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下) 玻璃迷宮
“筆齡,這玻璃宮真能通到地下洞廳嗎?”那只飛蟲時而落在溪沙的肩膀,時而盤旋在她的頭頂。溪沙本能地伸出手驅趕著它。
“想必是能的吧,既然云豹衛隊長帶我們過來。”飛蟲又停在了筆齡的肩上。
筆齡用力一拍,沒打到。
“讓它去吧,筆齡,我們還是先找到地宮入口要緊”溪沙說道。
“也是。”筆齡撣了撣衣服。。
玻璃宮看似一副高雅的格調,卻有著一個駭人聽聞的真身——玻璃迷宮。里面機關重重,沒有人指引很難走到底。
但筆齡和溪沙卻闖了進來。
只見一支利箭射穿在前方的玻璃上,玻璃碎出了好幾道裂紋,而裂紋卻出奇一致地朝向了右側。
筆齡注視著,注視著,好像有一條靈龍從裂縫里鉆出,指點著他,指點著他。突然,他靈感來了:這是指引著要往右側轉彎。
筆齡和溪沙右轉了。
迷宮幽冥的走道飄忽著若隱若現的橘黃色光,風陰嗖嗖地襲來,壓滅了火苗,突然又像鏡頭倒放似的起死回生——那是宮頂鐵鏈拴掛的電子火盆燈。詭秘的處方調劑了它電磁波段特異的配比,一旦照射到人,化骨于無形,讓人只覺得被倒吊在爐架上炙烤,一陣陣的煎熬。
“怎么有這么多鏡像”溪沙仿佛跌入了萬花筒,紛紜雜沓。
這些鏡像左右不定,上下不齊,甚至傾斜扭曲,讓看著它的人感覺不像在使用人類的視覺系統。
筆齡輕按了按眼角:“是啊,特別是那幾個哈哈鏡,弄的我比你瘦,你比我高,照得我都要不認識自己了。”
他又長閉了一下眼睛,使勁睜開:“像這樣子,就是哪塊鏡子背后站個真人,恐怕我一下子也反應不過來。”
“咚”
一陣通透的敲打聲傳來。
“筆齡你別嚇人好吧,說什么來什么,別這玻璃后頭真的藏著人啊。”
“咚”
又是一聲。
“別怕,這聲音離這兒有點距離。我們小心點走,見招拆招吧。”
溪沙小心翼翼地跟在筆齡的后面,保持著三尺的距離。
兩人沿著迷宮步道摸索,敲打聲漸漸遠去了。
可是不知不覺中,幾個小時過去了,他們似乎遭遇了鬼打墻。
“筆齡,你不覺得這個轉角我們好像來過嗎?”溪沙又看見了一堵被利箭射穿的玻璃墻。
“這……”筆齡上前查看了一下裂紋。
“我們是不是陷在迷宮里了……”溪沙戰戰兢兢地說。
“溪沙,我……”筆齡看了看溪沙,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筆齡……”溪沙低著頭說道,“原本我們四個只是要跟地錢叔一起去旅游的吧,誰成想誤打誤撞到了龍虎山,又闖入了地下城。在南方隊的幫助下我們總算有驚無險,可澗循叔卻去世了!接著又來了食蟻獸、假銀杏,現在麻油店里究竟是不是珙桐將軍,云豹衛隊長到底是好人壞人,我們都不知道。澗循也受傷了,我們又陷在這迷宮里。你說這一次我們還能全身而退嗎?”
“溪沙,你別太……”筆齡的心理也已產生了動搖。
溪沙面對著筆齡,看著、看著,再也撐不下去了,她抽泣著,用胳膊擋住了人中,轉身撲在玻璃幕墻上,失聲痛哭,
筆齡看著溪沙這樣,也難受得紅著眼睛別過了頭。
突然,溪沙倚靠的幕墻魔術般由透明變成了不透明。
溪沙大吃一驚,擦了下眼淚,連忙招呼筆齡:“筆齡,快來看!”
只見變幻后的玻璃幕墻在整個迷宮中獨樹一幟,如此的顯眼,那樣的醒目。
“這是電控液晶玻璃!”筆齡又驚又喜,“它是利用電壓調節液晶分子排列狀態從而改變透明度的!”
隨著第一道機關啟封,迷宮的屋頂、墻壁、地板,陸續都有玻璃改變了形態,它們連綿不絕,連成一條長龍,給筆齡和溪沙指引著前進的方向。
“筆齡!有希望了!”溪沙的明眸閃動著光影,“我們沿著電控液晶玻璃走,一定能走出這里!”
“我們走!”筆齡一揮拳,點燃了斗志。
這一道道幕墻將把兩人引向何方?
