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婉婷就把司萱引到了花零的房間,婉婷不敢推門而入,只敢在門扉上敲了敲。“公子,司萱姑娘到訪。”
屋內,傳出花零的聲音。“知道了,你下去吧。”
婉婷很想進去看看公子的傷情,奈何公子要自己走,自己不能違背,轉身離開時,見到司萱那一張笑得開心的臉,就像是在自己面前炫耀一樣,只有她才可以與公子隨性相處,而自己,在公子面前不過是可有可無!
可不是么,以前她沒出現的時候,公子待一眾姐妹雖是清冷,但也每日都會和一眾姐妹相處些時間,如此,姐妹們心里也就滿足了,后來姐妹們因她被趕走,而自己還能留在公子身邊照顧公子起居已是福氣,可是她一來,公子就會立馬將自己棄之一旁,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人,公子以前從來不論什么身份地位的,卻是看到她給自己行禮的時候阻止,明明白白說自己不配承她的禮,且只要有她在的時候,自己就完全被忽視了,多難堪,多不甘啊,可偏偏就是如此。
婉婷與司萱擦肩而過,司萱只是禮貌的對她笑了笑,哪里能想到她心里生出這么多七七八八的心思,一無所覺的推開房門,看見的就是離焰躺在床上,花零則斜倚在方榻上的畫面,撓了撓腦袋,受傷的不是花零么?為何他沒有一個傷患需好好休養的自覺?
花零還是后來才躺回方榻上的,就是為了裝一裝自己還是個傷患的樣子,等司萱來了,也可借此讓她多關心關心自己。
輕輕動了動身子,迎上司萱的目光。“司萱,你來了。”
“呃,來了。”說著就把食盒提了進去,司萱在花零的方榻上坐下。“你受了傷怎么不躺床上,這榻上硬邦邦的,你睡著傷口不會疼嗎?”
花零斜眼瞪向離焰,咬牙切齒的道:“這不是他在這里么,我總歸不能失了待客之道吧!”
誰想司萱竟然說道:“也對,離焰這個人,你要他睡這硬榻,他肯定會不依的。”
聞言,花零嘴角抽搐,就見離焰對自己挑了挑眉,像是炫耀,更像是挑釁的說道:“還是司萱了解我,我怎么可能放著好好的床不睡,非要去睡硬榻受罪呢。”
花零正欲發火,就聽司萱喚道:“離焰,你快過來,我給你和花零煮了早點,你們趁熱吃。”
“你給我們做早點了?”花零的火氣一下就沒了,既興奮又期待的道:“是什么?”
司萱把旁邊的小幾擱置到方榻上,然后打開食籃,從食籃里拿出兩只碗和一個瓷盅,揭開蓋子,一股清恬香味伴著氤氳之氣飄散出來,花零欣喜道:“是醪糟湯圓!”
醪糟又名甜酒,離焰當下就明白了司萱捉弄自己的小心思,直接道:“我不吃。”
“啊,我可是特意給你做的。”失望的說完后,司萱忽覺得對不起花零這個傷患,又連忙對花零說道:“也是特意給你做的。”
花零從來沒吃過司萱做的東西,根本不在意到底是不是給自己做的。“司萱,他不吃我吃。”
雖然主要是想看離焰有沒有騙自己他不能沾酒的事,但也不好不管花零,司萱就把瓷盅里的醪糟湯圓倒進了兩只碗里,把一碗遞給花零。“喏,你嘗嘗,我做的湯圓味道如何。”
花零迫不及待就舀了一個送進嘴里,淡淡酒香和著甜甜的餡兒,很是爽口,贊道:“嗯嗯,司萱,很好吃。”
司萱笑了笑,這才對離焰說道:“聽到沒離焰,好吃著呢,來,你也快來嘗嘗,保管你吃了還想吃。”
“你故意的吧。”離焰嘴角扯出一抹嗤之以鼻的笑容。“想著方兒的害我?”
“哪有。”自己的心思他肯定是了如指掌,司萱卻是不會承認,見他站著不動,就立馬前去拉他。“我這般真心實意來給你送早飯,你還這樣說,罔顧我一番心意呢。”
“離焰,你不吃,我可就不客氣了啊。”花零適時說道。
“一會兒花零吃了可就沒了。”司萱拽著他,卻還是拽不動,儼然是不給自己機會。
離焰輕笑。“明知你挖了坑,我還往里面跳?”
