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一行人早就有所預料,可當他們真正到達冰原郡的時候,北國的冰雪還是讓這些生長在南方的巫師們立刻感受到了不同以往的力量。
冰原郡,奧斯吉利亞共和國最北方的行省之一,著名的通天運河從南到北將它和東崖郡一分為二,蜿蜒曲折,無數丘陵和密布的森林將它與南方的瀚土郡斬斷了聯系,唯一能夠和南方溝通的,只有那條傳奇的運河而已。
呼嘯而至的北風如同從四面八方吹來的利刃,漫天飛舞的雪花徹底遮住了視野,更不用說那很多南方人聞所未聞的,將整個世界遮掩的大雪,似乎一個小不小心就會整個人都陷進去——過去的帷特思頓王國,那些號稱雪國之王的土著居民們,就是依靠著這樣的大自然偉力,和掌握了魔法與文明的奧斯吉利亞僵持到百年之前才被擊垮。
而這個北國行省的首府,凍土城則更是令許多滿懷期待的家伙——尤其是維吉爾大失所望。雖然這座城鎮看起來相當宏偉,被雪花染成白色的城墻高度絕對超過了八公尺,而且看起來相當有厚重感;但是這座城的人煙卻顯得太過稀少了,幾乎看不到街道上有什么行人,似乎也沒有什么熱鬧的街市之類的。
不過本地的行省總督府和巫師行會還是熱烈歡迎了他們一行人,十分熱情的將利維等人安排在了總督府里面,總算沒有再讓他們挨餓受凍了。
厚重的石頭墻壁,爐子里早早的升起了火,整個房間都暖洋洋的,床鋪上也是各種動物毛皮制成的毯子,看起來就很柔軟的樣子。
早就受夠了這一路奔波的維吉爾,毫不猶豫的在第一時間鉆進了被窩里面,露出了昏昏欲睡的表情,其他幾個人也明顯都有了疲憊之色,只有路斯恩出去找范恩教授,商量著大家接下來的行程。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么我們不干脆繼續坐船直接到斷界山要塞呢?那兒不就是通天運河的源頭嗎?干嘛還要費這個麻煩,從陸地上繼續向前走?”躺在床上的維吉爾,渾身瑟縮的裹在毛毯里面,金色的發絲都耷拉了下來,一副精神不振的表情。
在度過了一開始的新鮮勁兒之后,維吉爾現在無比懷念南方的雨瀑堡了——至少那里不會有凍死人的冰雪,而且一年四季都不用穿成狗熊一樣。
坐在一旁的蓋約不屑的冷笑了一聲,將頭轉了過去;而同樣出生在南方的塞莉希雅明顯也有類似的疑問,利維只好苦笑了一聲,和他們解釋了起來。
“因為那是不可能的,雖然通天運河的源頭確實是在斷界山,但是每年真正能夠通行的時間只有兩個月份而已,其它時間里面運河河面都處在冰凍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有船航行過去的可能。”利維開口說道:“而且我們現在正處于這部分河段最危險的一段時期——也就是河面真正完全解凍的前一個月。”
“為什么叫……最危險的時期?”塞莉希雅輕聲問道。
“因為這段時間河面開始解凍,但是還有好多浮冰沒有徹底化掉,尤其是運河的源頭部分更危險,冰面裂解時候的威力恐怕不會比軍團的投石機小多少——恐怕更危險。”利維南信的解釋道:“所以我們要么等一個月,要么就只能走陸路了。”
“那我們為什么不干脆等一個月?”維吉爾剛說出這句話,就忍不住一巴拍在了臉上:“好吧不用解釋了,我明白。”
顯然這次修學早就是安排好的,那就不可能遇上這種常識性的問題卻沒有解決——所以原因只有一個,他們是故意安排在這個時間點讓他們出發的,目的就是要讓他們從陸地上橫穿冰原郡到達斷界山要塞。
在維吉爾眼中,這次修學的政治意義遠比現實意義要多——故意安排在斷界山要塞每年僅有的兩個月能夠補寄物資之前到達,產生的效果絕對好過之后再去。想來臨近冬末,第二軍團的物資消耗一定很嚴重,這時候來,道理就和雪中送炭是一樣的。
這時候路斯恩從外面回來了,黑發少年的臉上有些陰郁,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一樣,剛走進休息室內就坐在壁爐旁邊烤著火,一言不發。