迷宮深處的地下洞廳里,神秘女士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兩人沿著電控液晶玻璃的指示,走向迷宮的深處。
又過了幾個小時。
“咚——咚——”
是那陣不寒而栗的敲擊聲
“筆齡,你有沒有覺得又是剛才的聲音?”溪沙有些害怕。
“是,而且變強了。”筆齡也提高了警惕。
溪沙邁出的腳縮了回來。
“怎么了?”筆齡問道
“擔心。”溪沙實事求是地說。
敲擊聲令溪沙毛骨悚然。
它擊打的節律散發著遺體的冰冷,冒著絲絲寒氣,過穩,太準,探摸不到一點生物的訛誤。
雪上加霜的是,前方也沒路了。
“前面沒路了。”溪沙說。
“不對。”筆齡站在玻璃面前說道。
“怎么了”溪沙站在幾尺遠的地方問。
“你不覺得這里很冷?”筆齡說。
“有,越接近這里就越覺得冷。”溪沙說。
“好像這玻璃背后就有一臺制冷機似的。”筆齡注視著玻璃幕墻。
溪沙點了點頭:“那你試試”
筆齡在玻璃壁上四處敲打,但聽到的聲音都是一樣的。
“這招好像不行。要不我試試把玻璃踢碎。”筆齡征求著意見。
“別,你會受傷的。而且,隨意破壞這里的結構,可能更危險。”溪沙的口音明顯有些顫抖。
“額,道理也是對的。”筆齡說。
這時,那只巨型飛蟲又飛了過來。
它悄悄地降落到一旁,高頻率地扇動翅膀,像在引起兩人的注意。
筆齡向前邁動了幾步。
巨型飛蟲見狀,就飛了起來,拐了一個彎,沖著側面一塊玻璃墻飛去,下降,下降,從墻底的門縫里消失了。
“它飛過去了!難道這面墻是?”筆齡一個箭步追到了墻邊仔細查看,“真的,三面墻,只有這一面下邊沒有接地!”
“快找找有沒有機關可以打開!”溪沙喊道。
筆齡沿著玻璃門尋找。
“有了!門底背面中間的位置好像有一個按鈕!”筆齡彎著腰在門縫里摸索。
“溪沙,退后!”筆齡按下了按鈕。
“嘀——”玻璃墻發出了警告聲。
墻壁慢慢向上升起,墻里面的地板隆隆展開。
刺骨的冷氣四散而起,一條通往地下的臺階展現在了面前。
兩人相視一笑。總算是過了一關。
筆齡小心地攙扶著溪沙走下了臺階,舉著手中的電筒不時地四下打探。最后,他倆進入了一間密室,敲擊聲逐漸明朗,那是一臺機器正在自動運轉,加工著一缸咖啡色的液體。
“原來剛才的聲音就是它發出來的。”溪沙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見了面搞清楚了也就不害怕了。”
筆齡也沖溪沙笑了笑。
“兩位——”
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誰!”筆齡警覺地問道。
“是云豹衛隊長。”溪沙透過幽暗的燈光看著像是云豹,“云豹衛隊長,你是從哪里進來的?一路上根本就沒看見你。”
溪沙邊說邊迎上前去。
“等等!”筆齡伸手攔住了溪沙,“這個云豹不對勁。”
“呵,呵,呵。”只見前方的云豹發出了低沉的嗓音,用一個瓦罐舀了一罐咖啡色的液體,蓋上了蓋子。
“這個東西很好喝。你們要不要嘗嘗?”云豹的聲音又低又沉。
“不必了,謝謝你的好意。”筆齡立馬拒絕。
“沒事,送給你們,路上可以嘗嘗。不過——再怎么好吃也不可以吃光。記住,再怎么好吃也不可以吃光。”
云豹說著伸出了手。
溪沙猶豫地去接,筆齡一把擋在身前,“給我,我來拿。”
接過瓦罐,筆齡無意中“碰”到了”云豹”的手臂,卻沒有一點感覺,直接貫穿了過去,筆齡恐懼地抬起頭,這個“云豹”竟是個靈魂!
