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疊疊的陣法在飛舟周邊展開，抵擋著速度約莫馬赫2所產生的風壓。

　　正在向操控室走去的李常歌，不由想起很久以前經常說的一些玩笑話。

　　一個人能搬動的鐵疙瘩，兩個人能上天的鐵疙瘩，三個人能移動的鐵疙瘩。

　　既然都是鐵疙瘩，也不過只是讓其動起來，為什么人數上的差異，說大也不大？

　　最終得出的結論，不過都是形容詞而已。

　　無非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世上難能有公平；牌局不能三缺一。

　　李常歌對此經常只會給出一句話。

　　換做飛機坦克以及大炮的話，這些話似乎能夠更為貼切。

　　得到的打趣也經常只有一句話：把我的刀拿來！

　　說實話，李常歌還是挺懷念那些日子的。

　　比起現在正在前往，不知道究竟發展到了什么程度的人類國家城邦，醒來便能知天下事，睡下便不管幾家歡喜幾家愁的日子，本就是他根深蒂固的平凡。

　　而不是在這樣的世界里尋求自我。

　　哪怕現在也已經成為了他逐漸根深蒂固的平凡。

　　醒來便開始思考哪一個術法更為貼近自己記憶中的科技，然后依照已經同樣逐漸模糊的記憶，根據當前的能力，慢慢地去改良，變成更為貼近記憶中的模樣。

　　就拿柳無煙之后向篍纖綾做出解釋的術法「傳音書」當做案例的話，這個術法，其實不但已經在李常歌手中得到了多次改進，更做出了合并。

　　柳無煙在打開卷軸的時候，李常歌手中的傳音石便會得到同步的反饋，接著將李常歌之后說出來的話，經由傳音石陣法轉換為特殊的靈氣振動頻率，再透過靈氣傳輸，傳到刻印在卷軸里的轉換陣法之中，經由特殊的分析識別后，經過覆蓋在轉換陣法之上的振動法陣，將空氣振動，最終讓話語實現出同步傳輸的結果。

　　簡單而言，便是手機即時通訊的基礎原理。

　　只不過，更為粗暴簡單，毫無科技含量。

　　畢竟都是一次性法陣，而且無法維持太長的時間。

　　至于卷軸上最后留下的線路圖，更是這兩個法陣消散之后，引動本就設好的陣法，將本就畫在卷軸上的圖案顯露出來而已的術法基礎應用而已。

　　唯一的好處就是，卷軸開啟時，兩道陣法都設置有識別對方靈氣波動，才會正常運作的識別手段，當陣法檢測到打開卷軸的人，并非柳無煙或者篍纖綾的時候，三道陣法將會在非常短的時間內，進行重疊整合，最終形成的陣法，將會是“嘭！”地一聲，原地開花的爆炸法陣。

　　不得不說，這些讓李常歌至今有些捉摸不透的陣法應用手段，還真就是讓他產生了孜孜不倦進行研究的動力來源。

　　因為他既可以將陣法設置成哪怕并非特定的人開啟，爆，或者不爆，又或者只是單純的銷毀卷軸，讓其他人無法觀看其中留下的信息。

　　自然也可以設置為什么反應也不會產生，在不知內里的人看來，不過是一個空白的卷軸罷了。

　　當然，也有著無法忽視的弊端。

　　便是在專研陣法的修道者眼中，并不是什么足以將秘密留存的好辦法。

　　用隨時連接著開放網絡的電腦終端，與資深黑客之間的關系，想來是能夠十分貼切的形容的。

　　然而這個時間，擺在李常歌眼前最大的難題，便是身處操控室的人，也是他很不愿意見到的那一位。

　　天極門群芳閣的弟子，邱芬。

　　對方在這里的緣由，李常歌已經十分清楚的理解了。

　　雖然不知道其他門派是否有這個規矩，但天極門每一位前往學院度過元嬰期的弟子，在抵達學院之前，以及進入學院之后的一個月里，是有權帶上一位修為在金丹期之下的師弟妹，在這期間幫忙自己處理雜事的。

　　聽起來就很有奴隸主的既視感，但這其中隱藏的含義，其實不言而喻。

　　這可是對于金丹圓滿之前，連遠離師門的特級任務都達不到領取資格的天極門弟子，唯一能夠在安全有所保證的狀況下，名正言順開闊視野與外出歷練的機會。

　　說句十分真實的話，便是李常歌和篍纖綾，要不是管制十分嚴格的天極峰座下弟子，單就這兩天的準備時間，要么把房間的門檻換上無數次，要么就是找個必須站到風口浪尖的擋箭牌，又或者找個地方躲起來，直到出發前的那一刻，再聽取自家師傅的意見，挑選一個適合的人選隨行。