“怎么了?”一旁的利維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的地方,開口問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沒什么,只是交談的不太愉快。”路斯恩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尷尬的笑容:“本地巫師行會的會長和執行司巫師們都不在,聽留守的人說他們都去運河的河面上處理浮冰了——每年這時候,他們都會忙的不可開交。”
“為什不去找這里的總督問問呢?反正我們也只需要有幾個向導,一些馱馬,最好還能有熟門熟路的家伙。”塞莉希雅問道:“反正這里離斷界山要塞已經沒有多遠了。”
“我們確實是這樣說的,但是那位總督大人……”路斯恩苦笑道:“他看起來挺熱情,但是,總喜歡回避很多事情。”
“他不同意?”利維開口問道。
“事實上,他更像是不希望我們在這個時候北上,前往斷界山。”路斯恩拍拍了靴子上的雪:“而且,似乎還不僅如此……”
………………“杰瓦德總督大人,我們這么做真的可以嗎?”有著一頭漂亮淺褐色卷發的侍從官,表情猶豫的看著坐在餐桌前滿面紅光的總督:“這種明目張膽違抗命令的舉動……”
“什么叫做違抗命令?他們是帶著元老院的指令來了,還是說這群人里面有哪一位是特使?我們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罷了——現在的確不是前往斷界山要塞的最佳時間。”
穿著一身奧斯吉利亞南方最流行的絲質華袍,腳上蹬著一副鹿皮靴子的杰瓦德總督,懊惱的看著自己的侍從官,手中的杯子還不忘倒滿了蜂蜜酒:“我們不可能冒著讓這些身份高貴的年輕俊杰出事的風險,讓他們在這個時候離開凍土城!”
侍從官的嘴角抽了抽,目光不住的打量著面前這位看起來正氣凜然的總督大人——他才不是為了那個原因呢,明明就是貪圖人家一起帶來的那批物資罷了。
作為斷界山要塞附近最近的一個行省,貧瘠的冰原郡每年至少要承擔蒼穹之翼軍團一半左右的駐軍費用。當然無論如何區區一個軍團,以全行省的能力還是可以供應得上的,可是在杰瓦德總督眼中就不是這么回事兒了。
在共和國,能夠出任總督永遠都是一個肥差,雖然近年來總督的軍權都被移交到了軍團司令的手里,但是這個職位依然是很誘人的。所以可以想象到杰瓦德總督在得到自己的職位之后究竟有多失望——明明本身就是共和國倒數的幾個行省,居然還要承擔一個正規軍團的各種消耗費用。
這可不僅僅是花錢的問題,軍團需要供應的糧食和各種物資,還會帶動的把當地物價也抬上去;如果是南方的軍團,他們還承擔著護送商隊,并且保障當地貿易站的工作,而且如果對外戰爭,當地的城鎮也能跟著一起發戰爭財——不管是劫掠還是繳獲。
但是冰原郡呢,難道我還能和食人魔做生意嗎?!杰瓦德都快要連腸子都悔青了,他可不懂什么北方怪物南下的風險,更不知道這個所謂的斷界山要塞有什么歷史意義,他只知道如果不趁機扣下這批物資,他一定會后悔半輩子。
“我已經給他們提過建議了,這些軍用物資我可以代替他們轉交給蒼穹之翼軍團。”杰瓦德總督大人理所當然的說道:“他們可以在凍土城安安生生的待到他們想回去為止。”
“但是……據那位范恩教授所說,這些巫師們都是從尼歐奈特學院前來,要去斷界山要塞修學的,如果我們無辜扣押……”
“該死的,我什么時候說過要無辜扣押他們了?我只是要讓他們好好地待在凍土城就行了,這些從沒有挨過冬的南方佬,我還不信他們敢在這個時候離開火爐?”
“但是……如果他們非要前往斷界山要塞呢?”侍從官忍不住問道:“如果他們非得要離開凍土城,我們該怎么辦——強行把他們留下來?”
“哦……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富有冒險精神的年輕英杰,值得鼓勵——但是我不會派遣哪怕一個士兵跟著他們的。我是冰原郡的總督,無時無刻我都要先為我的人民現行著想,他們需要自己的子弟兵保護他們的財產,還有生命安全。”
“這個時節……冰原郡可是到處都有不少流浪的強盜土匪,藏匿在荒山野嶺之中。”杰瓦德狡猾的笑了:“我們不能冒這樣的風險——所以這不是我們不愿意幫忙,只是無可奈何罷了。”
“您真是睿智。”侍從官謙卑的彎下了腰:“我尊貴的總督大人。”
“你應該說……偉大的,如果你打算奉承我的話。”杰瓦德紅光滿面:“因為我本來就很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