“全息投影!”筆齡大吃一驚。
“好了,兩位保重。”
投影消失了。
“太嚇人了。”溪沙在筆齡身后心都要跳出來了。
“不過,這個瓦罐和飲料倒是真的。”筆齡敲了敲罐子。
“什么飲料,肯定又是迷藥。在地下城的時候我和澗循就中招了。”溪沙心有余悸。
“那還說什么‘再怎么好吃也不可以吃光。’”筆齡說道,“不知什么意思。”
“要不我們還是別碰了,扔掉它吧。”溪沙緊張地說道。
“先放著吧。說不定什么時候能派上用場。”筆齡很慎重,“沒事的,放我這里,要出事也是我先出事。”
“那我希望現在它就能派上用場。”溪沙說道。
“什么意思?”筆齡問。
溪沙指了指前方:“出不去了。”
只見前方一扇厚重的石門,上面織滿了蜘蛛網,隱約地刻了些痕跡。筆齡上前揪下了蜘蛛網,手沿著石門上的刻痕撫摸,隱約發現了這門上有一個平面直角坐標系。
“溪沙,快來看,這門上有個坐標系!”筆齡招呼著溪沙。
石門右側豎刻著一列字:畫對圖形就可以開門。
石門下方跌落著斷裂的尺子和布滿灰的圓規,一堆破舊的小人書從蛇皮袋子里滾落了出來。
“畫對圖形就可以開門。”溪沙好奇地走到石門前,胡亂比劃了幾個。
石門沒有反應。
“別試了,溪沙,沒有線索瞎蒙的話,等我們變成化石都試不出結果的。”筆齡叫住了溪沙。
溪沙和筆齡開始檢查起了房間。筆齡一本一本地翻著地上的小人書,希望能從中找出線索。溪沙看著四周的墻壁,祈禱能得到些許提示。
“筆齡!”溪沙突然激動地大叫,“快看墻上!”
“哪里的墻?”筆齡拿著小人書問道。
“石門的對面,你看,‘笛卡爾的時間’。”溪沙激動地說道。
只見墻上畫了八個時鐘,分針和時針都指向了固定的位置,并不轉動,而且沒有秒針。
這八個鐘點分別是:九點十八分,一點二十八分,七點零七分,八點十三分,十二點十三分,六點零五分,八點十五分,九點零三分。
八個時鐘上方懸掛著一個牌匾,上面寫著:笛卡爾的時間。
“這八個鐘指向的鐘點有什么含義嗎?”筆齡放下了小人書走了過來。
“只覺得所有的鐘點都在半點之前,你看,最晚的一個分針也就是二十八分。”溪沙說道。
“難道是它對應了某個日期?日歷上一個月最多就三十一天,這和分針全部指向半點之前是一致的。”筆齡想到了線索。
“可是這推斷不出圖形。”溪沙說道。
“這倒也是。”筆齡進一步看著墻壁,“我覺得這個標題里也有線索。”
“你是說‘笛卡爾’?”溪沙問道。
“對。想必指的是十七世紀法國數學家笛卡爾。”筆齡若有所思。
“要說到笛卡爾,我想到解析幾何,包括坐標系。”溪沙聯想著。
“坐標系?”筆齡看了看石門上,“難道是要把時針和分針對應的數字在石門上的坐標系里標出來,然后再連起來?”
“對哦,這樣就有圖形了。”溪沙連聲叫好。
“試試看!”筆齡拿起了地上的尺子,又撿了一粒石子,在石門上刻畫起來。
“橫軸9,縱軸18。”筆齡用石子在石門上使勁鉆著,標了第一個點。
“橫軸1,縱軸28。”筆齡又標了第二個點。
不一會兒,八個點都標記完了。
筆齡按順序把八個點連接起來。
奇跡會發生嗎?
突然,石門一陣晃動,那轟鳴聲像是一列蒸汽火車拉響了汽笛,在歡送的人群中揭開了面紗。
兩人都松了一口氣。“笛卡爾的時間”真是這個意思。筆齡看了看時間,此刻已經夜深了。
他們往前走著,眼前是一個地下洞廳,有鐘乳石、石筍、地下河。
地下洞廳到了。
筆齡對溪沙說:“溪沙,今天已經很晚了,我們就在這里休息一下吧。”
溪沙點了點頭。
兩人決定先休息一晚上,明天再趕路。
溪沙摘下了手腕上的紅繩,那是她自己做的。她看著,搓著,想著澗循現在在做什么呢?也不跟著找過來。
“筆齡,你說澗循他們會找到這里嗎?”她眼神閃爍地問道。
“會找來的。”筆齡肯定地說道,“澗循那么聰明,一定能想到我們在中研局。而中研局里唯一我們能信任的人就是云豹衛隊長。所以他一定會去找云豹衛隊長。”
“你說云豹衛隊長到底打著什么算盤呢?”溪沙想著云豹給的飲料。
“這我也不知道。別想那么多了,時候不早了,我們先歇息吧。”筆齡把裝有飲料的瓦罐放在了地上。
兩人分別在相隔幾丈遠的地方和衣而睡了。
這罐飲料到底派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