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誘敵的二百多士卒幾盡全墨,只逃回來了不到五十人,但出寨的奇襲非常成功,燒毀了蒙軍列在營外的所有器械。
蒙軍非常憤怒,將夜襲中被俘虜的忠義軍士卒全部虐殺,天明之后立即輪番攻寨,可他們失去了所有器械,連像樣的云梯都沒有,不但沒能沖上城寨,反而又丟下二百多具尸首。
“將軍,沒有器械,這秋林寨怕是一時拿不下來,再不去冠氏縣,怕是要貽誤戰機了。”蒙軍大帳之中,一個將領跪倒在地,苦苦勸道。
朱楫手按太陽穴,眼里布滿血絲,怫然道:“到了冠氏縣,也要器械攻城,連這小小的秋林寨都拿不下,去什么冠氏縣?拿下這秋林寨,正好可以補充糧秣、器械。”
“將軍,我們不缺糧秣,行軍不到兩日,便可趕到冠縣,在冠縣補充糧秣,器械,彭義斌必然首尾難顧......”將領繼續苦勸。
朱楫火冒三丈,怒斥道:“一個小小的秋林寨,你們就怕了嗎?我們放過秋林寨,士氣受挫不說,進軍冠氏縣,你不怕腹背受敵嗎?”
那將領心中不以為然,秋林寨如今士卒不超過七八百,如何會讓我軍腹背受敵,他還想繼續勸。
朱楫沉聲道:“我意已決,今日全軍砍伐四周樹木建云梯,明日攻城,拿下秋林寨,解我心頭之恨。”
整整三天,蒙軍雖然缺乏器械,卻依然制作出簡易的云梯攀爬城寨。忠義軍士卒原本只有不到一千二百人,出城夜襲雖然成功,但折損了近三百士卒,幾日攻伐下來,堪戰士卒已經不足五百,好在從一開始許岸就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持續將一批批經過訓練的民夫投入到守城戰之中。
城下的壕溝早已被蒙軍填平,不高的城寨之下到處都是層層疊疊的尸體、丟棄的羽箭、盾牌散落周圍。已經至少傷亡了三千人,蒙軍依舊猛攻不退,用云梯攀爬城墻,用巨木沖擊寨門。忠義軍的箭矢逐漸稀疏,滾木擂石也快要用盡。燒熱的糞水也往城下澆,最后所有民夫都已經上城寨肉搏,仍然不能阻擋蒙軍攻城的決心。
又一次將蒙軍打退,城寨下重傷的人在哀嚎,被糞汁澆到的士卒眉目皆不可見,只是跌跌撞撞四處亂爬,露出分紅色的骨血,讓人看著毛骨悚然。但誰也不知道這場戰爭會持續多久,下一個倒下的是不是自己。
四架大名砲因為過度發射已經全部用廢,小林子曾組織工匠將四架砲車的有效零件重新組裝成一架可用的砲車,可就在方才最后一次攻城中,這部砲車也散架了。失去了砲車的威脅,城寨堅持不了多久。
城寨之上,同樣尸首堆疊得很高,血水順著城頭邊緣往下流淌,已將城寨的外部涂成了紅色,這些尸首來不及掩埋,只是如柴火一般堆疊在城墻邊上。城寨上守城的士卒,如行尸走肉一般移動著,翻查著尸首,剝去皮甲,更換卷刃的武器,收集散落的箭矢。
“援軍怎么還不來?”陸勛癱倒在城寨的一個垛口上,臉色蒼白,有氣無力的說道,他的肩膀處的白色麻布鮮紅一片,向外滲著血。
許岸靠在離他不遠處的一個墻垛后苦笑,他也已經筋疲力盡了,原先估計援軍兩日內趕來,可從派出求援使者到現在已經六天了,一個援軍也沒見到。他用啞澀的聲音鼓勵著眾人:“也許今日到,也許明日到,只要我們堅持下去就能等到。敵軍沒有增兵的跡象,就說明彭副總管沒有敗。”
“部將”一個士卒匆匆忙忙過來,“蒙軍又要準備攻城了。”
“嗚~”不到片刻,城外蒙軍又一次吹起了號角,扛著巨木和云梯敵軍士卒滿山遍野,他們走得并不快,象一只只巨大的爬蟲準備吞食荒地中的野草。城頭的箭矢已經稀稀落落,偶有士卒中箭悶哼倒下,就立即有后續的士卒跟進補上。城寨之上所有可以砸的東西都已經扔光了。
“咚~咚~”蒙軍士卒扛著巨木重重得敲擊著城寨的大門,十幾個撞擊之后,將已經傾斜的大門撞開,寨門外蒙軍高聲歡呼,一擁而上,把寨門打開到最大。可他們首先遭遇的“敵人”不是人,而是一群尾巴被燒著的牛、馬和騾子,點著尾巴的四蹄牲畜如發瘋一般沖入蒙軍陣中,擁擠在門口的蒙軍登時大亂,攻勢受挫不說,自相踐踏又死了不少人。
“殺蒙韃!”城內尚有作戰能力的三百多士卒從兩側沖殺出來,將躲過火牛陣落單的蒙軍士卒殺傷殆盡。可蒙軍畢竟人多,沒過多久,他們就重整隊伍,再次沖入寨門。寨門內擠著都是人,守軍已經沒有辦法關閉城門了,從寨門到城寨中心,被民夫用木幔分割成好幾處,阻礙著蒙軍進寨的速度。
這個時候再多的計策也沒有用了,只能硬扛。許岸親自領軍下了城寨,連王思退也披掛整齊提著戰刀參與戰斗。全體將士無論是民夫還是士卒,都拿著武器源源不斷向外沖,哪怕那些原本只是負責搬運土石的民夫,也都領取戰刀長矛,不管會不會使用,會不會列陣,也都加入了戰團。
寨門外鼓聲震耳欲聾,喊殺聲震天,不斷加入的士兵一點一點得向城內移動。
“往前沖,往前沖,殺進城內,給我殺進城內!將軍給重賞!”蒙軍將領呵斥。
“頂住,大伙頂住,守住城寨,全軍守住城寨!城寨一破所有人都會被蒙韃殺死!”守軍將士高呼。
已經有兩三百蒙軍擠進了寨門,他們前排戰斗,后排士卒推倒左右的木幔,盡量使得隊形更寬闊。
“絕不能后退!”許岸不斷揮著刀,心里只有這一個念頭。這個時候后退,將會使守軍士氣渙散,既逃不走,也躲不掉,只會全軍覆沒。
兩軍交界之處不斷有人倒下,雙方士卒前仆后繼,忠義軍雖然死戰不退,但人數太少,蒙軍人多,漸漸占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