“司萱,你別理他。”花零到底和離焰相交百余年,也是知道離焰不能沾酒的。“他就是覺得這醪糟湯圓里有米酒,他不想吃,才一會兒挖坑一會兒害他的拒絕,他這就是矯情。”
司萱當然知道,只是,自己真的想看看他有多不能碰酒,拽著他的手改為了抱,死皮賴臉的道:“離焰,我一大早就起來煮的,你就看我辛辛苦苦給你做早飯的份上吃一點嘛。”
“呵呵。”離焰只是一笑,把她的手挪開。“任你說得天花亂墜,也是沒用的。”然后大步踏回了床上去躺著。
不上當?看來他是真的不能沾酒啊,然而卻更加激起了司萱的好奇心,想要看看他沾了酒是什么樣子了,既然他不吃,那自己灌也要灌他吃下去,連忙端了碗,跑到床前坐到他面前。“那我喂你吃吧,我這樣誠心誠意,你總不能視而不見吧。”
她竟要喂自己,離焰一滯,而花零更是叫囂起來。“司萱,我才是傷患,你怎么不喂我吃呢。”
“湯圓堵不住你的嘴?”司萱瞪他一眼,轉頭就對離焰諂笑,舀起一勺子酒釀醪糟,就往離焰嘴邊送。“離焰,真的,你嘗嘗,可好吃了。”
她離自己那樣近,就如在天界時,她騙自己喝酒那次一樣。
那時,她拿著酒壺自己先喝了幾口,然后面紅耳赤的欺身趴在自己肩頭,說:“冉離哥哥,你就喝一點,我陪你一起喝,要醉,也是我們一起醉,你總不能只讓我一個人醉吧。”
光一起兩個字就足夠自己心動了,是以,自己怎能拒絕,是以,現在的她又如何能夠拒絕,離焰幾乎是下意識張了嘴,司萱見了忙不迭把勺子送進了他嘴里,然后生怕他只吃一口就不吃了,干脆把碗放到他嘴下,一勺一勺的直往他嘴里灌,也因此身體離得他很近,近乎都貼在了他的身上。
離焰不知道這醪糟湯圓是什么味道,只本能的吞咽,一雙眼怔怔的望著她,眼前,她喂自己吃醪糟湯圓的畫面,和她把酒壺里的烈酒倒進自己嘴里的畫面重疊在一起,多少年了,事過境遷,她居然還做著相同的事情。
不知是醪糟里有米酒的緣故,還是她離自己太近的原因,離焰的耳根發燙,直至臉上也染上紅暈。
看到他的臉已經紅到脖子了,司萱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離焰,你臉紅了,你臉紅了,原來,你真的不能喝酒呀!就這一點兒醪糟,竟然都能讓你臉紅!”
看我臉紅你都能這樣開心,那自己就算醉了,也都沒有關系,離焰只是看著她笑,不言。
一旁的花零倒是說道:“司萱,我怎么感覺你像陰謀得逞了一樣高興?”
“可不得高興么,他這是讓我給抓著小辮子了!”司萱把碗放到床邊的矮幾上,湊近離焰,伸出雙手就去揉他滾燙的臉,雖然他身體一直都很滾燙,但自己覺得現在的他更炙熱了。“離焰,你以后要是敢威脅我,我就悄悄灌你喝烈酒。”
而離焰的臉也確實更滾燙了,不是因為吃了含酒的醪糟湯圓,是因為她的手在自己臉上,自己與她現在的姿勢要多曖昧就有多曖昧,心猛烈的跳動起來,就怕眼前的她只是幻覺。
見他一動不動只看著自己,司萱笑得更歡了。“不是沾了點兒酒就醉了吧?”那以后可不就是任自己搓圓捏扁!
花零也眼瞅過去。“只是點醪糟而已,不至于吧?”
他的聲音一出,離焰回過神來,方知自己剛才已經沉溺于與她的親密之中,這才恢復如常,嘴角勾起一絲笑意,盯著司萱道:“玩夠了嗎,是不是想著把我灌醉了,好怎么拿捏我?”
自己想什么他都知道,司萱咽了一口口水,悻悻收回手來。“那個,那個,我絕對沒有這樣想,你,你多心了。”
“哦?”離焰說道:“我不是讓你給抓著小辮子了么,你不想著怎么把我搓圓捏扁,還是你么?”
