只是彭義斌覺得此人略為輕浮,有些言過其實,還需不斷歷練。
大名府名士宋子貞頗具才干,只是有時候顯得迂腐,但此人精于術數、過目不忘,掌管錢糧、軍餉從無差錯,彭義斌將其提拔為帥府計議官。
選鋒軍將領許岸有勇有謀,屢立戰功,僅僅一個多月,就從一介布衣成長為領軍的正將,貢獻的大名砲也成為忠義軍利器。彭義斌思索良久,將他提拔為選鋒軍統領,并掌參軍務謀劃。
選鋒軍規模小,并沒有設統制和統領,許岸這個統領,可以掌管整個選鋒軍,可以算得上是獨當一面。
彭義斌平生之志便在于效忠朝廷、恢復中原。他已上書朝廷,明年開春繼續北伐。但北伐若要成功,需要解決三個對手。這三個對手就像他頭上高懸的三柄利刃讓他寢食難安:
第一個便是東平府的嚴實,東平府卡在河北與山東之間,不拿下東平府,忠義軍打下的地盤就不能連成一片。彭義斌自認為拿下東平府并不難,難的是如何治理富饒的東平府。嚴實不僅在東平府頗有人望,在整個河朔都頗得民心。沒有嚴實這樣的人輔佐,就算拿下東平府也必將生亂。
第二個青州的李全,這李全雖然和自己一樣都是紅襖軍出身,都向大宋稱臣,還是他名義上的上司。可李全驕橫跋扈,從來不將朝廷放在眼里,彭義斌懷疑他總有一天要謀反。如果不能討伐李全并將其拿下,他心中的北伐大業必是會受到掣肘。
第三個便是河北真定的史天倪,恩州之戰后,彭義斌思慮良久,覺得這史天倪應當是自己出兵北伐中遇到最強大的敵人。他屢次重新復盤此戰,卻始終找不到可以戰勝史天倪的方法。
此戰若不是史天倪兵少,又長途跋涉,忠義軍早已被擊敗。雙方最后不分勝負,也是最后大名砲起到了出其不意的作用。明年若是再次北伐,他想不出有什么辦法能擊敗史天倪。他已經安排所有幕僚和將領獻策,籌劃擊敗史天倪的辦法。
許岸升任統領后,將選鋒軍編制擴充為兩個將,共二千五百士卒,他將選鋒軍第一將的第四部和第五部劃到第二將,然后開始選兵練兵。部將馬慎行、曹百川分別提拔為第一將、第二將的準備將,負責士卒整編。
馬慎行是最早加入許岸班底的老卒了,升任準備將也算得上是眾望所歸。可曹百川武藝、資歷都不是上上之選,能跳過牛大、史成濟、葉七等人先升為準備將,許岸是看重其練兵頗有能力,而且能識文斷字。
將征兵、練兵交給部下之后,許岸每日上午練習槍馬,午后便在帥府偏廳中贊畫軍機,熟悉軍務。
作為穿越著,他更注重情報與數據分析,這個時代沒有大數據、也沒有互聯網,所有的大事都來自各方邸報。
“統領,可要看邸報,小人即刻去拿來!”帥府的軍吏也早以熟悉許岸的習慣,拿過早已經整理好的邸報在一邊侍候。
許岸看的很快,一目十行:
“戊戌,金平章政事巴圖魯薨,贈右丞相、東平郡王。巴圖魯為人忠實,憂國奉公;其歿也,人皆嗟惜之。”
“金先遣尚書令史李唐英至滁州通好,至是復遣樞密判官伊喇布哈至光州榜諭,更不南侵。”
“七月,丁酉朔,賑福建被水貧民。”
“橫舟又在看邸報?”王思退走了進來,如今他越來越受彭義斌器重,應對各方使者頗為忙碌。
“看金虜派樞密判官移刺蒲阿率領軍隊進入我大宋光州貼出榜文,說從此不再南侵。”許岸指了指手中的邸報,南宋漢人習慣稱金國為金虜,而稱蒙古人為蒙韃。
王思退忍不住道:“不錯,早應如此,橫舟可還記得你我初見,所說的蒙強眾弱,合眾可破?宋、金、夏應當聯合抗蒙。”
許岸看了看邸報:“并非聯合抗蒙,只不過金虜無力南下,正全力與蒙韃在爭河東。青云你看這金虜邸報:蒙滅國四十,以及夏,夏亡必及于金。金亡必乃于宋。脣亡齒寒,自然之理。若與金連和,所以為我者亦為彼也。卿其以此曉之。”
金國皇帝、歷史上稱為金宣宗的完顏珣駕崩后,其三子完顏守緒在挫敗了兄長完顏守純的奪位陰謀后,即位為帝,改元正大。完顏守緒繼位之后改變金宣宗的戰略,開始與西夏與南宋停戰、和解。
“可惜朝廷定不許,朝堂之上的諸位相公,肯定以為金虜狼子野心不可輕信。”王思退搖搖頭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倒是副總管讓我等想想明年如何北伐,對付史天倪,橫舟可有良策?”
“略有所得,正需要與青云兄商議。”許岸答道,他多日來不但看邸報,還看了各地忠義軍暗探傳來的情報。將所有信息匯總之后,他察覺出一個機會,這個機會如果能利用好,他覺得很有可能解決掉真定的史天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