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洛城之約
這天正午,太陽很大,非常炎熱,呂耀和兩個兄弟正喝著涼茶在路邊茶館歇腳,他們是來迎接夫人回府的。
他和兄弟們邊閑聊著邊注意著官道情況,突然見官道上一個小黑點往這邊過來了,等近了點,卻見到是一架驢車緩緩從遠處行駛而來,一個約摸50歲上下胡子拉碴的大叔坐在前面趕車;再近點,就看到在他身后的木質車板上放著一筐紅薯,在筐的旁邊,坐著三個穿著麻布舊衣衫的少年,手拿荷葉遮在頭頂,正高興地交談著什么,仔細一看,他們的臉色都比較蒼白,一臉疲態,大概是從外鄉趕來的,但是他們都長得很好,雌雄模辯的年紀。
正無聊,呂耀便一直看到驢車消失在視線里,這才收回目光,轉而再次繼續關注官道的情況。
三位少年正是張希晨、蘇威、李圖圖三姐弟,他們從蜀國的喜城一路走來,除了一開始有蕭染同行的那段路過得好點,其他時間他們幾乎都是隨難民們奔波,吃了不少苦,總耗時已2月有余。
張希晨不禁懷念現代的生活,從南到北,飛機最多也就半天,在這里,走了好幾個月才到,而且現在這世道很不太平,有的地方,說是餓殍遍野也絲毫不為過。
她看著弟弟妹妹,慶幸在鄰縣遇到了從隔壁縣回鄉的牛大叔,愿意用牛車帶他們一程,不然,靠他們三人的腳程,估計還得有一段時日才能到達目的地洛城。
他們三人不是親兄妹,張希晨是蜀國邊境的小村莊出來的,在藥鋪當過幾年的學徒,治療傷患尤其在行,李圖圖是她的同門師妹,這次,她是奉師傅的命令,帶著師妹來洛城投師門的。
蘇威是她們在喜城認識的,聽說她們要來洛城,他說來尋親,所以和她們結伴而行的。
但這一路走來,她們早已勝似親兄妹,作為大姐的張希晨,看著弟弟妹妹有些蒼白的小臉,更加下定決心要到洛城好好發展,他們都過上好日子。
行駛至一個路口后,驢車停了下來,瘦弱的老驢喘著氣原地踱步,牛大叔說到:“三位小友,實在對不住了,我本想將你們送入洛城,但我這驢似乎是有些受不住了,只能送你們到這里了,不過這里離洛城已經不遠了,你們沿著官道走,大約再過1個時辰就可以到了。”
三人聞言,立馬互相攙扶著下車,一起給牛叔鞠躬道謝。
牛叔也是一個可憐人,妻子是隔壁縣城的人,所以他一直留在隔壁縣給富貴人家做長工。
年前,妻子生病沒了,留下一雙兒女,老家這邊還剩一位七十歲的老母。
母親年歲大了,也是疾病纏身,所以他也只得回來,打算把老母接過去一家人一起住。
這邊呂耀他們沒有等太久,便等來了夫人的馬車,跟夫人表明來意后,幾人騎上高頭大馬護送在馬車前后,緩緩地往洛城方向走去。
行至一段路程后,走在最前面領路的呂耀便留意到了,在他們前面走著的三個小身影正是剛剛驢車上的那三個少年,那三個少年的年紀,小的那個跟他的弟弟差不多年紀。
呂耀暗道:等他們走到洛城,估計都宵禁了。
這三個孩子年歲跟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卻沒個大人陪在身邊,想到這里,他突然便有了惻隱之心,策馬停了下來。
他是帶頭走在前面的,停下來后,后面的人誤以為前面有什么情況,馬車也頓時停了下來,坐在里面的夫人便問到:“發生什么事了?”
“啟稟夫人,屬下發現三個孩子在前方趕路,應該是要去到洛城的,但是看他們的腳程,走到洛城估計都天黑了,請您恩準,我們帶上他們一起走吧!”
呂耀翻身下馬后,對著馬車作揖道。
陳楠娘掀開簾子看向呂耀手指的方向,發現果真有三個小少年在走路,看穿著,是窮苦人家的孩子。
她一向善良,便沒有拒絕呂耀帶他們同行的請求:“好,真可憐!你安排帶上他們吧,不然宵禁了,他們就進不去了。”
但是如果事情能從來一次,她不會同意三位少年同行,因為這一個小小的決定,在不久的將來,成為了傷害她最大的那把刀。
當然,事情不能重來一次,該遇到的,終究會遇到,該發生的,也終究無法躲過。
張希晨此前在驢車上就見過這幾個漢子似乎在等什么人。
此時見他們一行人也不像壞人,而且人家好心邀請他們搭便車,便連連感謝,沒有拒絕。
呂耀和兩位兄弟,一人帶一個,就這樣帶著張希晨他們一起走了。
馬車繼續行駛,陳楠娘看著在奶媽懷中玩著流蘇的兒子,逗他:“麟兒,待會就可以見到爹爹了,開心嗎?”
2歲的肖閔麟抬起頭,童言童語道:“不開心!爹爹都不來看我們,哼!”
母子倆去大佛寺這一月以來,肖資確實一次都沒有來看過她們,兒子早就鬧脾氣了,都是陳楠娘一直安慰兒子,在他面前說丈夫的好話。
陳楠娘聞言,帶著笑容的臉僵硬了一下,張開懷抱,把兒子抱了過來,拍著他的小背道:“哪里!爹爹忙,這才沒有來看我們,你看,爹爹讓呂叔叔來接我們啦!咱們就原諒爹爹好不好!”
肖閔麟眼珠轉了轉,像個大人一樣,嘆了一口氣道:“那好吧!原諒他啦!阿娘,我要吃桂花糕!”
“不行,你的牙齒都壞掉了,大夫說這段時間,你不能再吃桂花糕啦!”
“不要不要!阿娘,我就要吃桂花糕!”
陳楠娘邊安慰在懷里撒嬌耍賴的兒子,一邊又想到即將在城門口迎接自己的夫君,內心就覺得非常幸福。
她和肖資不是由父母完全包辦的婚姻,是有真感情的。
在他們初次見面時,她便傾心于他。印象中的那個俊俏挺拔的青衣郎君,本就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比她美,比她有才,且仰慕他的女子比比皆是,但是他卻主動選擇了向她提親,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雖然他后來也如其他男子般喜歡拈花惹草,又娶了很多女人填房,而且待人忽冷忽熱,但陳楠娘始終堅信,夫君的心里,自己是那個最特別的存在,畢竟自己是他唯一求娶的人。
有了麟兒,夫妻之間更加相敬如賓,那些不入流的女人,妾室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