“這就沒意思了。”司萱看他臉紅成那樣,鐵定是不能沾酒的,還以為他已經醉了呢,可說的話卻是清醒得很呢。“你就不能讓我嘚瑟嘚瑟。”
“你嘚瑟了,我就出糗了。”離焰說道:“你當我跟你和花零一樣蠢么。”
“誒誒誒。”花零忙道:“不帶誤傷的啊。”
瞥了花零這個不義氣的家伙一眼,司萱回過頭來,壯著膽子道:“離焰,你現在的臉都紅到脖子根了,說明你真的是一點兒都不能碰酒,你裝著一副很清明的樣子,也就是虛張聲勢而已,唬唬我罷了。”
“喲,連虛張聲勢這些詞都會用了。”離焰傾身向前。“那要不要體會體會,什么叫虛張聲勢?”
他的臉就這樣貼了過來,說話的氣息還帶著淡淡酒香,這酒香仿似沒把他迷暈了,反倒讓自己有些頭暈目眩,司萱覺得耳根發燙,喉嚨滾了滾,急忙朝后仰了仰,距他稍微遠了一些,才訕訕說道:“算了吧,我還是知道這個詞的意思的。”
說完,看到他還算滿意的笑了笑,司萱逃也似的跑到花零的方榻上坐下,湊近花零耳邊,小聲道:“他這人素來睚眥必報,我今天這樣給他下套,他以后不會暗害我罷?”
“暗害你?”花零哭笑不得,自己和離焰正在為暗害她的人發愁呢,她卻是毫不自知,只是,她能這樣簡簡單單很好,便可省去很多煩惱,其它的事情,就讓自己和離焰替她解決吧,等她回歸天界時,想起自己和離焰來,至少可以是一段值得開心和回味的過往。“可不就是么,你得小心著些,他的心眼也就跟針眼一般大。”
似乎感覺到一絲涼氣,司萱就見離焰已經站在自己眼前,唇邊噙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司萱連忙把花零賣了。“是他說你心眼小的,不是我。”
“司萱。”花零難以置信的看著她。“我可是傷患吶,你就不怕離焰欺負我?”
司萱振振有詞的道:“關鍵是我們倆加在一起也不能把他怎么樣,以前不是他對手,現在你還受傷了,就更沒有還手之力了,還不如你犧牲一下,總好過我們兩個都被他欺負吧。”
她還說得挺有道理!花零無語,抬頭看向離焰,只見他不疾不徐的說道:“背后論人是非,可是要遭殃的。”
這話聽著怎么這么耳熟?自己好像也說過,還不等司萱想起什么時候說過這句話,就見離焰揮手禁錮住了花零,花零睜著一雙綠眸。“離焰,我可是傷患啊,你也狠得下心對我動手?”
見狀司萱想跑,奈何被離焰一手拽住,只聽他說:“反正我心眼兒也就針眼大小,是個睚眥必報的人,有什么下不去手的。”側首看向司萱。“你說是吧?”
“離焰......”司萱面上表情可謂精彩。“那,你就對他動手吧,抓著我干什么?”
“自然是先收拾你,再收拾他咯。”
然后,司萱的笑聲就在畫舫上飄蕩,她笑得肆意,聽到的人卻神色一冷,婉婷緊咬雙唇,憑什么,憑什么她可以和公子那樣開心快樂,而自己只是想多陪陪公子的心愿,都要因她而失去。
永安世子府,福壽聲色喘息,顯然是累壞了。“世子,司琴姑娘不見了,府里上上下下也都找遍了,小的還是沒見著司琴姑娘。”
秦謖聽了止不住咳了兩聲。“她有沒有留下什么信件?”
“沒有。”福壽搖頭。“司琴姑娘的房間都被小的翻了一遍,并沒看見什么書信。”
“這些修仙之人行事真是捉摸不透,來無影去無蹤啊。”秦謖抱怨,心里卻是琢磨,想來司琴是怕被她師姐發現才離開的,畢竟,她那樣期待她的師姐不得好死,所以,她才會一早把續命的法子告訴自己,就是不想出現任何紕漏。
然不管她是不是出于這個原因離開,自己也必須對司萱動手,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哪里還能熬到三十歲,就算想活到及冠都困難了。
睇向福壽。“中秋婚宴照常進行,把該安排的都給我安排妥當了,不能讓司萱察覺出異樣來。”
“小的明白。”福壽恭敬說道:“世子不欲讓人知道您與司萱姑娘的事情,所以,小的安排了府里的一些老人假扮賓客,司萱姑娘便不會看出有異了。”
不舉辦婚宴怕司萱起疑,他這樣做,就沒有外人知道自己在世子府舉辦過婚宴了,司萱應該也看不出什么異常來,如此,自己也便沒有后顧之憂了,只待用司萱給自己續了命,就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了,秦謖頷首。“事成之后,我不會虧待你的。”
福壽當即就跪了下去。“謝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