　　當然，兩人可說是特例。

　　玉極真人并沒有給他們安排隨行者。

　　只是交代了李常歌三件事。

　　第一，禁止專研，對柳無煙有求必應。

　　第二，禁止專研，對篍纖綾有求必應。

　　第三，禁止專研，對師妹們有求必應。

　　說來說去，有差別么？

　　總之還是勞累命。

　　只不過，對于柳無煙偏巧不巧挑選了邱芬的理由，李常歌則是怎么都抱持著懷疑。

　　然而他最終還是要勇敢的去面對對方。

　　因為現在的飛舟之上，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個巴掌的人員數量。

　　李常歌，柳無煙，篍纖綾，邱芬，以及陪同前往的水月峰首座玉秋真人。

　　身為弟子，他們總不能讓隨行的師門長輩來做這些給飛舟輸入靈力，以維持飛行續航的雜活。

　　再加上玉極真人的三條錦囊妙計，維持飛舟續航靈力的活計，最終分配的結果是，除了亥子丑，也就是晚上的九點到凌晨的三點之間，讓飛舟維持最低功率緩慢前進以外，凌晨三點的寅時到卯時結束的七點之間，由起得最早的柳無煙負責。

　　早上九點開始的辰時到十一點的巳時之間，由李常歌負責。

　　十一點開始的午時到結束，由邱芬來操控。

　　下午一點開始的未時到五點結束的申時，由李常歌負責。

　　之后的酉時和戌時，才是篍纖綾的擔當范圍。

　　可說相當照顧修為最低的邱芬，只讓她負責了一個時辰的時間。

　　李常歌對這樣的分配結果，也是將兩位師妹的宅心仁厚給夸到了天上去了。

　　然而最終站在陣法外面，李常歌還是一時找不到打開話題的突破口。

　　師妹，換班了？

　　師妹，到點了？

　　師妹，該休息了？

　　怎么聽起來都有點不妥呢？

　　“唔？師…師兄，到…到交換的…時間了嗎？”

　　最后還是邱芬先發現了李常歌到來。

　　額頭冒汗，衣衫盡濕，氣喘吁吁。

　　嗯，這位師妹已經堅持不住了。

　　李常歌判斷出狀況后，也不再猶豫，為對方釋放了重擔。

　　“呼……呼……呼……”

　　邱芬筋疲力竭地坐在地上，盡量且盡快地緩和起身體的疲倦。

　　以及平復身體深處那奇妙的興奮感。

　　眼前看起來十分簡單的事情，對她而言，卻是不亞于酣暢淋漓地大戰一場。

　　李常歌則是目視琉璃窗外，似乎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也不會產生變化的景色，緩慢提升注入陣法的靈力，不動聲色地讓飛舟逐步提速，以彌補邱芬操控的這段時間內，難免耽誤下來的行程。

　　以邱芬筑基期的實力，能夠在維持當前速度，堅持操控一個時辰的飛舟之后，沒有立刻昏厥在地，就已經是值得贊揚了。

　　李常歌自然不會無端要求對方超越極限。

　　因為會傷身。

　　而且要不是玉秋真人也同樣有所交代，哪怕提前抵達，也必須在學院委派指引人員開始工作之后的日子，以免到時候由于要短暫生活于當下不熟悉的人類國家環境之中，而產生讓學院指責的意外事態，李常歌早就忍不住火力全開，讓飛舟在處于臨界值的狀況之下，朝著目的地沖鋒而去，又或者在篍纖綾的負責時段之后，采取一些小手段，讓無人負責時段的飛舟，也維持著同樣的前進速度。

　　然而事實證明，長輩的話怎么都是有著一定道理的。

　　長河國建立于千秋歷前508年，至今已經有著四千多年的歷史，當前皇室也已經維持了三百多年的統治。

　　南福學院，便設立在其作為南州中心的廣文市。

　　但不過究竟發展到了怎樣的文明層次，也只有當前駐守在內的修道者聯盟相關人員，才能夠清楚知曉了。

　　修道者聯盟禁令第一條，便是禁止各門派人士，不得輕易踏足凡世的規定。

　　哪怕是玉極真人前些日子，有感離山，將篍纖綾引入山門的舉動，都是要提前向聯盟報備，取得同意之后，才能進行的事項。

　　畢竟化神期的修道者，想要將一座人類城市徹底從地圖上抹掉，也不過稍微花點時間而已。

　　這自然就成為了聯盟首要禁止的事態。

　　因此，在學院指引人員并不知情的狀況下，由于好奇當前的文明發展程度，就在人類城市中隨意行走，哪怕期間沒有由于產生矛盾或是爭執，從而引發事端，也難免會遭受合理適度的譴責，甚至會得到一只不知從何處飛來，‘啪嗒’一聲落在身前的繡花鞋子。

