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其然的，姜姨娘想起了被她壓制了一輩子的衛(wèi)大夫人。
其實衛(wèi)大夫人和姜姨娘的容貌相差無幾，說起來還是她略勝一籌，只不過衛(wèi)大夫人的家世比她好，是官家嫡女，而彼時的衛(wèi)元德還不是鎮(zhèn)國大將軍，只是戰(zhàn)場上拼殺的一名小武將，極需要來自于官場上的助力，所以衛(wèi)老夫人做主給他定下了這樣一門親事。
而她，不過是衛(wèi)老夫人院子里的一名粗使丫鬟，被衛(wèi)老夫人送到只有十歲的衛(wèi)元德身邊做貼身丫鬟，隨后又一路跟隨衛(wèi)元德上戰(zhàn)場拼搏軍功……
衛(wèi)大夫人有家世又如何，卻始終不及她與衛(wèi)元德有情，只要牢牢掌握住男人的心，她就能成為后院霸主，即便是衛(wèi)大夫人這個嫡妻也不能拿她怎么樣。
至于衛(wèi)清荷口中的那些所謂“美麗”女子，無論嫁人前美名傳得有多廣，嫁人后一樣在后院憋屈地活著，就她所知道的，大多數都敗在溫柔解語花一般的妾室手上。
甚至還有一些缺少心機手段的漂亮女子，無聲無息慘死在后院，名聲卻被傳得極為不堪，妄想娘家人為她們討要公道什么的，那根本不可能，到頭來不過是夫家與娘家兩方人馬的利益交換。
所以，她能留衛(wèi)大夫人一命，還是她格外手下留情了呢。
想到這里，姜姨娘得意的笑了笑，繼續(xù)溫柔地看著自己面前的女兒，勸道：“乖女兒啊，你有這般美貌，還有顯赫的家世，更有為娘在背后幫你出謀劃策，你日后一定能夠嫁得極好，滿京城的女子都不會是你的對手，你又何必擔憂那個鄉(xiāng)下來的野丫頭？”
提到自己的親事，衛(wèi)清荷苦澀一笑，眼泛淚光：“娘，你別安慰我了，我已經定下親事，是沒辦法退親的。那個黃堅志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是嫁得極好了啊？”
黃堅志此人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長相一般，沒什么出眾之處，唯一有的，大概是身上有股子文人的書卷。
但他性格古板、迂腐守舊，動不動就扯一堆“之乎者也”出來，無奈他都二十歲出頭了，還只是考中一個秀才而已，顯得他那一大堆繁文褥節(jié)尤其可笑。
之前他家里倒是為他定過一個未婚妻，可惜沒等到成親就病死了，后來他就放話出來，說是不中舉不娶妻，于是親事就這么一直拖了下來，倒真對得起他的名字，堅定的意志……
因為這事兒，他一度成為京城的笑柄，再加上他家世不高，父親不過是個從五品的官員，所以很多人家在說親的時候，首先將他剔除出去——至少在他中舉做官以前不會考慮了。
衛(wèi)大夫人特意給她定下這么一門親事，不就是用黃堅志來埋汰她么。
只要一想到她最近出門參加宴會，都會被那些與她不對付的小姐們取笑，衛(wèi)清荷就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
姜姨娘見狀，心疼得不行，不斷地安撫她：“寶兒別哭啊，你哭得娘的心都痛了。你且放心吧，黃家那玩意兒很快就蹦跶不起來了。”原本她還想把這個消息瞞久一點，讓衛(wèi)大夫人再得意一段時間的，這時候全然顧不上了，只想先把這個小祖宗哄好再說。
“娘，你說的是什么意思？”衛(wèi)清荷抬起頭，用希冀的目光看著姜姨娘。
姜姨娘想了想，附在衛(wèi)清荷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衛(wèi)清荷聽完，一臉驚喜地望著姜姨娘：“真的？你沒騙我？”
“你這孩子，娘還能騙你不成？”姜姨娘嗔怪的打了衛(wèi)清荷手背一下，但嘴角卻是掛著滿滿的笑意。
“太好了，哈哈哈——”衛(wèi)清荷高興地大笑出聲，但她很快想到自己退親之后的名聲，不免又擔憂起來。“可是，退了親之后我的名聲……”
“這個你大可放心，錯處都在他身上，他不是自詡讀書人么，敢做就要敢當才是。”姜姨娘諷刺地笑笑。“到時再把定親一事推到夫人頭上，對外說是我們都被瞞在了鼓里，人們得知真、、相后只會加倍同情你，哪里還會多嘴說你什么了。還有你，記得你是不知情的，到時給我演得像一點……”說到最后，她又不放心地用手指戳了戳衛(wèi)清荷的額頭。
這也是姜姨娘一直不肯把實情告訴衛(wèi)清荷的原因，她到底年紀小，心里藏不住事兒，萬一在人前露了餡，被衛(wèi)大夫人發(fā)現端倪，又會把事情反推到她們的身上，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衛(wèi)清荷被姜姨娘推了，也不生氣，反而嘿嘿笑了起來：“好，好，就該這樣。”
放下心頭大石后，她臉上的陰郁也消失不見，與姜姨娘又低聲說笑了幾句。
可她到底對徐瑤的模樣耿耿于懷，不一會兒便支支吾吾道：“娘，你能想辦法把這件事往那個鄉(xiāng)下丫頭身上引嗎——不行，那樣太便宜她了，黃堅志到底是讀書人，萬一他真的中舉了，那她豈不是跟著水漲船高？最好給她找一個又老又殘又愛打人，還是奴仆的老家伙，讓她跟著入奴籍……”
姜姨娘見衛(wèi)清荷都這樣了，還對那個徐瑤念念不忘，不由驚奇道：“你怎么還念著她啊？莫不是她真的長得這么美？”
衛(wèi)清荷嘆息一聲，很不想抬舉那個徐瑤，但為了讓姜姨娘對徐瑤出手，她不得不實話實說：“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她長得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好看，堪稱長相絕美！而且你知道嗎？她才十歲而已。如果等她長大了，模樣長開了，那整個京城的女人恐怕都要被她踩在腳下。”
姜姨娘還是不太相信，哪里有人小小年紀就長得這樣好的，她突然想起品芳似乎也見過徐瑤，便喚了品芳進來，問道：“你今日見著那個鄉(xiāng)下丫頭了嗎？”
品芳遲疑地看了衛(wèi)清荷一眼，發(fā)現后者正不斷向她使眼色，讓她一定要照實說，遂點了點頭道：“奴婢見到了。”
“她長相如何，是否真如大小姐所說，長相絕美？”
品芳回想一下徐瑤的模樣，一臉凝重地再次點頭：“大小姐說得沒錯，她的五官確實足夠驚艷，是奴婢所見的最好看的小姑娘。不過因為還未徹底長開，所以具體是什么樣的，奴婢也說不上來。”
女人嘛，除了五官皮相，還有氣質一說，端莊的、清冷的、可憐的、柔弱的、英氣的……但氣質這種東西有些虛無縹緲，如果不是有心維護，很可能隔一段時間就會變一變，品芳猜不出及笄后的徐瑤會是哪種氣質的，但她可以肯定一點，那就是不管哪一種，徐瑤都會是站在最頂端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