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第一次，我把我的第一次獻給了這個妓女，那一年，我正是若冠之年，十七歲。當那妓女熱切地吻著我的脖子，我內心燃氣一團火，我將那妓女壓在了身下。這感覺正是我需要，從村里離開后，我第一次感覺自己有活著的感覺，只有將女人溫暖的裸體擁在身上，我才有活著的感覺。
我從妓院走出來的時候，頭破血流。
此時我驚訝地看到了寧雪就蹲在妓院門口哭泣著，被嫖客們圍著調戲。她居然還不肯走？這到底是什么人。
寧雪透過嫖客們的間縫看到了我，馬上站起推開所有人跑過來說，你，你的面滿是血。然后從衣袖里抽出淡藍色的手帕擦拭著我臉上鮮血。
寧雪說，他們怎么打人吶？
我不屑地一笑：嫖妓，沒錢。說完我推開她的手便走了起來。
那晚之后，我離開了燕南城，繼續東進，寧雪依然跟在我后面，不聲不響。途中我又和一個難民女子進行了魚水之歡，我覺得很快樂，因為這個女子是一個賊，對于擁著這種壞女人，我很快樂，我喜歡壞女人，卻十分討厭好女人，就如寧雪。寧雪也知道我正赤裸著身子擁著這個壞女人，但她不敢看，遠遠地躲著。
一個月之后，我和寧雪來到了九大主城之一的天陽城。那是一個群星燦爛的夜晚，吹著蕭瑟的微風，我坐在了天陽城的寂無一人的大街上，因為我已經餓得起不來。
寧雪慌張地跑了，說給我找吃的。找吃的？哼，這世道哪里還有食的留給難民。我突然驚訝地發現自己能活到現在是一種奇跡，我究竟是怎樣活到現在？流竄在滿地橫尸中，每當看到這些尸體，我便有種興奮的感覺。我和寧雪在每一具冰冷的尸體上搜索，仔細地搜索，不放過任何一個部位，只要夠仔細，總會找到一些零錢，和一些食物。是的，我就是在死人身上茍存殘喘。
我暈倒在地上，眼中浮現一些幻象，我想這是不是要死的癥狀？我淺淺一笑，閉上了眼睛。我不知道在死亡深淵游離的多久，有人扶起了我，我隱約聽到有人說“你怎么了？”我不知道說了什么，感覺我被抱起。但后來我才知道，抱起我的人是鼎鼎大名的瘋歌，那時我已經聽說，他聯合了銅羽打敗了云熊，云熊困守在蒼狼城。
我在他府中狼吞虎咽起來，吃了很多，縱然已經飽得不能下咽，我還是不停止地吃。吃著吃著，我便流淚了，但我沒有讓淚水流出眼眶，我趕緊擦掉后就緊緊地吃。吃了這頓，我不知道下頓能不能有飯吃，所以我必須狠狠地說，至少吃完這一頓，可以幾天不吃飯了，那么寧雪就可以吃多點。
我停下來的時候才發現坐在我不遠處的他是一個英偉無比的人，他身上散發著一種可以令人鎮靜的氣息。我望著他俊俏的臉龐，有一種走進夢境的感覺。
我走的時候，那人給了我一袋銀兩，我充滿了感激，銀兩拿在手上，我有一種真實的感覺，我覺得我是真實存在的。我臨走的時候問他叫什么名字，他說他叫瘋歌。然后我就笑了，原來他就是鼎鼎大名的瘋歌，800騎襲擊蒼狼城，而現在又聯合銅羽打敗云熊的瘋歌。但，你也是一個官。我微笑著走了，融入的漆黑得深邃的夜色中……
我趕緊回到了原來暈倒的地方，我突然害怕寧雪找不到我，她見不到我肯定會坐在原地無奈地哭起來。果然，寧雪坐在了那里，埋頭抽泣。我停止了腳步，靜靜地望著她，寧雪，我是一個壞人，而你是一個好人，我是一個已經死掉的人，活著的只有軀殼，而你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是有靈魂的人。
那一晚，寧雪驚問我哪來的這么銀兩？足夠我們吃一年啦！
我說，是瘋歌，瘋歌給的。
寧雪驚訝的說，是帝國大將瘋歌嗎？
我說，是的。
寧雪拿著那袋銀兩歡迎鼓舞。我說，寧雪，銀兩全給你，你找個地方生活下去吧。
我說完，寧雪就把銀兩放到我手上說，我寧愿你從來沒有過這銀兩。
我和寧雪坐在只有老鼠聲鳴的大街上，仰望著天上燦爛的繁星，覺得自己只是一種渺小的存在，或者“存在”這個詞并不適合形容我這種人，我是一只螻蟻，而我的軀殼還行走在這個世間，是因為那個不經意踩了一腳的人還沒有出現。我突然冒出一句：寧雪，你是怎么變成難民的？但此話一出我就后悔了，我不應該問這些無謂的問題，我不應該關心任何一個人。
寧雪笑著說，你終于對我的事感興趣啦？
我淡淡說，沒什么感不感興趣，隨便問問而已。
寧雪說，我的家族在蘭離城本是名門望族，后來人們暴亂，我記得那天看不到盡頭的起義軍圍住了我家，每個人手里都拿著令人顫抖的刀劍，起義軍占據了我的家，家人都死光了，我是被一個一直照顧我長大的老婆婆從密道帶了出來，后來，老婆婆實在了流亡的路上，餓死了。
我望著寧雪傷感的側面沒有說話，我能理解她的感受，就如理解自己的感受一般，但這些痛苦只能自己獨自承受。
那一晚，我和寧雪就睡在了大街上，縱然手上有著一袋銀兩，但我們已經習慣睡在大街，睡在山坡，睡在死人堆，與其浪費錢去客棧睡覺，還不如留起來備用。有銀兩握在手上的生活才是能夠把握的真實。
之后我和寧雪繼續出發，出發去找爺爺臨終前說的那個人。我不知道爺爺說的那個人是怎么的一個人，也不知道那人是否還住在爺爺說的那個地方，也不知道那個人會不會讓我們留下，一切充滿了未知。在路上的時候，關于瘋歌在蒼狼城殺死了云熊的消息傳播得滿天飛，我覺得我有些迷茫，這意味著亂世終結了嗎？我似乎不喜歡亂世終結，是的，我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