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你們回去告訴泰德！”艾克又說。

　　“什么泰德？”其中一個人喊。

　　“別裝了。除了你們鄧德森，誰還想要符文？”

　　的確還有別人想要，只是艾克不知，不過我也認不出這到底是哪撥人。符文書與小法杖都是祖安的軍工產品，平時應該見不到，但黑市上這東西挺多，一時不好判斷。唯一知道的是肯定要打一架。

　　但我不能呆在這屋子里開黑槍，艾克在門口一擋，我非得先把他打趴下才能打到外面。看看艾克，看看角落里躲著的小孩，再看看這間房子，我想到了個合適的位置。

　　我瞬移跳上房頂，趕緊再趴下，還是有點暈。不過這里風景不錯，我四周看看，又嚇了一跳，圍觀我們的住民居然有這么多。扒著窗戶的，站在自己棚屋墻邊的，一家子都擠在自己屋門口的，全都盯著艾克。相比之下，追我的這一群人倒少得多。艾克打倒了幾個，剩下不過十幾人，圍在艾克小屋門口沒一個敢上來。一瞥之間，我看到一個高一點的棚屋后面站著個中年男人，正伸手推了下眼鏡。

　　那姿勢我一下認了出來。艾克說得對，別裝了。我爬到房檐邊緣低頭沖艾克喊：“看那邊，那是泰德他大哥！”

　　小刺客立刻抬起頭，一臉詫異加暴躁。“你他娘的怎么跑上面去了？”

　　“風景好。”我答。

　　艾克咆哮著問我三米高的屋頂能有什么風景，我不理他，又向那邊泰德的哥哥揮揮手。那個中年人終于藏不住了，就走出來，動作和泰德如出一轍。

　　“你弟弟怎么又把我賣了？”我問他。

　　“你說什么？”

　　聲音也非常像。“我在說你弟弟泰德啊。我和他說好不要聲張，他怎么轉身就告訴你這個大哥了呢？”

　　“別鬧，年輕人，別鬧。我不認識什么泰德，把你偷走的東西拿回來。”

　　“你弟弟已經一金幣把符文賣我了，何談偷。”我說，“別追了，連打官司你都得輸。”

　　沒等泰德的大哥回答，地上的艾克又抬頭瞪我，我猜他都被我氣壞了。“你怎么還想著打官司？”

　　我不理他。死不認賬的泰德大哥倒是對打官司很有興趣，他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看著我。

　　“你還要打官司？和誰打？”

　　“和你們鄧德森集團啊。你們的董事已經賣了我符文所有權，你不能搶回去了。”

　　我一邊和他扯，一邊盤算對策。我本想拉著艾克跑，現在歇過來點了，跑得動。但隱隱約約我又覺得哪里不對。這真的滿眼都是人，泰德的哥哥帶來的鄧德森的人，還有貧民窟這遍地棚屋里探出頭來看熱鬧的。

　　就是這些看熱鬧的，他們不對，應該說他們就不像看熱鬧。艾克喊出那句符文不能煉金子，他們就一起探出頭來盯著他。泰德的哥哥讓我還回符文，他們就又一起把目光轉向了我。這目光我見過，非常怕的一種。

　　“那個董事能不能跟你打官司，取決于老爺子是不是能留他兩條腿。而且，不管你和他有什么糾紛，都跟我沒有關系。現在是你和我的官司，你偷走了一樣我的東西，還回來。”

　　“我們也許有官司，也許沒有。不過你們在一個聯盟聯席城邦里搞這么大陣仗，真不怕馬約里斯秘術中心處罰？”

　　“我們沒傷人，沒用違禁魔法，只是要追回自己的東西，秘術中心為什么要處罰？年輕人，你快點吧。我知道你很能跑，可你跑不出祖安。”

　　我差點又被他逗笑了，老鄧德森這兩個兒子都這么幽默。泰德這大哥明顯知道我是誰，但不肯挑明，而且到現在也不肯說出符文這兩個字。

　　挺好。圍毆選手等于向聯盟公然挑釁，他們鄧德森公司擔不起這責任，當然要裝到死。我想揪著這話題再說點什么，卻聽到遠方有引擎聲傳來，抬起頭，看到天空一角一艘小飛艇。

　　什么都別說了，我抄起劍扭頭就往屋后跳。落點夠遠，已經出了這群人圍成的圈，然而還是貧民區。

　　然而還是貧民區。有看著像鄧德森公司的人早就等在這里，但抓住我的不是他們。我最怕的事情發生了。剛落地都沒站穩，貧民區的住民就沖了出來撲向我。我本來已經想到了可是都沒來得及再跳，十幾只手一下就揪住了我的頭發，衣服，袖子，褲角。每個人都在喊，說的不是符文就是金子。棚屋建得如此擁擠，遍地滿是瓶瓶罐罐，而他們人如此多。我想掙脫，根本做不到。

　　他們要符文，要這枚據說能煉出金子的符文。鄧德森公司如此努力消滅傳言，但自祖安建城起就一直在的這個傳說從未真正在任何人心中消失。我一只手攥著劍，另一只手使勁按住身上的小包，他們就更加瘋了一樣來拽我的胳膊。人，全是人，拽著我拉過去拉過來，最后把我推搡著按倒在地。揪著我頭發的那只手終于沒拉住松開來，我趕緊瞬移再跳出去。抬起頭，眼前還是棚屋，還是無數手就要伸過來，有一只如此之快已經拎起了我的領子。我連起身都不敢，跟著就往看著人少的地方再跳一次。

　　手似乎沒了，而頭頂有艾克的喊聲。他擋在了我身前。“接著跑啊，我跟你！”

　　我不知道怎么跑。我是全聯盟最能逃跑的那個射手，可我現在根本不知能往哪里去。四面八方的人正涌過來，擠塌了棚屋，踩碎了瓶瓶罐罐，我們就在漩渦中心等著被卷進深淵，被人的潮涌淹在水底再也起不來。鄧德森集團的人開始分出一部分阻攔住民，根本沒用，他們叫喊的聲音立刻湮沒在喊著金子的人聲中，向天上甩了魔法彈，也根本沒人在乎。住民之間同樣在推搡拉拽，還有人開始扔煙霧彈或者某種化學試劑或者根本就不知什么。跌倒的人就立刻淹沒，但還有更多，多到什么都不剩只剩下人。

　　他們都要沖上來，沖一枚據說能煉出金子的符文來。