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成林下車之后非得等沈衛東開走才進門。
凍的出出雞似的站在門口等著。
沈衛東開出去幾米遠，把車停了一下，從車上下來，將手里提著的東西塞到萬成林的手里。
“給萬叔過年添個菜，趕緊家去吧，萬叔等著急了！”
“這個我不能拿……”在車上可是過了坐轎車的癮，就是冷了點。
也不知道哪個癟孫把窗子開開了。
現在一下車，凍的手腳都快麻了。
沈衛東裝著生氣的樣：“你要不拿就不當我是兄弟，以后咱們就別處了！”
別的都好說，這兄弟剛認下就不當了可不行。
萬成林馬上把東西抱在懷里：“別呀，我拿著，你要我也不給，東哥，咱們兄弟，得處！”
沈衛東樂了，擺擺手：“那就接著處！走了，趕緊家去！”
“哎！東哥，你開慢點！”
“快不了！”
車子很快就消失在雪地里。
遠遠的只能看到閃爍著不很清晰的車尾燈，照的雪都有了顏色。
萬家屋里。
萬青山果然沒睡。
一直在等著呢。
還想著要是再不回來，不等天亮，他就去看看，給送個薄被。
剛找了個袋子裝好，怕被雪打濕了。
還沒等他往外走，就聽到門響了。
萬成林進來把東西往桌上一放，他自己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自己扒干凈爬炕上窩到被窩里了。
“呼！凍死我了！”
萬青山把煤油燈點著，一照桌上，還嚇了一跳：“你…從誰家里要的…大過年的你要人家這精貴東西干什么？”
二斤肉，兩瓶酒。
就連他閨女年前回來也就拎了一斤肉。
這就不少了，有的閨女回娘家連肉也拿不起。
各家連肚子都填不飽了，哪里能拎得起肉？
萬青山還以為這兒子又不正干了呢。
萬成林掖了掖被角哆嗦著道：“東哥給的，還讓我年后和他一塊去賺錢！”
“小五給你就要啊，你……我讓我去給人家看車，是謝謝人家給你娘報了仇，你怎么還麻煩人家啊？還要人家東西？你臉咋那么大？”年前的時候，爺倆是去給沈家送謝禮了。
只是沈衛東帶著父母孩子去京都了。
這回來的時候又大年三十了。
他們還沒撈著正兒八經的去上門道謝呢。
這又收了人家的東西，太不合適了。
萬成林整個人都縮被窩里，總算覺得有股熱乎氣了：“東哥說了，要處哥們就收下，要是不認就還回去！我就拿來了，以后一起賺錢的時候多的是，到時我少拿點！”
“這人情，越欠越大了啊，小林，你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早點告訴小五，可別給人家添麻煩！”
“知道！不能夠！”劉鐵柱那幾個家伙都能干，他萬成林怎么就不能干了？
萬青山心里熱乎：“這小子真不錯！”
萬成林樂呵：“這哥們能處，爹，我以前瞎眼怎么就覺得劉栓柱是我哥們呢？”
“誰知道你那時候的那眼怎么瞎成那樣了？”萬青山嫌棄的直撇窩炕上的兒子。
“……”親爹？
*
大年初二。
紛飛的大雪仍然飄揚。
卻也阻擋不了串門的腳步。
這一天，出嫁閨女回娘家。
沈家出嫁的兩個閨女自然也不例外。
九點多。
沈家大閨女沈敏就帶著丈夫和一個一兒一女回門來了。
“這么大的雪就別來了唄！”李大云邊幫著閨女女婿一家掃身上的落雪邊嘮叨。
沈敏當即就笑著回嘴：“哪能呢？別說就是下雪了，就算是下刀子我也得來看爹娘！”
李大云見大閨女這樣說，心里熨帖，不過嘴上卻還是嫌棄的不行：“就你能！孩子都這么大了，以后天氣不好就往后再來，我和你爹還能挑你們的理啊？”
“就是就是！”沈老漢在一邊笑著幫忙附和。
閨女女婿來了他高興。
往后延什么的，這話老婆子就行了。
反正沈老漢覺得雪路就是不好走了點，真沒到那份上。
老婆子話說到這里了，他就不多嘴了。
免得又得挨嘮叨……
“我哥我弟他們呢？都陪著媳婦回娘家去了？”
院子里安靜的很。
他們說話這一陣了，也沒見人出來。
想來應該是去岳家了。
前幾年都是這么過來的，她這個出嫁女能理解。
這一天見不著面也習慣了。
李大云隨意的應道：“是啊，說路不好走，早早的就出門了，也不知道到了沒有？”眼看著雪越下越大了，還真有點擔心。
“娘不用擔心，走在路上還行，這兄妹倆都玩滋了！”范瑞說道。
李大云聽大女婿這樣說就放心了不少。
范瑞是個能干的，在鎮上的廠子里當臨時工，說是過兩年轉正就能當正式工了。
不像二女婿那個糟心的。
正想著，門外又傳來了喊聲。
“娘，我們回來了！”
“二雪回來了！”沈敏笑著迎了出去。
“不是說天不好晚幾天再來的，怎么也這個時候來了！”說著，李大云也趕緊出去接。
嫌棄二女婿不假，可是這二閨女可是從小疼到大的。
剛到屋門口，沈雪和曹應夫妻倆帶著閨女曹滿月就到了屋了。
“姥姥姥爺過年好！”曹滿月還沒進屋，甜甜的拜年聲就先傳進了屋。
“過年好，可冷壞了吧？”
“不冷！走的可暖和了！大姨大姨父過年好！”
“好著呢！趕緊進來！”
沈雪嫁過去幾年了就生了一個閨女。
要不是有沈雪小脾氣一惹就炸，再加上沈家這幾個哥和沈老漢夫妻倆的不偏心，曹家那倆老貨還不知道要怎么膈應人呢？
曹應對沈雪沒得說。
當年相親就見了一面，就看上沈雪了，非她不娶。
身為鎮子上的曹家人卻是沒怎么看得上。
鄉下人就長個好看的臉有什么用，沒耐何兒子看中了。
別的姑娘連相看都不去了，耽擱了半年，眼看著沈雪又相看別人，還挺對眼的。
曹應在家里鬧騰開了。
整個曹家都不得安寧。
只得同意，剛結婚，就給分家了。
分就分。
分家后的沈雪更開心，比一大家子天天吵吵鬧鬧的強。
曹家兄弟也不少，兄弟四個，曹應排三。
不上不下。
要說多疼吧并沒有，要說不疼吧，怎么著也是親兒子。
分出去省心。
曹家是擔心沈家這鄉下泥腿子到曹家打秋風。
可分出去之后就后悔了，沈家并沒有這習慣。
相反還經常給閨女家補貼。
曹家就挺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