　　做工還極其精良。

　　那可就有點悲劇感了。

　　李常歌雖然不怕麻煩，但肯定也不會自找麻煩。

　　更不要說，這船上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他直到現在，也不知該怎樣才能夠越過當時將邱芬誤認為男性的這個糾結，哪怕對方看起來其實已經沒放在心上了。

　　邱芬也的確沒有將當時的事情放在心上。

　　她只是望著李常歌氣定神閑的背影，心里一陣羨慕，更不停地給自己打氣。

　　不用氣餒，自己現在不過筑基，當然無法做到如此輕松寫意，等到了金丹圓滿，也一定要成為從旁觀看的師弟妹的榜樣才行！

　　李常歌并不知道，自己由于尷尬而一言不發的做派，在邱芬看來，反而成了暗中激勵對方的好意。

　　哪怕知道了，他也不過只會教導對方，這樣的事情，對于當前能夠做到的人而言，也不過是由于自身所具備的實力不同，從而才會由于觀點不同所產生的視角差異而已。

　　也就是常說的，換位思考。

　　當然，筑基期能夠做到的事情，和金丹圓滿所能做到的事情，也不是換位思考就能夠理解的。

　　就如同新手上路，知道離合掛擋松手剎，也記得先放離合再踩油門，車子必然會動，就是不知道會不會立刻熄火的時候，老手卻已經能夠經由車子行進時，身體所感受到的振動，又或者是耳朵聽出的聲音，分辨出車子是否哪里出現了問題，需要進行調整，又甚至是需要維護了。

　　他或許最終只能鼓勵邱芬一句話。

　　加油吧，少女！

　　邱芬則怕是沒有機會聽到這句話，只是在休息幾分鐘后，覺得已經能夠堅持走回房間修整，便站起身來，忍著腰酸背痛地向李常歌行了一禮，便安靜地離開了。

　　反倒是李常歌，在確定邱芬離開一段時間后，才緩緩松了口氣，活動了一下筋骨，從空間袋里取出一張做工精良的沙發，擺在法陣中心，接著用自己認為最舒服的姿勢，靠在沙發里，繼續給法陣注入靈力，并且計算著路程，再度讓飛舟提速。

　　“……師兄，這是什么？”

　　然而沒過幾分鐘，就在李常歌就已經覺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他更加不愿意聽到的話音，突兀地自沙發后面傳入了他的耳中。

　　李常歌一臉懵愣地轉過頭去，便看到柳無煙一臉好奇地摸著沙發皮，似乎想要分辨出這個既光滑柔軟，同時具備韌性與彈性的東西，究竟是用什么材質制造的。

　　“妳怎么來了？”

　　他倒不是怕柳無煙看到沙發這種和當前社會文明，至少是修道者文明之中，很不搭調的物件。

　　即將去到的人類國家，經由這么幾千年的發展，由于修道者的存在，或許不會抵達什么超過他認知當中，足以跨越星際什么的科技文明層次，皮沙發這種程度，是怎么都會有的。

　　李常歌對此倒是很有信心。

　　人類畢竟是生存性很強的侵略型物種。

　　但不過，除了當值期間，其他人都很少會愿意來操控室。

　　這樣的雜活，此刻在船上的人，除了邱芬，都必然會感到十分無聊。

　　而且他在柳無煙房間前離開的時候，是正午十二點左右，以篍纖綾的性子，怎么想，柳無煙都該已經品嘗到了，對方不知道如何烹飪的‘食物’。

　　那又是怎么才能安然無恙的出現在這里的？

　　難道系統對于篍纖綾的烹飪技能，能夠抵達人類恐怕無法想象的聞風喪膽層次之判斷，出現了根本上的錯誤，產生了BUG不成？

　　“喔，是這樣的。”

　　聽到李常歌的詢問，柳無煙才想到自己前來操控室的目的，立時含羞帶怯，稍作遲疑，隨后才自袖子里取出一個精致的食盒來。

　　“先前，纖綾做了些吃食，我嘗了一下，覺得……還算不錯，又遇上邱芬回房休息，雖說也分了些給她，但，應該……應該也夠師兄品鑒一二了……”

　　柳無煙越說臉上越紅，語速也是越來越慢。

　　李常歌心里卻是頓時‘咯噔’了一聲，整個人僵在了沙發里。

　　乖乖不得了！柳無煙的異常狀態抗性，居然這么高的嗎？！

　　回到房里的邱芬，則是已經臉色慘白，目光呆滯，口吐白沫地倒在了地上，身體不停地微微抽搐著。

　　天啊，我家師姐的口味……居然這么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