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沈清挽還沒睜開眼，耳邊就傳來響翠驚喜的聲音：“綠浮，快來看，下雪了！”

　　“噓——”綠浮道，“小聲道，小姐還沒醒吶?！?p>　　“哦哦。可是，下雪了啊……”

　　“你們在說什么？”沈清挽緩緩地睜開眼睛，出聲詢問。

　　“咯吱——”

　　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一股涼涼的風灌了進來，很快又被另一人關上。

　　“小姐，外面下雪了，好大的雪啊?！表懘浠氐?。盡管鼻子被凍得通紅，可還是掩蓋不了她眼睛里的欣喜。

　　“下雪了……”沈清挽呢喃道。

　　“是啊是啊，外面堆了好厚一層。”響翠興奮道，“這還是京城今年的，第一場雪啊。”

　　沈清挽被她快樂的情緒感染，眼睛里浮現出笑意：“瞧你樂得，又不是沒見過雪。往年，苦寒寺的雪，可是比……”說到這里，她頓了頓，不知想到了什么。

　　“苦寒寺每年都會下雪，但京城就不同了。”響翠嘟著嘴反駁，“以往我們回京，都是臨近年關的時候，那時，雪早就下過了……外面堆的，也不是冬天的第一場雪。”

　　“好了好了，就你理由最多。”綠浮笑著打斷她，“說這么多，不就是想讓小姐放你出去，玩玩雪嗎？”

　　“哪有啊?！表懘涞皖^，反駁著。不過，趁綠浮不注意的時候，又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瞧著沈清挽。

　　沈清挽被她的小眼神，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好了，等雪再小點兒，我就準你出去玩會兒?！?p>　　“哇，太好了。謝謝小姐！”響翠興奮地又蹦又跳。

　　沈清挽與綠浮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寵溺和笑意。

　　綠浮朝她這邊走來，柔聲細問：“小姐，你的身子好些了嗎？”

　　說到這里，響翠也想起來，擔心地望著她。

　　沈清挽伸手，在額頭上一放，隨后笑道：“無礙?！?p>　　“不愧是神醫秦家的人。”響翠嘀咕道。

　　“你在說什么？”沈清挽問。

　　“小姐，您昨日高燒不退……”

　　隨后，兩個丫鬟將昨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沈清挽。尤其是那位將沈清挽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大夫秦五，響翠可是雙眼亮晶晶的說完跟他有關的事。

　　“秦五……”

　　沈清挽聽完后，若有所思。

　　原來，他就是溟川府秦家的那位五公子。

　　幾年前，沈清挽有次差點熬不過去了。就在她命懸一線之際，多虧了秦三公子路過苦寒寺，救了她一命。

　　她記得，當時她正要感謝秦三公子，結果對方卻一臉慚愧地對她說，雖然他眼下救下了她，但卻治不了病的根本……若是，若是他家五弟在，可能還會有些辦法……

　　自那以后，沈清挽便對這位秦五公子，多了幾分關注。

　　只不過，秦五公子不像秦三公子，喜歡四處游歷。秦家又遠在溟川府，路途遙遠，縱使沈清挽再有能力，那也鞭長莫及。后來，漸漸的，也就淡了邀請秦五的心思。

　　只是，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她竟然會在閻府，見到秦五……

　　或許，上天注定，她命不該絕。

　　在兩次危難之際，都遇到了秦家人。

　　秦五救了她，等雪停了之后，她該親自登門拜謝才是。

　　“小姐，小姐……”

　　耳畔，傳來響翠的聲音。

　　沈清挽回過神，視線掃了一圈，發現綠浮已經出去了。

　　響翠道：“綠浮去打水了，讓奴婢服侍您穿衣吧。”

　　沈清挽收回心神，點了點頭。

　　洗漱完畢，綠浮又從廚房提來食盒，伺候沈清挽吃下。

　　“小姐，奴婢先前去廚房取食盒的時候，好娘說，閻帥留了話給您——”綠浮候在一旁，見她點頭，才接著道，“閻帥說，下雪了，你身子也不好，好好在屋里歇息，就不必過去了?！?p>　　沈清挽聽后，緩緩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p>　　響翠走過來，將手爐遞給她，問道：“既然不用過去，那我們現在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

　　沈清挽懶散地靠在榻上，望著窗外的雪景。

　　天地間，像是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色棉襖，除了白色，就再也看不到其他顏色?；秀遍g，好像又回到了苦寒寺。

　　沈清挽轉念一想：“不如，就來說點陳年舊事吧?！?p>　　“陳年舊事？”響翠關了門，拉著綠浮，在她對面坐下，“什么舊事？”

　　“既然，我們現在在閻府，不如就先說說這閻府主人的故事?！鄙蚯逋煳⑿Φ?，“比如說，這閻殊與沈家的恩怨，還有十二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好啊好啊，我也想聽?！表懘渑氖值?。

　　以往，苦寒寺下雪的時候，她們主仆三人也會圍坐在火爐旁，講講故事。有時候，是沈清挽剛看的一本志怪小說；有時候，是響翠躲在方丈房間里，偷聽香客懺悔的故事；有時候，又是綠浮下山采辦，聽茶坊里的人說的……

　　反正，故事內容千奇百怪，不拘一格。

　　“那這次，是誰講呢？”響翠單手托腮，“反正，我知道的，都跟你們講了?！?p>　　沈清挽指了指綠?。骸霸撃懔恕！?p>　　綠浮笑著，點了點頭：“那這次，就輪到我了。”

　　“話說當年，閻家鼎盛。老爺無意中，幫了閻家一個大忙……”

　　綠浮徐徐道來。

　　閻家為了報恩，便與沈家結下了姻親。

　　閻家當時只有一位公子，八歲的閻殊，而沈家卻有兩位小姐，分別是正房所出的沈清挽，以及二夫人的沈清萱。沈清挽的娘親雖然不在了，但她畢竟是正房所出，是沈家嫡親的長女。這門婚事，怎么說，都會落到沈清挽的頭上。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最后跟閻殊定親的，竟然是三小姐沈清萱。

　　大家都說，是二夫人買通了閻家的掌事，這才有了三小姐的這樁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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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閻家一直好好地，那現在沈清萱應該已經嫁給了閻殊?？墒?，偏偏在訂婚后的第二年，閻家卷入了一宗貪污案，閻家老爺被罷了官，趕回了老家湖州。結果，閻家老爺氣不過，在半道上就病逝了……緊跟著，閻家夫人也跟著殉情，閻家只剩下小少爺閻殊一人……

　　又過了半年，閻殊辦理好父母的后事，便獨身一人來到了京城沈府，想求未來的岳父，替閻家伸冤……

　　結果，沈家老爺怕事，諸多推遲。

　　沈家二夫人開始心慌，生怕閻殊連累到自家女兒，又嫌棄閻家敗落。

　　于是，諸多刁難后，將閻殊趕出了沈家……

　　“后面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當年，二夫人趕走閻殊，卻萬萬沒想到，十二年之后，閻殊歸來，已經是戰功赫赫的焰魔軍元帥，位極人臣?！?p>　　綠浮說完，垂下了眼。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直到響翠抽抽嗒嗒，擦著眼角的淚水：“沒想到，閻帥竟然有這么一段心酸的過往……嗚嗚嗚，太可憐了……”

　　綠浮卻抬起頭，朝沈清挽望去——

　　眼前的平靜，只是暫時的。

　　沈家曾如此對閻殊，恐怕小姐以后的處境，會越發地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